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森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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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牛，你不要看我每天下午都在这里喂你吃草，但我不是真的放牛娃哦。这一点你可要记住了。我是要成就一番事业的人呢，和我爸爸一样，独自行走在人世间，倔强，孤独又潇洒。”牛摆了摆尾巴，无聊地哞了一声。“对了，牛牛。我昨天又学了戏的剑法，要不要我比划给你看。你一定会羡慕我的。哎呀，我没有带剑出来。不过，没关系，这怎么会难倒我。我现在就去找树枝弄给你看。”武玄灵找来了树枝，立刻纵到了枝杈横生的浅绿桉树最高处，为了显示他确实异于常人，他还将手掌合十，做了一个金鸡独立。“哈哈哈哈，快看，大哥快看呀，那蠢小子又在爬树了。小心摔死你。”又听到熟悉的声音了，武玄灵很恼，闭上了眼睛。说话的是村里最有名的小跟班。他三十好几了，什么活儿都不会干。连插秧都不会，整天只会跟在小他十多岁的富家公子白子墨身边*混。武玄灵见过他们的游戏，极其恶心。白子墨闲来无事，就让小跟班趴在地上转圈，要是他投食过来，小跟班就得汪汪汪地叫上几声。有时候装的是狗，有时是猫，有时蚯蚓，但多数时候是猪——猪圈里酣睡的猪。听到他们的议论，武玄灵的眼睛闭得更紧了，尝试着不去理会他们。反正他们不学无术惯了，这么高的树光靠爬是爬不上来的。“再不下来，以后不用帮我家放牛了，也别想吃上热饭。”白子墨，全村小混混的大哥，精神领袖，一边用牙咬着的秃到已经冒血的指甲，一边支支吾吾说。“我今晚就告诉娘，让乡医也不要开药了。”听到这里，武玄灵一下子从树上掉了下来。“哎哟，好痛。”他摸了摸头，后脑勺肿了一大个包。小跟班看见了，立刻说道：“三脚猫的功夫。还不道歉。”正说着，他一脚踩在了武玄灵的脸上。武玄灵双手抓住了他的腿，一使劲儿，将他甩到了旁边的树上。他狠狠咬着牙齿，想破口大骂，想要逞能，但他力不能及了。他快要流泪了。“老大，快帮我教训他。这个寡妇家的混小子，就知道欺负人。”白子墨笑了，并没有帮忙的意思。小跟班似乎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强忍着悲痛，爬到白子墨脚边，抬头望着他。“我知道了，大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武玄灵，你爹爹去哪儿了？他不要你了？全村人都知道，你爹爹在外娶了老婆呢，人家可是大户人家出生的千金小姐，哪像你娘，出身落魄户，又是个肺痨*。你家周围的邻居都向我们抱怨呢？说你妈妈整天朝墙上吐痰，整个房间脏死了，一股子病人味。”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扇风，那表情像是闻见了大便的味道。武玄灵气得脸都胀红了，为了不让他们看见眼泪，他飞快跑回了家。他不想回家。娘的肺痨病久治不愈，靠了白子墨家大发善心才维持在生死边缘。这善心本来是好的，可是，自从帮助那一天起，白子墨全家人都在趾高气扬的看不起武玄灵和卧病在床的阿娘，因为善心并没有在十里八乡传为佳话，要甩掉又实在丢名声，反倒觉得是贫苦人家占了白家的便宜，数年来一直吸着白家的血。阿娘的病，一直不见好，这让本就落魄的茅草房看上去更空洞、更凄凉了。武玄灵刚一走近就忍不住要屏气，屏气之后，就扯着嗓子大喊：“我放牛回来了。”里间，阿娘立刻就回应了：“是吗？今天抓到好看的蟋蟀了吗？”“我都多大了，为什么还在玩蟋蟀呀？”“哦，我以为你以前总是喜欢的。”“那我就不能不喜欢了？”“你知道阿娘不是这个意思。”“阿娘，我能问你一件事吗？今天放牛时亲耳听到的。”“你说吧，想问什么，娘都答应你。”“听说爹爹在外面有人了？还是个富家小姐？”武玄灵听见了妈妈叹气的声音。“告诉我呀，每次问你，你都支支吾吾的。爹爹说过他会来接我的，他不会来了，是吗？他早就不要我了，是吗？哦，也是，怎么从来不回家呢，连信也没写过一封。他早就盘算好了，是吗？离开我们，任由他的亲人自生自灭。”“你都知道了，何苦还来问我呢？”武玄灵大声叫了起来。“我都知道，我都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但我想听你说，我就是要听你说。”两人一个在里间，一个在外头，还没见到面呢，就擦枪走火，要大吵一架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武玄灵进了屋，走过去摇晃阿娘。摇晃了一会儿，他突然停下了。他全身鸡皮疙瘩飞起，整个人吓了一跳，飞快地退到了昏暗房间的角落里。他大口地呼吸着。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那个念头转瞬即逝了，但他记得清清楚楚。他居然希望妈妈早些去世。老天啊。这样就不会再有痛苦了（他也不会难过了）。他大口呼吸着，咽着口水。