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西游记(上)
文/咸鱼穿反甲
“我们不去西天取经了,一起来烧掉这座城市吧!”
1.
我是沙僧。我生活在城市的最边缘,每天面对滚滚风沙,只能靠捡垃圾为生。
我们的生存物资全部来源于城市的垃圾,飞行车在天空盘旋,把城市内部的垃圾全部倾倒出来,我们外围的拾荒者蜂拥而上,只为抢到一点剩余米饭。
父母把我拉扯到十六岁的时候就双双去世,原因是我十六岁那年爆发了大饥荒,城市外的垃圾数量不够了,拾荒者们开始互相残杀,赢家吃输家。
当时他们一同抢食我父母亲时,我躲在水缸里瑟瑟发抖,他们磨牙吮血,因为饥饿而深陷的眼眶里闪动疯狂的光。
等他们散去后我才敢爬出水缸,我想安葬父母,可原地只剩下一堆残破的衣服和血水,连一根骨头都不剩。
这就是城市十八环外的生活。
某天我一如既往地早起捡垃圾,看到一艘飞空艇投下了海量的垃圾,我毫不犹豫冲了过去,希望能在别人赶来之前找到好的食物。现在天才是蒙蒙亮,这里又是偏僻地区,基本没什么拾荒者当竞争对手,不像重点区域里,一般一船垃圾倒下来,大家最先做的不是找食物,而是拿起斧头砍身边的人,只要分的人少了,肯定能捡到好东西。
我扒开垃圾堆,居然一点食物都没有找到,反倒是找到了一个昏迷的秃驴。他穿着红色袈裟,头上光秃,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城内的人,像我们生活在城外的要和生活做斗争,身上每处皮肤都能看到伤痕。
雁过拔毛,贼不走空,我想自己来都来了,不带点什么回去显得亏待自己,于是拖着秃驴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说是住处,其实就是一块简单的铁皮盖在头顶,周围是垃圾堆起来的“墙”。我肚子饿得很,煲了一锅浑水,打算今晚吃这个秃驴,听说城内的人吃的都是精粮细米,营养丰富,对我们城外的人来说简直是人间美味,吃了还能延年益寿。
我拿着砍刀蹲在秃瓢面前,迟迟下不了决心砍他脖子。
我忽然想起父母们死去的场景,我憎恨那些食人者,我要是变成了他们,也会恨我自己吧。
我胡思乱想着,秃瓢却醒了。
秃瓢看到我拿着砍刀架在他脖子上,丝毫没有慌乱,反而双手合十叹息一声,“阿弥陀佛,施主莫要一时冲动,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我肚子咕咕乱叫,听到他跟我讲道理就心烦:“干,老子是粗人,不懂什么良心更不懂自责,我只知道现在不吃你我会饿死。”
远处传来一声警笛的嗡鸣,我能看到一艘执法飞艇朝这边飞来。
秃瓢说:“你没机会吃饭了,赶紧跑吧!”
我说:“不怕,那些执法者对我们拾荒者没兴趣。”
“他们要抓的是我。”秃瓢说。
“为什么?”
“因为我叫唐僧。”
“我还叫沙僧呢!”我觉得秃瓢像是在拖延时间,我像是这么好糊弄的二百五吗?不管了先吃了他再说。
忽然窗户玻璃被打破,一颗子弹穿进来,擦过我的头发,差几毫米我就鲜血四溅了。
唐僧猛地跳起来,把我扑倒地上,随即枪林弹雨袭来,在我们的头顶形成密集的火力网。
他们的目标果然是唐僧?
2.
我慌了,求生欲驱使我把唐僧劫持住,往窗边挥手,“我投降,你们要的人在这,不要开枪,你们带他走就行了。”
执法队有十几个人,我能看到他们的肩章上写有“天兵”两个字,我心头一跳,我只从高级拾荒者的交谈中听说过“天兵”,他们是城市内最冷酷的执法者,手上掌握生杀大权,直接对天帝负责。
领头是一个猴子,穿着警服,身上一堆高科技装备,他带领的队员也是猴子,不过装备没有领头好。
小猴问:“怎么办?叫手足们包围屋子把他们活捉?”
