我九岁的时候,那是一个夏天,那是农村的双抢,农村人应该知道的,就是收割春季抢种秋季的稻谷。我家里田地少,已经劳作完成得差不多了,三姨夫家里田地多,眼看过几天天气就要下雨,会影响插秧,于是我妈妈叫我去三姨夫家里帮忙收割稻谷!
大概是凌晨六点多,天有点凉,我屁颠屁颠的往我三姨夫家里走去,早在这之前,我就和父母一起去过,四五里路,也不远,那时候年纪小,蹦哒蹦哒很快可以赶到。
去我三姨夫的家里,半道上会有二条路,一条路上有几座新旧坟墓,人烟稀少。一条路上有好几座房子,但是要绕道一点距离,相对来说,最近的是有坟墓的那一条道。
但是我不敢走有房子的那一条道,因为家家户户都养狗,以前和爸爸去三姨夫家,就算爸爸骑自行车载我,也会被狗追出好远一路狂吠。我那时候年纪小,有点怕狗,被咬到就不好了,所以我选择经过有坟墓的那一条路。
我很顺利的经过了那一条路,一路上开开心心的去了三姨夫家,一路上我还在想,我去了三姨夫家又能吃好吃的了。去到了三姨夫家,累了一整天,七点多吃完晚饭,三姨夫要我在他家过夜,说太晚了,你回去不安全,就在我家过夜吧!
我开始说好,然后又说不好!我得回去,因为我突然想起我家里叮嘱我说,吃完饭赶紧回家,不要在姨夫家过夜,不要麻烦他们。想到这里,我赶紧对姨夫说我要回家。姨夫拗不过我,只好说我送你回去!
虽然那时候年纪不大,心地却高,连忙说不要,我自己可以回去,我很熟悉路的勒!姨夫很坚决的说,必须送你回去!晚上天有点黑,你小孩子不安全。于是姨夫送我,送到一半路程,也就是快到坟墓那里的位置,我坚决不要姨夫送了。我说你家稻谷还在坪里,赶紧回去收。
姨夫觉得也到这里了,回去的路都是比较宽阔的,一路上有人家,就说那你一个人好点回去,注意安全,路上不要玩水。我说好。放心,我不玩水!
姨夫其实以为我会走有人家的那条路,但其实我怕那条路上的狗,天快黑了,能看清路,但是夜色降临,我站在这去到两条路的集中点很纠结,想来想去还是怕狗,走没狗的那条路吧。
于是我开始走那条有坟墓的路,走着走着也有点怕,坟墓是埋死人的啊,还没正经看过坟墓啥样,以前路过都是父母带着,不允许随便瞧的!
走到坟墓的旁边,我胆子有点大,也不知道是蒙了还是怎么,直接走到了坟墓旁边,仔细的看看,心里想着,我看几眼就走没事的!走近坟墓,看清了,也就这样,几座鼓起的各种小洞的土包,几块大石板写着谁谁谁之墓,有的还插了一些香烛,看来看去也没啥好看的,就在准备转身的时候,一抬眼,感觉有个东西颜色很鲜艳,我绕到坟堆后面一看,一个好漂亮的红色的纸球!
纸球不大,就像小时候玩的小皮球大小,红色的纸裁剪做的,没有立起来,是倒在了地上,我想着挺好玩的,以前都很想看看这是怎么做的,于是就捡起来了,拿在手里,举起来,一路呜拉呜拉的跑回去了。
快到家后的那条路,我突然想起,不行不行,不能带回家,带回家家里看到会骂人,我家里从小教育我不能随便拿别人东西,也不许随便地上捡东西。于是我把红色的纸球藏起来,藏到了自家的田里的稻草里,还用稻草掩盖好。我只是没有想到,一个小纸球会给我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回到家,洗完澡,和家里说了下在三姨夫家里干嘛了,吃了啥等等碎话,突然觉得有点头晕,于是就说头有点晕,要睡了。我妈妈想也是,这几天跟大人一起做事,是累了,早点休息也好。
那时候我自己一个单间,原本在堂屋(客厅的意思)的时候觉得特别热,可是走进我的房间门口时却突然打了一个冷颤,仿佛冬天的冷风吹过,我倒头就躺在床上,头晕得有点厉害,眼睛里飘着星星点点一般,头重得抬不起来,然后浑身无力,头接着疼起来了,我小时候很要强,也想忍住不想和家里说让他们担心,于是就闭眼眼睛等待进入睡眠状态。
也不知自己睡着没有,突然迷迷糊糊起来,头上有点像是被风吹的感觉,用手一摸,什么都没有,然后又感觉黑暗中有人在说话,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个人影在我的床前,一位年纪很老的老奶奶,身上像是腐烂的泥土气味,穿着黑色的绸布衣服,衣服有点破烂,裤管很大,轻飘飘的,身子瘦骨如柴,酱色脸上的一颗痣很明显,眼睛凹进去,眼珠子灰白灰白的,头发还一根一根的像是被风吹掉一般,嘴唇上仿佛还有一点暗黑色的血带着一点泡沫。