不能这么想，不能这么想。为了不让阿娘察觉，他说：“阿娘，我出去煮粥呀。”说完，他飞快跑出去了。为了惩罚自己，他来到水缸，疯狂扑打自己的脸。身子打湿了，还不够，他开始扇自己耳光。“武玄灵，你好蠢，你好蠢。死能一了百了吗？这年头，死的人多了，得瘟疫死的，得白喉死的，出天花死的，如果死能解决一切，为什么那些人家还会被追债呢？你真蠢，你蠢到家了。”呼喊着，呼喊着，他清醒过来了。水缸里好像少了一样东西。啊，是鱼。昨天放牛回来在河边抓到的大鲤鱼。武玄灵奋力扑打水面，又伸手在缸底捞来捞去。确实没有。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这一缸浑水。武玄灵气得大叫大嚷，最后流着泪，跪坐在地上。分第二天早上，武玄灵睁开了眼睛，决定重新开始。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如此发狂又发誓重新开始了。但他觉得这是最后一次了。他捏紧了拳头，嘴里振振有词。然而，院子里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忠诚宣誓。“怎么回事？”他光着身子，跌跌撞撞跑了出去。“白子墨？”才冲到了院子，却见到他最不想见到却也最意外的来客。“呃，你大清早跑来我家做什么。”武玄灵看看白子墨，又看看他身边穿着和模样都不像本地人的陌生人，还有那些身后带着白色面具，披着红色披风的士兵。他们是士兵吗？他不确定。武玄灵下意识地退到了母亲房间的窗口边。“还记得你说的*约吗？”武玄灵大喊。“我什么都没说过。”话音刚落，他就想起了。“我没有立定什么*约，那是你想利用我从村长那里赚钱罢了。”“村长？”白子墨冷笑道。“就凭那个老不死？我都和我大哥谈好了，他正召集兄弟们十里八乡下*注，这次呀，你*也得*，不*也得*。”武玄灵向来认为，下*注都是开玩笑的。他只是大言不惭说自己要是进去村边上的阴森恐怖的黑暗森林还能出来，可没说他一定要去呀。而且，去不去黑森林是他的私人心愿，并非是和别人的*约。要*也是跟他自己*。武玄灵又扯着嗓子大喊，“我为什么要听你的？等等，别用那一套医疗费、饭食费来搞我。”“这次有他就够了。”白子墨所指的，是他身边那位陌生人。“我们进去说吧。”陌生人开口了。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文尔雅，一丝不苟，十分照顾人的声音。“进哪里去？”“你身后的房子。”“不可以。”武玄灵大叫起来。他说话总是大喊大叫的。“玄灵，是有客人来了吗？”是阿娘的声音。“都是坏人。”“他想说什么，就先让他进来说吧。”“娘……”“娘吹不得风。进来吧，我都听到了。”还没等武玄灵开口，白子墨就抓着陌生人的胳膊，大踏步进了房间。这下子，红衣侍卫站满了客厅，白子墨、陌生人，武玄灵和阿娘四人，坐在了内房里。“好了，你可以出去了。”陌生人说。“什么？！”白子墨说。“我说，你可以出去了。不是去别间，不是在院子里，是回自己家里去。”“我可是一路送着你来的。”“这不正好，不是吗？该知道的，你也打听清楚了。不该知道的，你也早就知道了，还有什么必要在这里浪费力气？要是你想被选中，今天下午一道去黑森林就是。”“我……”白子墨抿了抿嘴，抓起旁边刚送来的滚烫茶水朝武玄灵身上脸上泼去。“我就看他出不出得来。”说完，走到院子里把气撒在了小跟班身上，走了。武玄灵全身痛得不行，幸好茶水只是小壶。“孩子，你恢复得很快呀。”陌生人说。“恢复得快？”武玄灵看了一眼全身，伤口都不痛了。陌生人继续说：“十五年前，国家陷入危难，皇帝大病不起，久病于国不利，于是几个重臣在皇帝的授意下，向全国发出邀请，寻找天赋异禀的少年来保护皇帝，如今十五年过去了，全境之内只有六名少年入选，如今看来，我是找到第七个了。”“我吗？”陌生人点点头。“不过，见到皇帝之前，你还需要经过考验。”“是我？你是说，天选之人是我？阿娘。”娘看着兴奋的武玄灵，温柔答道：“我都听见了。”“您也知道这事？”娘摇摇头。“是我？怎么会是我呢？”武玄灵哈哈大笑起来，他想起了白子墨和小跟班的嚣张，觉得，要是他们现在在窗外偷听就好了，他们肯定气个半死。他们会不会闯进来骂人呢？他好想看见他们委屈失败的样子呀。“真的是我？”“是你。”陌生人说，“你坐下来，先坐下来听我说。”武玄灵坐了下来，但激动的神情依然像一碗水，在脸上晃来晃去。他的双手无处可放，找来找去，只好拉着阿娘那双瘦骨嶙峋的手。末了，他开口，大声问道：“那，那我是不是可以见到父亲了？如果我成为皇帝的保护者，是不是就可以见到我的父亲了。”陌生人有些不确定他在说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那太好了，我一定要让他看看，谁才是他真正的儿子，我一定要让他知道，我们才是他最坚强的后盾。”陌生人笑了，转头对母亲说，“这孩子说话，确实有股气势呀。”“他容易激动。”“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武玄灵问。“我想，还是先告诉你入选规则好了。每个村的小孩子在见到皇帝之前都要进过严苛的考验，证明自己的确是独一无二的天选之人，其他的六个人考验场都是在村子附近的古堡、废旧城区，沙漠地区，机甲战队训练基地等等进行考验。