领头的猴子神色肃杀,“不用,谁知道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这一路我们为了抓他折了无数兄弟,不能再中计了。”他用力挥手,“全队听令,火力全开,压制的同时逐步逼急。”
“可上头下的是活捉……”
“管他什么活捉还是死抓,只有死了的尸体才是最安全的。”
子弹从头顶飞过,我想自己快要死了,不由得瑟瑟发抖。
无数个夜晚我饥肠辘辘,或许睡过去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那时觉得死亡是很随便的事,可当死亡真正来临,我却想起父母带我一起捡垃圾,他们的身影被远方巨大的日轮淹没,晚上我们围着火堆,他们会把唯一干净的馒头留给我吃……
唐僧拍了拍我的肩膀,丝毫没有为我刚刚出卖他的行为而愤怒,“兄dei,现在我们在同一条船上,想要活下去,就得听我的话。”
我点点头,一把鼻涕一把泪,“你说啥就是啥,你要是能带我活下来,我认你做师傅都行!”
“我的好徒弟,师傅有件大宝贝要给你。”他说着把手伸进袈裟里摸索,我以为他要从裤裆里掏雷,可没想到掏出了一件黑漆马虎的金属制品。
我接过来疑惑地端详,这是武器吗?和我认识的不太一样,不能劈也不能砍,没有刀刃没有流血槽,怎么会有伤害。
唐僧解释说:“这叫南无加特林,一息三百六十转,物理超度无压力……”
他哔哔了一通,我打断说:“停停停,你不能说什么就让我信什么,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加特效,我要先试一下,自己觉得行了那才行。”
于是我端起南无加特林,对着窗户外按下红色按钮,强烈的抖动让我牙齿发震,枪管高速旋转,*铜子弹壳当当当地掉得满地都是,很难想象制造者弄这家伙是出于什么心态,但对着人群扫射真的好爽哇!
天庭禁*的猴子队伍一下子就熊了,纷纷躲到垃圾堆背后,他们手里的香蕉枪哪里是我南无加特林的对手。
“猴哥我们该怎么办?打不过哇!”小猴发问。
“都说了多少遍,在外要叫我弼马温,老是猴哥猴哥地叫多没排面!”猴哥丢掉香蕉枪,从耳朵里掏出了一根牙签,吹一口仙气,那牙签居然变粗变大,幻化成一管四联装的反坦克炮,嗖嗖嗖几声,四道白烟划过半空。
“赶紧跑!”唐僧大喊。
我不明所以,但师傅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我二话不说收起加特林,跟着他翻滚出小屋,下一刻漫天的垃圾飞溅,我住了十几年的小屋彻底没了。
唐僧拍了拍我肩膀,“没时间悲伤了,再不走天兵就追上来了。”
3.
论起垃圾场天兵肯定没我这般熟悉,我不是针对谁,而是在座的各位天兵都是垃圾。兜兜转转几个拐角,我们彻底摆脱了天兵的追捕。
我看着茫茫的垃圾堆,垃圾蔓延到远方成为一条曲线,心中生出漂泊不定感。自己的家没了,又不能回去,在这个无边的垃圾堆里,我也是被遗弃的一部分。
唐僧拍了拍我肩膀,“徒弟,别伤心,你失去的我终将会为你讨回。”
“那我们现在该去哪?”
唐僧抬头看向远处的城市,“进城!”
我不可置信,甚至一脸震惊,他疯了吗?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
4.
我们现在居然走在城市十八环的街道上。
没错,我们真的进城了!
城外和城内有严密的隔离设施,高墙上架着上百管自动机炮,一旦发现接近的拾荒者立刻击毙。不知道城内的人想不想逃出来,但我们城外的人真的想进去。拾荒者首领们组织了好几次*团进攻,喊着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权。面包也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可最后有的只是遍地尸骸。
唐僧居然熟悉城市运输路线,带我潜入返程的垃圾倾倒车里,成功地跨越高墙来到这里,这法子挺好的,唯一的缺点就是身上散发着恶臭味。
这里没我想的那么好。以前老爸老妈还在的时候,总是在黑夜中指着远处灯火阑珊的城市,慢慢和我说起城市的故事:里面有白色的面包,人们穿着干净的衣服,提着大包小包走过街道,头顶是高楼大厦和大号的霓虹灯,天空投下大片的光芒。
可我看到的是灰霾的天空,残旧的居民楼拥挤在一起,顶层是高大的烟囱,缓缓升腾起黑色的烟雾。街道上的人穿着蓝色或者黑色的工作服,他们形色匆匆,低头赶路,脸上表情像死了爹妈。
我同样是没了爹妈,却无法理解他们的表情。
唐僧仰头看天,“我的徒弟,是不是很失望?可现实就是如此,就算活在城里大家也不开心,为了生活起早贪黑,活得像个行尸走肉,还不如你在垃圾堆里自由自在。”
“可我馋他们的白馒头。”我对着街边面包店流口水。
唐僧拿了两个递到我面前,“喜欢就吃。”
我顾不得烫嘴,三下五除二吞了下去,甜甜软软的,是童年的味道,让我想起了老爸老妈的笑。
“吃完了?”