她对着我吹气,我像是闻到了一股农药味,并且对我说:“细伢子,你拿了我什么东西啊?”说完阴测测的对着我笑,露出了猪肝色的舌头,没有了牙齿,那笑容就像---就像电影里的尸体突然尸变要吃人的表情。黑衣老奶奶边笑边那一个黑色的瓶子,对着我说,来呀,来呀,细伢子,给你喝糖水。
我突然叫了一声,打开电灯,睁开眼,却什么都看不见了,也没有了黑衣老奶奶。昏*的灯光下,却莫名其妙发现了地上一些泥土和草灰还有一些若隐若现的模模糊糊的脚印,越加害怕起来,因为~我是穿的干净的拖鞋上楼的。
我强撑着起床,跑到父母房间和我妈妈说,我不舒服,又问爸爸是不是去过我的房间,我爸爸说没有,于是我便忍住了没说泥土和脚印的事情。奶奶听到响动也过来父母的房间,看见我这样很着急,便问我,是不是晚上回来受凉了还是碰见了什么东西?我说,回来路上是有一点点凉,没有碰见什么东西啊。
我妈妈一摸我额头,惊讶的说:“头怎么这么烧啊?烫死了,赶紧的,他爸去请李医生来看看啊!”
李医生我们村里的医生,几十年的行医经验名气传播四方,几个村就他一人品德好医术好。李医生来我家后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直接量体温,表情怪异的看了我几眼后说是可能是受了一点凉发烧了,先打一针再看吧。于是给我打了一屁股针。
半夜回到房间,感觉还是没怎么好,还是头疼发烫无力,我哼哼唧唧起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唧唧歪歪说什么。
我妈妈一看,说打针了也没用啊,这的怎么办啊!我爸爸说,可能药效还没到,等等再看,然后我便昏睡过去。
凌晨的样子,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昏睡中还是迷迷糊糊的意识里,我感觉自己又看到了黑衣服老奶奶“哬哬哬”诡异的笑着站在我的床前。月光朦胧的泛*,我看到她的手里还是拿着一个黑色的瓶子,干瘪的乌黑的嘴唇上挂着黑血的污迹,房间里有股像是农药的气味,对,就是农药的气味---甲安磷。
黑衣老奶奶念念叨叨的蠕动着嘴巴说着什么你拿了我什么东西,你要不要喝糖水啊,还有一点点给你喝呀,来,张开嘴巴喝吧!喝完就舒服了,不喝我明天还来给你喝啊。
我害怕起来,想起床告诉家里人,但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浑身无力,根本起不来,我连忙扯过盖在肚子上的薄被套,蒙住眼睛,身体不由自主的抖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边的公鸡开始打鸣,我偷偷的睁眼,发现天色有点点微微的东方亮了,而那个黑衣服老奶奶也已经不见了。我舒了一口气,可头疼无力一会冷一会热更加明显起来。
天亮了,我听到父母晒稻谷的响动,于是也挣扎着起床,我走下楼,妈妈看见问我好点了没有,还发烧不?我说很不舒服,我看见屋里有个老恩妈(老奶奶)穿着黑色的衣服身上很臭跟个*一样的要我喝农药。
“乱港(说)什么,信口开河,说些蠢话,哪里来的么子老恩妈?”妈妈一瞪眼,脸色有点难看对我说到,我有点着急,连忙说是真的,于是把晚上遇到的情况说了出来,但是隐瞒了我在坟墓堆边捡到的红纸球一事。
我妈妈听后,脸色有点难看,爸爸对妈妈说:“是不是发烧还没好,这么严重要不要找李医生看看再打一针?”妈妈想了想说:“那行吧,你就骑车带着他赶快去李医生屋里看看在不在,在就赶紧治好,再过几天要下雨了,赶紧搞完回来晒谷。”
爸爸骑车带着我去到李医生家,经过转弯口一个平日里疯疯癫癫的老疯子家门口时,平时一看见人就手舞足蹈的老疯子一直盯着我变得安静起来,转身就进里屋了。
到了李医生家,李医生正在吃早饭,看见们来,问我们吃过饭没有,爸爸没有回答他,装了一支烟给李医生说:“李医生,我屋里伢子昨晚发烧一直冒好,你再给看哈吧!”