你嘛，首选地，就在村尾的黑森林。”“黑森林？”母亲突然面露惧色。“玄灵……我不知道，师傅，一定要去黑森林吗？那里已经有很多年没人去过了，而且误入其中的人，都是有去无回。”武玄灵自己也吓到了。“真的要去吗？”陌生人点点头，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卷地图。地图是羊皮做的，用了许多年，已经磨坏了，不过，该标的地点都清晰无比的标出来。六个神童的名字、画像、所在村落以及村落之外存在的神级训练场，都标示的明明白白。“咦，怎么没看见我的呢？”“你在这里。孩子、母亲，你们听我说，以上六个神童已经通过考验前往皇帝住所。你也不会有问题的。”正说着，他仿佛回忆起了什么，眼角流出了亮晶晶的泪水。他说：“更何况，我会陪着你通过所有考验的。”阿娘看看武玄灵。“如果大师陪着你，应该能通过考验。这样你就自由了。”“阿娘。”“年轻人，请好好做准备吧，正午十分，阳气正盛，我在黑森林北边的神庙等你。”陌生人临走时，说自己名为*坚。“阿娘。”武玄灵高兴地忘记了一切，他在屋子里手舞足蹈转来转去。“阿娘，这下好了，我们终于出人头地了。我这就去收拾东西，准备去黑森林。等我出来了，我就回来接你，到皇帝脚下过好日子去。”为了给自己准备足够的干粮，武玄灵杀了一头小猪，把五花肉炸了，后腿上全敷上足量的盐。他还把肉剁成了碎粒，裹在了饼馕里，生火烤熟。忙活得大汗淋漓时，几个人影出现了。“黑森林，你什么时候去？”“白子墨？”武玄灵转身过去。“这里是我家呀，你又来这里做什么？”“老大问你话呢。”武玄灵等了一下。“反正早上那个人选中的是我，凭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在心上的。请你们离开，我要为旅程准备吃食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小跟班上来一脚踢在武玄灵屁股上，他往前一倾，差点栽在了滚烫的骨头汤上。“你怎么……就不知耻。”但这次，武玄灵没有哭，转身愤恨看着小跟班，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他一把抓住了小跟班细嫩的胳膊，一个反手，那跟班摔在了地上。眼前正是灶台，炉子里的火儿烧得旺旺的，武玄揪着小跟班的领子，一下子把他的头塞了进去。“救命，救命，救命啊。”听见小跟班凄惨的救命声，武玄灵恍惚了一下，突然松开了手，坐在地上，满头大汗。“好险，好险。老大，我……”“哈哈，不愧是天选之人。”白子墨一脚踢开了求饶中的小跟班“滚，别让我再见到你。”“我知道错了。”“那还不快滚？”小跟班没走，白子墨也懒得理了，转过头来，对武玄灵说，“我很早之前就想去黑森林看看了，如果你同意，我可以跟你一起进入黑森林。”“我为什么要同意？”“不同意也可以，反正我自己也可以进去。”“你要进去做什么？”“这就不关你的事了。”武玄灵想了想，“那好吧，但是从现在开始你得听我的。”“行。”“这么容易？”“我说过，只需要你同意就行了。”“那好吧。诺，那儿的骨头汤熬好了，给我娘端过去，另外，我们俩最好现在先吃点东西，一会儿好上路。”“你可真蹬鼻子上脸。”武玄灵说：“不愿意就算了。”正午时分，*坚早已在黑森林外的神庙等候，看见白子墨和武玄灵结伴而来时，他有些惊讶。但看见是白子墨背着散发着食物味儿的包裹，他就明白了。唉，武玄灵还没接触到恶魔就开始指使别人了。“进去就没有回头路了，你确定要去？”“老师，这是我多年心愿。”面对任何人，哪怕是朝廷派来的*坚，白子墨也是镇定自若的。“好吧，那么我就先走一步了。”说完，他突然消失了。“老师，老师？*坚。”武玄灵喊了几声没有人答应，到处跑动起来，青苔之下，废弃的铁板之下，昏暗的主子旁边，他都找了，边找还边喊，但没有人应。“我怎么感觉被骗了呢？我要回去了。”武玄灵立刻转头向洞口跑去，他刚移动脚，洞口的门就关上了，重重的关上了。洞内一片黑暗。不一会儿，寺庙墙边的油灯全亮了起来，火光迎着风向，全部吹向靠北的一边。白子墨看他跑来跑去，等他站定了，突然冒了一句：“你站在那里做什么？我们走吧。”“你怎么这么说话。你别说话，所有命令都由我来下。我说走，才能走。”白子墨叹了气，扛着二十公斤重的吃食，跟在武玄灵旁边。沉默半晌，武玄灵开口了：“我们走吧。”刚走进森林，两人就看见了一座皇宫。“啊，这是什么！你告诉我，这是宫殿吗？不是说不让我们与皇帝接近吗？”“是呀，太奇怪了。”那座宫殿，飘浮在蓬勃的金色瀑布之上，像是由浮云托起的神的宫殿，金碧辉煌。“啊，那是什么？”武玄灵突然叫起来。为宫殿进行了半晌的盲目崇拜后，他突然看见了那似龙爪一般的云末端。仔细看去，那些由无数爪子构成的云朵不是云，而是怪兽的爪子。发霉的，散发着腐臭的怪兽爪子。他本以为宫殿边下了妩媚光洁的阳光雨，然而，仔细一看，确实一滴滴胆汁绿的浓水。“这是怎么回事？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我跟你一起去。”还没等两人踏出第一步，树枝嗖嗖移动，煤炭色的弓背巨人从草丛中出现了。