“嗯。”
“那赶紧跑!”
我还没回过神来,唐僧已经一溜烟地消失了,店铺老板娘大吼:“有人吃霸王餐啦,谁来管管!有人……”
我不清楚她喊的“霸王餐”是什么意思,但感觉事情不对劲,于是我也撒丫子开跑,临走前还顺手拿多了几个白馒头。
我气喘吁吁追上唐僧,他缩在小巷里探出脑袋示意我赶紧躲起来。
天空划过凄厉的警笛声,两三艘浮空艇赶来,几个猴子向面包店的老板娘询问情况,为首的弼马温靠在飞艇旁四处张望,试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唐僧脸色像打了霜的茄子;“糟了,是天兵!”
忽然弼马温的眼角一挑,似乎发现了暗中观察的我们,“别跑!”
我和唐僧再次飞奔起来,子弹从后面飞来擦过我们的头顶。他们有浮空艇,在大街上是逃不掉的,只能走入狭窄的小巷。
可我们走进了死胡同!
身后追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怎么办?我不想被警察捉住扔进监狱里捡肥皂啊!
小巷的暗处一道铁门打开,一个中年大叔提着一袋垃圾,愣在原地和我们对视。
我们衣衫褴褛,浑身恶臭,身后是天兵的脚步声。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赶紧进来,不然天兵要追上来了!”
铁门轰然关上,中年大叔还不忘给门打开虚拟投影,让门和墙壁融为一体。门外天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下来。
5.
“猴哥怎么办?他们怎么不见了?”
“靠!他们应该走不远,分头追!”
天兵的脚步声远去,我们松了一口气。
中年大叔拍了拍我们的肩膀,慈眉善目地说:“我年轻的时候为了逃避房租也在垃圾堆里住过一晚,被天兵追着满大街地跑,都是过来人,我能懂你们的艰辛。”
中年大叔挺好人的,让我们洗了澡,换上工作服,戴上工作帽。
正当我们打算道谢离开,中年大叔却忽然变脸了,把铁门一把拉上,慈眉善目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资本家的丑恶嘴脸,“你们这就想走了?”
“不是……你想咋样?”唐僧慌了,我也瑟瑟发抖。
“恰好我厂里缺两个流水线工人,你们都给我去做工抵债。”
“我们可没欠你什么!”唐僧怒了。
他掏出了电话,“我现在就拨打天兵报警电话,外面那帮猴子会立马把你们带走!”
我心里再次感叹了一句: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
谈判破裂,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唐僧向我眨巴了眼睛,我不懂他的意思,直到他大喊:“加特林啊加特林,物理超度那头猪!”
我哦哦地点头明白过来,可还没来得及打开加特林的保险,中年大叔就掏出遥控器狠狠按下,我们穿在身上的工作服发出“叮叮打卡”的声音,随即我们浑身止不住地恶寒,呼吸困难,四肢发抖,胸口压抑。
加特林掉在地上,我趴在地上艰难地喘息。
这……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能让人如此难受?
中年大叔哈哈大笑,“想不到吧,从你们进入工厂的那一刻开始,注定被叮叮支配哈哈哈!!!”
他再次按下按钮,叮叮声音再次响起,“你的老板发来一条信息!甲方需求改了,你照新的意见再改改方案。”
我和唐僧再次难受得以头抢地。
那一天我体会到了被叮叮支配的恐惧,还有被囚禁于流水线上的屈辱。
工厂里机器轰鸣,流水线上有数十个工人,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被中年大叔坑蒙拐骗过来的。
工友们一把辛酸一把泪地诉说:中年大叔先是跟你画大饼,说不需要学历不需要技能,工作轻松周末双休,只要认真热情,三个月后必定月薪过万……
就差没直说是传销的了。
6.
天上不会掉馅饼,普通人听到这里肯定会嗤之以鼻转身离开,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中年大叔拿出了手机播放小视频,拍的是工厂里的日常画面,清一色的美女坐在流水线上工作,这年头男生都是凭实力单身,哪里受得了这诱惑啊,满奶子都是脑子了。
“钱不钱什么的真的不重要,关键是工作能积累经验!”
于是小火汁们掉坑了,来到工厂才发现别说是胸大腰细臀翘的美女了,连一只母老鼠都找不到!可他们来不及了反悔,穿上工作服的那一刻就成为了被资本剥削的包身工。
我问唐僧:“师傅怎么办?你读书比我多,有没有办法逃离这里?”