李医生抓起我的手,把了把脉,又看看我的额头,问我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晚上到底有没有出去过?我老实的回答了李医生的话,一五一十讲了回来经过坟墓堆的事情,但是仍然没有说我捡了个小红球。李医生听完,对我爸爸说:“这个伢子额头有点发黑,昨天其实我也看到了只有一点点,没今天这么明显,所以昨天我没说出来,也可能怕是受凉,所以打了一针,今天还没好更加严重,我不得不说,你屋里伢子怕是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我会一点点去煞收惊,但可能还不能完全的解决,告诉你一个人,你去孙家屋场,找一个叫孙瞎子的老头子,九十多岁了,距离这里二十多里路,你到了孙家屋场一问孙瞎子就会有人给你指路的,他或许有办法搞定,你不要给他钱,他也不会要,去之前称一斤肉买二包烟就行。到了就说是我叫你们来的。”
李医生说完,转身回到里屋,拿出一张淡*的纸,上面不知道画着什么,又拿出一个碗接了点凉水,然后拿出三根香和一根红烛插在罐头瓶里点起来,手拿*纸在空中挥舞了几圈,闭眼,口中滴滴咕咕着听不懂的话,完毕将纸点燃快成灰烬的时候丢到了水碗里,用筷子搅动了几下递给我,要我喝下去。我乖乖的闭眼喝掉,将碗放桌上,李医生盯着我说:“那个男姥姥要是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知道不,不能扯谎啊!”然后转头对我爸爸说,你赶紧的带他去,去晚了怕他出门闲逛去了,找人都找不到。
我和爸爸谢过李医生,转身就走,回到家里,爸爸对妈妈将事情一说,妈妈差点都急得哭了,眼睛红红的说,早知道不要你去你三姨夫家里了,碰上个这样的事情你一个细伢子。奶奶站在旁边,看着我对我爸爸说:“赶紧去孙家屋场,赶紧去,我就说不像感冒,怕是碰了什么东西,李医生看你的时候表情都不对,他也是有点收惊去煞气的本事的。”
说完我爸爸即刻换了身衣服,我又洗了个脸整理了下,喝了李医生的那碗黑水以后,我感觉稍微好了点,起码头不疼了也没有那么晕乎乎的了。
爸爸骑车带我坐在后座上,先是到了小卖部买了二斤猪肉,又买了两包白沙烟。一路飞快的骑过去到孙家屋场,那时候的乡下不像现在的美丽新农村柏油路平平整整,那时候主道才四米宽的样子,一路砂石一路尘,颠簸得不行。感觉骑了许久许久,到了孙家屋场附近,爸爸和我下来,遇到一个老爷爷在翻稻谷,于是过去询问,老爷爷直起身子看看我,说,你们找孙瞎子爹爹看煞的吧?我们说是,老爷爷呵呵的笑,赶紧去,正好他刚刚溜达完回家。于是手指朝东方向的一条小路说到,这条路一直走,右边拐弯,第八个平房就是!
循道而走,找到了孙瞎子的家,一座红砖平房,三张门,一张大门打开着,看里面有点暗,点着烛火,走进门口,一股淡淡的香火味道,突然精神一震,浑身都开始变得轻松。爸爸要我提着猪肉,带着我走到一张半掩蔽的小门门口敲了几下问到:“孙家爷爷在不在,我是柑角菱的,带细伢子麻烦您看给看看。”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门开了,一个闭着眼的老头开了门,穿着像是古代的青袍子,一双布鞋,手上带着一串珠子,白头发白胡子,只是就是看不见眼珠,身上淡淡的香火味道,甚是好闻。老头抬头像是用眼看了看我说,细伢子,身上有煞气啊,碰了东西啊!说完笑了笑请我们进去。
进到屋内,我连忙把猪肉放到饭桌上,爸爸拿出烟,笑笑说:“老人家,真的不好意思,有点失礼,来没买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您喜欢吃些什么!”说完转头对我说:“赶紧叫姥姥!”
我乖乖的看着这老头说:“姥姥,麻烦您给我看看。”
老头笑着:“来就是,不用买这些,是李连中李医生要你们找我的吧,细伢子你什么时候不舒服的?”说完摸摸我的头,拉着我的手走进了那间有香火的屋子。我边走边回答老头说,我是昨天晚上不舒服的,头疼头晕没力气!