他似乎是盲人，看不到周围，只好乱踩一遭。白子墨身上吃食太多，躲闪不及，一下子被他抓在了手里。“食物，是食物。”眼看那巨人就要把白子墨喂进嘴里。“等一下。他是我的仆人，不是你的。”武玄灵一只脚踩着巨人的大拇指上，大喊大叫地骂他。那巨人没有太多反应，只是不停挠着自己的脸。“气死我了，嘿，我在你脚下。”这一声吼出去，那巨人猛地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引起的震颤好像地震一般，武玄灵摇摇晃晃，跌倒在地。那巨人一松手，白子墨也从高处坠落下来。幸好，他掉在了松软的枯叶堆里。“别这样，别吃，那是我们的食物。”武玄灵眼见着巨人拨开了小包裹，一口吞了武玄灵辛辛苦苦准备的食物。这食物，他没有吃过，所以刚咽下去，肚子就咕咕响起来。不一会儿，响屁从巨人的屁眼里冒了出来，火力十足，一下子，周围许多树苗都倒下并枯萎了。“天啊，老天啊，我快死掉了。”那阵奇臭无比的蜡*色的屁过去之后，巨人倒下了，面带笑容。武玄灵左右寻找，白子墨已经从枯叶中站起来了。“很抱歉，不过，这些吃的实在也太重了。”“现在好了，我们没有东西可为生了。真是讨厌，为什么一开始就遇到奇奇怪怪的东西，歇会儿不行吗？”武玄灵转头看看瀑布之上腐气森森的宫殿。“希望那里能有好吃的。”“现在不是担心吃食的时候吧。”“那什么时候呢？你个大笨蛋，要到快饿死的时候才关心吗？你就是富有惯了，不知道食物难得。”“知道了，知道了，走吧。”白子墨嗖嗖爬起来。这次，两人你追我赶，太阳还未下山就赶到了皇宫门口。从远处看，皇宫金光闪闪，宛若风中神明，走近之后却是一副阴郁模样。草地上的小花都枯萎了，当然，那些也不是什么好花，半死的花蕊上挤满了小型骷髅头，张牙舞爪的，那些干枯的花蕊上是全是眼白的眼睛，你只要用指头戳戳它，那些眼睛就会立即恢复正常，摇晃着獠牙的长舌飞快缠绕住你的手，让人体会到一股钻心的痛。一片萧瑟，阴郁之相。“这地方真不像有好吃的。”“闭嘴，是你要跟着来的，回家去不就什么都有了。”“刚才可是你自己一直喊着要回家的。”“别说了，别说了。”刚走到城门下，吱吱的虫类脚步声就出现了。武玄灵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哎呀。”他一把抓住白子墨的胳膊，撤回到草丛中，“你刚才看见了吗？”白子墨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嘿，我说你是怎么回事？你到底为什么要跟着我来，如果你想死的话，我现在就扔下你不管。”白子墨没有回应，只是迅速将头一转，看向草丛深处。那里什么都没有。他的牙有些松动了，他觉得难受。“走吧，说不定这就是考验呢，待在这里也不是事。”武玄灵抓着白子墨的手，飞快地向城门跑去。城墙上的千百只怪物感受到了移动，肿胀起来，最终稀释出一个个美丽裸体女人的后背。等她们转过来时，那些女人都转过身来了，乌黑秀丽的长发之下，是一张张没有五官的脸，她们的说话声在别处，指指点点也在别处。“不好。”“小*，你们今天来的正是时候，我们刚把皇宫里的赶尽杀绝，正觉得没吃够呢。”无面女如洪水一般汹涌而至。白子墨没有躲避，只是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武玄灵突然想起，自己没有带刀。家里有很多武器，不知哪里来的，就是全都堆在柴房里，他有些后悔，怎么来时只记得食物，记不得护身工具呢。只好上手了。武玄灵扔下白子墨，徒手抓住一颗悬浮的脑袋，结果刚抓住，双手就陷了进去，滚烫的水包围着他的手。“啊，好烫。”将头扔在一边后，他的双手已经红透蜕皮了。“哎呀，好疼，好痛，好难受呀。你们这些怪物，有本事等我手有寸铁之时再来跟我斗，你们这样算什么？你们都是法力高强，修炼了上百上千年了，我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刚刚路过的男孩子。而且，而且，我们刚进来，还什么都不懂就打打杀杀，这合适吗？至少要让我知道来龙去脉，这才算尊重对手！”武玄灵生气起来，对着自己大叫大喊起来。无面裸女听到这话，呵呵讥笑起来。“要知道真相吗？”“当然，不知道怎么会有目标。”“那现在就让你们看看。”殿门开了。“这么简单？！”周遭一片寂静，地面上的雾气逐渐散去。宫门前后左右变得萧瑟、乏味、如孤坟林立的恶魔城。“真的可以从这里进去吗？”武玄灵问白子墨，可白子墨完全不答。好像没听见。“啊，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呀，明明是自己要跟着来，可现在出了事又不愿意帮忙。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呢？”武玄灵耳朵有些痒，挠了挠，又抓了抓鼻孔。“好吧，你真是完全不问世事。对了，别忘记你还是我的仆人，诺，这个给你。”“石子？”你终于开口说话了！“嗯哈，对，就是石子。这些石子圆圆的，五颜六色的，收集起来不是很好吗？这是对你搞丢了食物的惩罚。”这时候，宫门咯吱动了一下。“是妖怪吗？是妖怪吗？”正说着，空中出现了低沉的男中音。