唐僧摇摇头,“暂时还没有,先静观其变。”
我心情低落下去,被囚禁在流水线上,像个机器人一样重复动作,干了半天我就开始怀念自己的垃圾堆了。
二楼办公室里,中年大叔坐在木制茶桌背后慢悠悠喝茶,时不时朝我们这边看一眼,眼里带着不屑。
在员工的口中我得知,他叫李刚鬣,因为他肥头大耳的,还有啤酒肚,模样活像一头猪,所以大家私底下都叫他猪刚鬣。
但他不是这里真正的大佬。
那天我们如往常一样,被叮叮恶心起床,然后重复一天的工作。
长期紧闭的大门轰然打开,走进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旁边还有个浓妆艳抹的女孩。
猪刚鬣连滚带爬地冲下来,对男人点头哈腰,“高老板你今天来我们这里简直是蓬荜生辉哇,是不是有什么订单需求了?你热不热,要不要我给你开空调?你吃早饭了吗?我这还有点心……”
高老板始终仰头不正眼看他一眼,旁边的女人向他投来恶心的眼神,仿佛在说:纵然看遍了千奇百怪的舔狗,也没见过这样的舔猪。
高老板左右看看,眉头一皱,捏着鼻子说:“这里真臭!高老庄工厂最近产能跟不上订单了,要不是客户那边催了我才不会过来呢!”
舔猪依旧毕恭毕敬像个孙子,“我之前已经按照你的吩咐让所有员工加班加点了,生产力已经到了原来的百分之两百……”
高老板哼了一声,瞥了舔猪一眼,指着他秃顶的脑袋大骂,“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百分之两百不够就百分之三百,这样生产力不就赶上了吗?”
“可我们已经是了。”
“那就,公司不养闲人,要么干活要么滚蛋!”
“那样会猝死的……”
“你还想不想干?!你们就是生产工具,生来就是被我们压榨的,你要搞清楚你的定位才说话,我要百分之三百你就要达标,猝死关我什么事!这周的KPI要是不达标,你就得流落街头,自己想明白吧!”
舔猪面容扭曲,在暴怒的边缘,但硬生生把愤怒的情绪压下来,满脸堆笑地说:“好的好的,高老板你就是我爸爸,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既然我是你爸爸,对你提出个小小的要求不过分吧。”高老板一把搂住了旁边女人的细腰,女人意想不到地惊呼一声,随后软软地靠在他肩膀上。
“你老婆继续借我用用,改天还你。”
我和唐僧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震惊,我开始还以为那个花瓶只是高老板玩物,可没想到居然是猪刚鬣的老婆?!
这一下子击穿了我的三观,母胎单身至今的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连猪都不如。
猪刚鬣握紧拳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的,您随意。”
高老板仰头大笑离去,“高翠兰你看看你老公!简直废得跟头猪一样!”
女人锤他小胸胸,“可恶,猪到底做错了什么!”
厂内气氛落针可闻,大家停下手中工作默默注视猪刚鬣,我听到旁边的唐僧低声哼起了歌:
“我听见雨停落在青青草地……”
7.
下午工厂召集全体员工开会,我以为猪刚鬣要给我们洗脑,声嘶力竭地大吼什么不加班不是我兄弟、现在不加班以后怎么加班、是福报你们要珍惜……
可猪刚鬣在台上沉默了很久,仿佛暴风雨前的寂静,我觉得他是在酝酿情绪,一出口肯定让我们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结果他开口第一句就是:“大家散了吧,这工厂干不下去了。”
他当场把叮叮遥控器踩得稀巴烂,工作服失去了囚禁我们的作用。
大家果然痛哭流涕了,我为从归自由身而感动。
但大家都疑惑,为什么平时他恨不得榨干工人每一滴血,现在突然性情大变,良心发现这种词上个世纪就没人用了。
面对我们小朋友似的问号,猪刚鬣就地坐下,缓缓点燃一根烟说起了过去:
“以前我老爸老妈也是做工厂流水线的,工厂总是,他们起早贪黑地工作,没时间陪我,又没钱供我读书,我只好蹲在家里做死宅。”
“我十八岁那年,父母双亡,都是在工厂里死掉的。父亲是仓库管理员,仓库里堆放的都是易燃易爆物品,那年夏天气温高得要命,打个鸡蛋到地面都能蒸熟,然后仓库就爆了,我父亲被炸得粉身碎骨。”
“我妈是质检员,同年有一批五星NOTE17手机送进厂质检,那批手机运用了最先进的电池技术,每个电池都是微型核聚变反应堆,但谁都没想到电池存在安全漏洞,一条生产线上爪机依次爆炸,我妈在辐射中被化成一滩绿汁液。”
“事后工厂把这事盖住了,我想跟他们索要工商赔偿都不行,他们文件造假说事故发生之前父母早就被辞退了,所以和他们工厂没关系。他们不关心也不在意,毕竟工人就是可替代的工具,就像韭菜,割完一批又有一批。”
“那你为什么要来剥削我们?”唐僧的发问直击灵*。
“因为我也被剥削啊。在资本家看来,我和你们都没区别,都是韭菜!年少时候我为了不重蹈父母亲的覆辙,不断努力,你们看到我站在总监位置上的风光,却没看到我背后付出的努力,你知道我看过多少次城市凌晨四点的太阳吗?我把你们睡觉刷手机的时间都放在工作上!”