老头要我坐在椅子上,对我说:“莫怕莫怕,乖伢子,没什么大事,你昨晚上应该到了坟墓旁边吧?是不是摸了什么东西捡到了什么东西?捡的东西带到屋边上了吧?晚上就开始觉得不舒服了吧,李医生给你喝了符水吧?”
我一听,好厉害,这都知道!于是不敢再隐瞒,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老头,我爸听到后,作势就要打我,说你个兔崽子,那种地方的东西你捡了搞什么?你还想带回家啊,那是死人用的东西!昨天问你你不说,今天去李医生屋里你也不说,怎么这么磨人?
老头拦住要对我动手的爸爸,对他说到:“细伢子而已,看见那东西不认得又喜欢肯定就捡了咯,幸亏他还没带回家勒,带回去了怕是难得收场了。你也别说他,你看他这么瘦,营养不良身体就弱,是容易惹上不干净的东西,有些事情啊,是注定有这么一遭的,躲也躲不过,遇不到的,想要都遇不到。你就不要怪细伢子了。”
爸爸悻悻的站在一边,老头看着我说:“没事,来,听姥姥的安排,姥姥给你跟它去说不缠你了,保管待会就没事了。”
说完,老头要我跪在地上的草垫上,脱去T袖正对着神台,接着老头拿起三张和李医生用的一样的*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一些弯弯曲曲的红色的字,老头要爸爸端来一碗凉白开水放在神台中间,老头将*色的纸折了三下点燃烧起来,突然间,火光变成了金色,老头拿烧着的纸在我的胸前和后背晃了几晃,像是写字一般,一边晃动一边嘴巴里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最后,用手从我的额头轻轻的像是掐着什么一点一点移动到胸前然后突然一甩手,将手指伸进了水碗里,这时候*纸也烧到底了,老头又将*纸灰烬丢进了碗里,用手搅动了几下,这期间,我脑袋里模模糊糊,一直看着他的手晃动,而奇怪为什么烧的时候纸灰一点点都没掉下,为什么他瞎眼了还行动这么自如?
又是一碗黑乎乎的水,老头用拇指沾了一点,涂抹在了我的额头上,然后要我喝下剩下的水。我接过水,咕咚咕咚一口喝完,老头看了看我说没事了,掐掉了煞气了!然后又从神台拿出一根红绳,给我戴上,对我说,这根红线戴手上戴一个星期,洗澡都戴着,一个星期后就可以随便你戴不戴了,回去后把你捡的东西拿了放回原处,以后不要随便捡地上的东西了。说完又笑着拍拍我的头说,嗯,回去多吃点东西,要你屋里爸妈多给你吃点补充营养的东西,以后长得高些,不要想我眼睛看不见怎么还能做事哈细伢子,姥姥告诉你,心灵便是眼。
谢过老头后,我们准备告辞回家,老头死活要我们将猪肉和烟带回去,我们不肯,就这样在草坪里你推我让,老头周围的邻居走过来看着我们,对我们说东西你拿回去吧,孙爹爹从来不收钱不收东西的,他都是看人来的!
老头说:“是的,我也看人来,人好人坏,我感受的到,你们把东西拿回去,细伢子年纪小,给他吃,要是你们有心,等我仙去之日送送我就行。”爸爸推不过,只好递给我,把烟强行塞给老头,说二包烟不值钱,一定要收下一定要手下,不然我回去都抬不起头。
离开孙家屋场回到家,我又忐忑我妈妈会不会揍我我奶奶会不会保我,但一切都想多了,回到家爸妈知道了情况也没多说我,反而怪爸爸为什么要把肉带回来?然后立即带我从田里的稻草里拿出东西放回原位,教育了我几句。从那条路上的坟墓堆旁回来的时候,路上遇到了一个隔壁的隔壁村的老奶奶,这位老奶奶认识我奶奶,也认识我妈妈,我们都见过,于是聊了起来,我妈妈将事情一说,老奶奶大吃一惊神色微变。
老奶奶告诉我们,那座墓里埋的是他们村的一个老人家,已经死了二年了,年轻的时候生了一子一女,但是子女死的早,后续无人也没有了任何亲戚,平时性格也不太好又吝啬还有点偷鸡摸狗,又喜欢逗别人家细伢子,有时候还有点精神问题,村里人没人跟她来往,独身过了十几年,可能一时想不开,也不知道哪天喝农药自杀在了自家菜园里,还是路过的人无意中发现的,说起来也作孽,埋的时候棺材都没得一副啊!
回到家后,我已经完全好了,并且精神百倍,那个老头给我的红绳子,我戴在手上戴了一年。
只是我一直在想也怎么想不通一个问题:我捡的红纸球到底是谁插到她坟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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