“欢迎来了幻影城，哈哈，很抱歉，这里刚刚发生了超级战乱，尸横遍野，白姓流离失所，一切都乱糟糟的，还没来得及收拾。哈哈，真是抱歉了。”“喂，你在说什么呢？发生战争是很严重的，不要开这种没着没落的玩笑。”武玄灵左右看看，发现是门在说话。红色的门上，插满了从各处射来的羽箭，门漆脱落了，木头也坏了，好像是腐蚀了，不断有蚂蚁从超市的内部钻爬出来。门铃早就不知去向了。武玄灵有些难受，表情都轻柔了许多。但后来，又紧紧皱起眉来。“那么，就进去看看好了。”宫殿里果然肢体横飞，血肉满地。武玄灵和白子墨的目的地是皇宫里闪着红光的未央宫。白子墨依旧沉默，武玄灵则一路走一路道歉。只要是踩到别人的手，他就跳得老高，落下之后，立刻跪下鞠躬赔罪。“你这样走，要走到什么时候呀。”武玄灵说。“那你说该怎么走？”白子墨抱着手，似乎并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想指出武玄灵是个笨蛋而已，至于怎样做才对，或者说怎样做才是聪明人，他并不知道。突然，一阵灵光散落天际，雾气从的宫殿吹来。浓浓的含有柠檬香气，让人觉得非常闷的姿色雾。武玄灵以为有*，立刻撕了身上的衣服，捂在自己的脸上。“你还在看什么呢，别愣着了。”她把布条扔到白子墨面前，他居然不接，任由布条掉落在地。迷雾过后，武玄灵头晕晕的，双眼周围全是小星星。等他清醒过来，他眼前出现了一个穿后宫妃子衣服的长发美女出现在面前。她乌黑的长发垂坠在向身体两边蓬开的花瓣白裙上，她的脸旁闪着柔和的光，看起来和善极了。她抬了抬手，让白子墨和武玄灵过去。“啊，死尸都不见了。”武玄灵惊叫道，吃惊了一会儿，他仿佛对自己的一惊一乍的表现给弄烦了，打了自己一巴掌，希望自己不要保持吃惊。“要不要去呢？”武玄灵自言自语。还是先去看看吧。由女人的引导，他们进入了繁花似锦的宫殿内宫殿小巧精致，走廊里有百叶窗，阳光从百叶窗进入，晒在颜色斑斓的瓷砖上。“之前咕叽恶女说，你们想了解真相？”那女人问。“这里就是皇宫？”武玄灵问。“哦，不是，这是我自己的宫殿，皇帝赐给我居住了。每天为了要去见皇帝，要穿过无数其他妃子的宫殿，真是一点都不方便。听说你们的吃食巨人怪抢去了，我特意准备了好吃的等候你们呢。”“你是？”女人没理睬武玄灵，只是让他坐下。“请坐吧，食物已经准备好了。”啊。这么丰富。武玄灵的鼻子尖完全充满了蒸煮红烧的食物香气。再一看，桌子上放了桂花糖糕、红烧猪蹄、粉蒸排骨，油炸小鱼，八宝饭，白斩鸡，应有尽有。武玄灵在桌子间跳来跳去，想要选择分量最多，“那我就坐在了这里了。”“那是主人坐的地方。”白子墨说。“主人？”武玄灵看看周围，“刚才这么多尸首你没看见？一下子就不见了，反而出现一个女人，这算什么。一会儿要碰上什么事还不知道呢。不过嘛，不管发生什么，先饱餐一顿是最好的了。能吃上一顿好饭，真是人生中除了泡汤泉之外的最美妙享受啊。”武玄灵也顾不得许多了，飞快大快朵颐起来。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美食。他一路来都在嫉妒白子墨。如今这么多吃食面前，这种嫉妒心更强了。他觉得白子墨是因为家里从来都美味繁盛才故意不吃这些东西的。当然了，为了安全考虑也不是没有。但他忍不住去想他有多不幸。不知不觉吃了许多，武玄灵难受起来了。他想吐，还想拉肚子。“茅厕在哪里？快告诉我，茅厕在哪里？”说这句话时，他嘴里还含着东西。女子身旁的婢女笑了一下。“就由我带公子去吧。”“不行。”武玄灵说。“这是为什么？”女婢差异。“不为什么，我可不希望我拉稀的时候，有个女人站在门口等着。”说完，他就奔出去了。四处寻找，搞得自己满头大汗，眼看就要在草丛中拉稀了，一转眼却发现那茅厕就在他要解裤子的那片草皮的左前方。几个幽蓝色的门卫正在那里抽着旱烟。如厕回来之后，他感觉好多了。再也不吃东西，只管喝茶，说是为了冲洗。“说吧，你到底是做什么来的。啊，对了，回答这些之前先说一下，你是谁？”那女人笑了。“你想问我是不是妖？”当然是了。当然是了。这话说的悠悠然，仿佛有人从她的后脑勺发出声音来。为了证实她是妖，她美丽白皙的脸庞浮了起来，脖子以下无数血管如见了光的蚯蚓，不断扭动着。最让人难受的是那滴滴脓血，血染脏了衣服，弄脏了桌面和地毯，一个个黑色冒烟的洞出现了。血滴是浓酸吗？“哎呀，哎呀，不讲道理呀。”武玄灵一声叫起来。“说好的要休息，要准备，要让我知道来龙去脉，怎么又改主意了？”“喔，真是不好意思。”那女妖收拾了眼前残相，恢复了精致的面容。“说吧，有什么能帮到你的。”武玄灵说。“我吗？”“对了，我也有一件事要问。”沉默许久的白子墨终于开口了。他从座椅边上拿出一幅画来。“请问，你认识画中人吗？”“哇，好漂亮，这是谁呀？”武玄灵说。“我娘。”“什么？！”武玄灵惊讶不已。“那么，你知道她吗？”白子墨问女妖。那女妖突然正色，嘴里吃吃地说着什么，但并未说出来口，只改口道：“我不认识她，但我听说，好几年前她已经被皇帝捉住，关进监狱里了。你们也知道，关进监狱里好几年没消息，应该是去世了吧。”女妖抬起头来，只觉得白子墨目光如火，想要吃了自己似的。“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你，不要这样看着我。”白子墨听了，眼泪立即下来了。