他脱掉工作帽,露出了社畜之光,地中海的铮光亮瞎了所有人的眼,男人看了会沉默,女人看了……好像没女的。
猪刚鬣叹了口气,重新把帽子戴上,“本以为做上总监就成为中产阶级,可以摆脱资本的剥削,也不用剥削别人。可实际上你们也看到了,我在高老板面前还是得低声下气,被绿了还得笑脸相迎。”
“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当然选择原谅他啦!”猪刚鬣说着说说着不禁开始擦眼泪。
大家唏嘘不已,纷纷感叹草泥马的资产阶级,真是吃人吸血不吐骨头。同情归同情,但很多人同样都是韭菜,根本无能为力,再说之前他压榨大家这么凶狠,常年累月的仇恨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抹去的。
大家听完他的故事后纷纷做鸟兽散,工厂倒闭生活没着落,大家还要忙着去找下一个工作呢!工人只能这样,出卖自己的劳动力换取生存机会,如果某天没工作了,等待自己就是饿肚子。
8.
我打算随大流离开,可唐僧一把拉住了我。
我问他:“怎么了?你腿动不了?需要我背你吗?师傅。”
唐僧摇头,“我们不能就这样离开。”
“师傅你是患了斯德哥尔摩?还是这么多天来被皮鞭抽打唤醒了你体内的抖M体质?”
“你想想猪刚鬣擅自把工厂关闭,高老板不会放过他,如果工具不听话,你会怎么对待他。”
“可猪刚鬣不是工具哇。”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你品,你细品。”
我挠着脑袋不明所以,感觉很腻害的亚子。
“那你打算怎么办?”
“出家人不能见死不见,”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吾夜观天象,知天下大事,今晚必有腥风血雨。”
“师傅,现在是白天,没有星星。”
“徒儿你不懂,无论是黑夜和白天,星星都在,只不过我们都被表象欺骗罢了。”
我眨巴眨巴眼睛,虽然不明白但觉得好厉害的样子。
我们在工厂里蹲到夜晚。
猪刚鬣从刚才就没动过,就一直抽烟,看着窗外的亮光,静静沉思,阳光打在他身上光影分割,好像一个被宣判了死刑的犯人等着枪决的到来。
入夜,高老板带着一大帮壮汉闯进工厂。
猪刚鬣面无表情,叼着香烟拉出生硬的线条,这次猪刚鬣没有唯唯诺诺,他吐了口烟,没有正眼看他,“你终于来了。”
高老板人狠话不多,直接把手里把玩的水晶球摔碎,肌肉大汉一涌而上,不用多久就把猪刚鬣按在地上摩擦了,可能知道自己也没有机会了吧,也没怎么反抗。
我和师傅暗中观察,我问师傅要不要出手,他摆了摆手,“你看看那些肌肉壮汉一个个都有八块腹肌,甚至还有机械肢体,上去能干得过吗?先静观其变!”
“可惜你们没有静观其变的机会了!”后面兀自响起一个声音,听着熟悉,回头一看是一张猴脸,光影分割怪惊悚的。
9.
居然是弼马温!天兵怎么找到我们的?
猴子阴恻恻地笑:“我本来跟着高老板他们想知道他们打算闹哪样,说不定还能出手制止一波,没想到会在这里撞上你们,真是让我捡了个大漏哇!”
唐僧嘻嘻嘻地笑,“弼马温大人真是雷厉风行啊……”
他抓起了地上一把沙子撒向猴子,猴子立马抬手遮住眼睛。
趁着这个空隙我们加速跑起来,弼马温在后面对着猴子猴孙们大喊:“伙计们给我上,谁先抓住唐僧记一等功!”
猴子猴孙疯狂窜上来,手脚并用速度难以想象。
我跟着唐僧逃跑,他一边跑居然还能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