为了不让别人看见他的眼泪，他立刻起身跑出去了。刚要跑出门，那画卷就从他袖子里落了出来，他意识到时，已经跑远了几步，想要回来捡，又拉不下面子，只好跑掉。“你不去看看他吗？”女妖说。“啊，这种话不要乱讲，他是我的仆人，我去看他又算是什么道理。”武玄灵走过去，捡起了画。“哇，真是个大美人呀，你快看，快看，即便是活了千年的女妖的你也不一定见过这样的美人吧。咦？”女妖说，“怎么了？”武玄灵拿着那副画，左看右看，仔细端详。“她美是美，倒不像是我们村子里的人呢。奇怪了，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村子里有这么漂亮的女人。”啊。白子墨突然灵机一动。“怪不得白子墨平时这么不可一世，原来他有个外乡的亲戚呢。”白子墨转过脸来时，发现女妖满脸是血。“呀，呀，你这是又怎么了？”“没事，没事，就是哭了。自从变成女妖之后，流的眼泪就变成红色的了。其实，她是我的偶像。”她（画中人）是个怪人。总是莫名其妙出现，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但如果没有她，恐怕我现在早就成了孤*野*，不得转世，被人控制，无法在此处拥有华丽的宫殿。说实说，过去作为皇帝最宠爱的妃子，锦衣玉食，这些都好，也无可抱怨的。但只有一点，让我痛不欲生，那就是处处要受制于皇帝的喜好。宫里的妃子一辈子都生活在高墙内院，生性好妒，可每每皇帝发现他们有一点嫉妒就立刻参与到嫉妒游戏之中，让我搬到更远处，每天要接受他招幸的时候，就要让我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坐着响动最大的滚轮车从各妃子宫门前经过，皇帝乐此不疲，作为妃子的我们却是受不了了，每个人心里都非常煎熬。白子墨哭够了，回来了，坐在角落里听了半晌，劈头第一句话就问：“说这些与娘有什么关系？”武玄灵赶紧摆摆手，“你别理他，你继续说，继续说，我正听在兴头上呢。”妖女微微一笑，非常动人。“我动了离去的心思，请求她们帮忙。本来我以为大家都是一心的，都是为了嫉妒嘛。但后来有人去皇帝那里告发了我，不，是两个妃子，庆娘娘和安乐娘娘，两人平时都是不管世事的。”“那当然是因为破坏了他们的生存规则了。”白子墨说。“你现在怎么话多起来了。”武玄灵说。“大概吧，反正我当时一心求死，皇帝的折磨真实不堪忍受，只想快些脱离。”“那他对你做了什么啊？”“人彘。”“什么？！”武玄灵感觉全身酸麻，鼻尖、胃里，耳朵里像是吃了全村最辣的生辣椒，让人痛苦万分。“是吕皇后的人彘？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啊。”说完，他全身颤抖起来，腋下和额头在冒汗。“那你怎么，如此云淡风轻呀，你不想复仇吗？”妖女微笑了一会儿。“想啊。但我是妖，过不了结界。更何况我已经得到了超脱，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了。我再也不用玩皇帝的游戏了呀。”“那，那你做过什么坏事没有？”武玄灵抓着手帕子，使劲儿磨蹭鼻尖。“有啊。哎呀，说起来也真是惭愧。让皇帝发病痛苦，面如怪兽时，还伤害了好几个人。”武玄灵眨了眨眼睛。妖女接着说，“对了，是他们让你们进来的吧。天之骄子们，是吗？”这句话里没有丝毫讽刺意味，但武玄灵的心还是被戳了一下。女妖会说什么呢？他们其实不是天之骄子，而是一群请进来为邪恶效力的废物？真是的，她好好的说着自己，干嘛又扯到入选之人了？真讨厌。武玄灵叹了口气，表情严肃说道：“行了，行了，既然我们都进来了，就别说我们了。说什么呢？对了，刚才你说，是她救了你，又说她在牢里好几年，恐怕已经去世了。那么，坟冢在哪里呢？”“这个世界是皇帝的恶念的倒影，也是现实世界里折磨着他的梦魇，皇帝多疑，把保密当做毕生的爱好。我无法告诉你们坟冢的确切位置，只可以让你们去见一个人。”“是谁？”白子墨迫不及待问。突然三人沉默了，都竖起了耳朵。“你们听见了吗？”武玄灵问。“是草里的声音。”女妖依然坐着不动，白子墨和武玄灵站了起来，挡在女妖的身前。“这有密道吗？”武玄灵问。女妖想了想，“有，但要新造，要耗费许多法力，眼看着外面的人就要闯进来了，我恐怕没有时间。”“那需要多少呢？”“七七四十九天。”那好吧。武玄灵一掌击在额头上，作无奈状。他突然觉得房间里很热，一开始他以为是突然发烧了，可一模额头，鼻尖和太阳穴都在冒汗，唯独额头冰凉。是烧草的味道，房子周围被火包围了。秋冬干燥的草粒在火中起舞，想要挣脱大火的牵引，升到高处的天空。火星叽叽喳喳，很快就钻到了女妖所在的屋子。屋子周围水缸错落，暂时挡住了火势。白子墨面庞冷峻，似在思考。武玄灵问他是否在想如何突破，他悠悠然说，“没有，我在思念母亲。”“这个时候了！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和我一起站起来。你会武功吗？”“不会。”说完了不会，他就坐下了。“让给你好了。”“你就像在村子里一样讨厌。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我才一直受人欺负。”武玄灵顾不得外头火势，抓起白子墨的领子，使劲儿摇晃着他。最后气急败坏将他整个人扔到了窗外。外头本来计划好了的暗杀目标，仿佛被破坏了，引起一阵叽叽喳喳。武玄灵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飞檐走壁，迅速移动到他们周围，踩着窗沿和梁柱，两三下徒手劈向飞仔的肩膀。“哎呀，好痛，好痛。”三个飞贼倒下了，正好倒在白子墨身上。武玄灵看着白子墨，突然叫起来。好痛啊，真的好痛呀，真不知道那些徒手杀人的仙人是怎么解决困难的，真是痛死了。他头上、脸上全是汗珠，她右手痛得痉挛起来，双腿弯着，弹簧似地叮叮叮的横向抖动着。没等他留意，三个人中伤势较轻的那个，站起来飞快逃走了。显然他是去报信。武玄灵将白子墨拖进了房间里，转头向女妖讨要止痛药膏，却发现女妖不见了。再一看，她被一个士兵抓着腰，另外两个士兵拖着她的脑袋，另一个高级将士正在用一根金色调羹似的东西，敲击她的脑袋。没等脑袋开花，女妖的身体就从脖子处断开了，创口处滴血的蚯蚓垂坠在脖子创口处，一滴滴脓液腐蚀在士兵的手。腐臭味的白烟升起，让他们睁不开眼睛，眼睛一睁开就落泪。“好样的，妖女。”武玄灵把白子墨放在墙角，几个全身穿着金属戒备衣的大汉齐齐到在他身上。他如今累得，只有躺下的力气了。武玄灵刚放下白子墨，房门被撞开了，一个全副武装，头扎着绑带的独眼侠飞了进来，武玄灵在他身下挡了一下，无奈他速度太快，剑已经完整刺入了女妖腹部了。女妖那臃肿的裙子立刻染成了血的瀑布。然而，空气里并非弥漫这血腥味道，而是一股好闻的葡萄酒味。“这是？”武玄灵差异。“我生前很喜欢葡萄酒。”女妖拼尽全力说着，武玄灵手无寸铁，正着急时，看见白子墨递来的一把水果刀。行吧，将就用也可以。他抓住水果刀，立刻朝士兵戳去了，那士兵笑了一下，眼神暗示同伴，刷一下拔出了剑。在女妖惨叫声中，士兵飞快回身刺向武玄灵。武玄灵功夫没学到家，而且因为是穷人家出身，大部分招式都是自己研究出来的，在身经百战的皇家杀手面前，就像是碰石头的鸡蛋，不得已而为之。要是能化成一堆鸡蛋*，增加地板的华润度，倒是十分扛使呢。武玄灵想。士兵眼疾手快，手法娴熟，一剑刺过来，差点在武玄灵心上挑出一个窟窿。武玄灵无处可躲，吓得闭上了眼睛，咬紧牙齿。这时候不知怎地，他觉得死亡没这么可怕，即便是遇上事了，还有女妖作伴，也挺好了。他等了很久，就等着腹部和屁股开花，半天没动静。“不是已经死了吧。”士兵们疑问不断。没想到一睁开眼睛，那剑已经被女妖血滴稀释的不成样子。那士兵拿着剑，确实像是打拳似的，每向武玄灵的腹部推进一点，那剑就断掉一截，再推进一点，再断掉一截。再推进一点，再……武玄灵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抓过剑，正准备一箭刺回去，那士兵站的太近了，他实在不好发力，只好把剑一扔，扔到了妖女那边去了。“这，这是怎么了？”武玄灵说。方才打得眼花缭乱，没看见屋子里蹲满了人。桌上，地上，墙上，天花板上都是飘着发带的独眼龙，全都拿剑对着武玄灵。“这，这是怎么回事呀？难道加入这个*团，首先要戳瞎自己的眼睛？谁会这么蠢呢。”武玄灵心想。“你说什么！？”蹲在桌上的老大突然发话了。“你居然在小声玷污我们的信仰，有本事你大声点。”咦。他怎么会听见我在想什么。难道是说出来了？“大哥。”房间里一片寂静，没人说一句话，仿佛所有人都等待着武玄灵发话。突然旁边有一个小弟抢了他的风头。他先是小心翼翼喊了一声大哥，后来又提醒他说，“地面好像在动。”白子墨和武玄灵都没发现地面里满是泥浆。几个小弟急的冒汗，无动于衷的大哥如今才发现脚下紫黑色淤泥已经积到了膝盖处。这大哥立刻就火了，觉得小弟们无能，实在不会办事，声音凄厉，乱骂起来。武玄灵本还准备着下一步攻击，可看他们这个样子，却有种有苦说不出的愤怒感。要打就好好打呀，怎么还来这么一出哭哭啼啼。他手上没有刀剑，只好一拳挥过去，那老大的嘴被打歪了，口水和带血的牙齿，从翻开的嘴唇中飞了出来。接着，他抓着一个小弟的肩膀，一步登天踩到了天花板上。那天花板上的杀手没了大哥的号令，自己也像是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武玄灵实在摸不着头脑，于是看了看妖女和白子墨。妖女全身紫气直冒，那一地齐膝的墨汁是她费尽力气才弄出来的，如今看来，仿佛是不需要似的。三人交了眼，立即默契地规划了接下来的打算。武玄灵冲到两人面前，一手抓着一人肩膀，正准备飞出去的时候，那一屋子人活过来了。四五个小弟立即转身，拖住白子墨的腿，好几张嘴死死咬住妖女的胳膊和腿。而武玄灵则被方才那哭哭啼啼的老大挡住了。说时迟那时快，窗外飞进另一个杀手，头戴草帽、身披蓑衣，飞快旋转着，像一根箭，嗖地从半空中飞进来。手法利落，剑道娴熟，一下子，好几个小弟的人头从脖子上滚落，血溅四方。“你……你……”那大哥眼色惊惧，哆嗦着想要教训他。不过，过了一会儿，他的裤腿就全湿了。他吓得尿失禁了。那杀手看到这些，嘴角露出了一丝皎洁的微笑。或许是杀得顺手了，或许是要作势给大哥看，他上蹿下跳，一瞬间，所有小弟身上都印除了血痕。这次头没有掉，倒是身上全破了血。武玄灵看到这里，恐惧、羡慕、胆怯、五味杂陈，全冲上了心头，几种情绪一涌而上，让他有些头晕。再看那杀手，并没有面红耳赤，而是冷静过了头。武玄灵看到他下颚处有一滴汗珠，那汗珠亮晶晶的，像一滴冰凌。他倒抽一口气，立即抓着手边的两人从窗口摔了出去。窗台有些高，摔得他肉皮颤抖，痛得咬牙切齿，但他顾不上这些，只一个劲儿喊道：“快跑，快站起来。白子墨，你可别软绵绵的。”过去被人欺负的时光里的，他从未害怕过，但现在，他觉得他是真的害怕了。他跑得很快，但他知道，他的膝盖是软的。那种软绵绵，是让人心惊胆战的软，仿佛是一种预示，一种你好像跑不到几步就要摔倒的那种倾斜感。妖女双脚不落地，武玄灵跑着跑着，就觉得全身冷飕飕的，赶紧变道，跑到了白子墨旁边。武玄灵看了一眼妖女，她突然晕倒在地。“唉，你这是怎么了？”一支急箭刺中了妖女的背。妖女被刺中，幻象也就消失了。此时此刻，皇宫之内，是看不见石砖的。放眼望去，全是短剑、肮脏的羽毛、闪着金光的铠甲，还有再也站不起来的尸体。但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些，是那浓重的好似盘旋雾气般的杀气和晦气。武玄灵深吸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重装上阵，那杀手又飞了出来，如子弹穿心，飞速旋转着，说时迟那时快，合十的双手间伸出一支银色长剑，剑头刺破了黑暗，接着，刺穿了妖女的心。妖女知道自己的逃不了，死前，表情十分平静，只有眼中带泪。她凝视着白子墨和武玄灵两人。不一会儿，她笑了一下，*飞魄散，身体化成烟尘，到漫天星辰飞去。只剩下几缕结晶颗粒，飞不起来，落在了歪歪倒倒的短剑之上，仿佛一只只豆娘，飞停在荷秆上。一切再次归于平静。那杀手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却只是停在了树枝里休息。妖女灰飞烟灭，武玄灵气得飞跳起来，随便从地上拔出一把残剑。他本想拔剑指向杀手，可刚一拔剑，整个胳膊都脱臼了。“哎呀，痛死我了。”他拔呀拔，愣是没拔起来。“算了。”他忍着痛，自己接上了脱臼的右手，过了一会儿，他看杀手还停在树杈上，于是把左手举得高高的，示威似的，愤愤地说：“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的。”说完了，还捏紧了拳头。或许是嫌他烦，那杀手嗖地跳出了树杈，飞远了，这又闹得他心里老大的不痛快。刚经历玄幻魔战，人正是身心俱疲之时，这时候又撞上了不痛快，更要找人出气了，武玄灵转身就把白子墨骂了个狗血喷头。骂够了，他才大声吼了一句最有用的。“从进来到现在都是我在想怎么走，现在你想吧，你说走哪条路就走哪条路。”白子墨收好了画着母亲的那副画，漫悠悠说了一句：“天还未亮，我们找个靠溪的地方休息吧。”他很镇静，仿佛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他雪白的衣服上沾了血。他似乎十分厌恶，看都不看一眼。他站起来，但跪坐在地上的时间意外长了许多，他的腿麻了，于是他又坐下，双手锤着膝盖。“我帮你吧。”武玄灵伸手过去。“不用。”白子墨大声说。“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你怎么这么善变呢？”“不用就不用嘛，这么大声做什么。”武玄灵自己也很大声。虽然呕着气，但白子墨还是允许武玄灵扶他起来了。“好些了吗？咦，你怎么了？”白子墨推开武玄灵，指着那些弯折剑上的银色结晶石。武玄灵立即知道了他的意思，于是支撑着站起来，举目四望，决定周围没有敌手后，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小布夹子。“装在这里面吧。”两人刚一碰到结晶石，那石头仿佛活了过来，变成了柔软的鱼卵的样子。白子墨和武玄灵都十分疲倦了，这变化极其微小，却像是甜丝丝的清泉坠入心田，全身都无比畅快。“咦，它们好像不愿跟我们走呢。”武玄灵说。正说着，那银色结晶石摇摇晃晃升空了，如一个个刚起锅的元宵汤圆。接着，那些汤圆都破开了，变成一个个会发音的字。白子墨和武玄灵对此全无准备，所以之前的告别话都没听见，只听得妖女说：“凉音公主说过，如果我在睡魔结界遭遇不测，可以去狮城，或者变成一只小狐狸，进入现世生活。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对现世已经不抱希望。我要去狮城了，你们也要保重。对了，你们要找的人叫做韩貔子。”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交代了自己的去处，恐怕是希望有人能够记住她。白子墨对此漠然，武玄灵却没忍住，听了妖女最后的告别，他全身山上下像是泡了温泉似的，暖暖的，快乐到了极点。这一感动，他就忍不住流泪了。落泪时，不想妖女还好些，只要一想起她，想起她最后分别时的，他的眼泪就像瀑布一样飞流直下。最后忍不住，直接扑在白子墨肩上，把人家的衣襟都哭成了海绵。“哭好了吗？”半晌，白子墨问。“我们应该去找溪水了，这里味道太重，你也怪有闲情逸致的。”武玄灵立刻收起了眼泪，“走就走，谁还能找不到洗澡的地方呢。”武玄灵起身，几个高抬腿之后，他飞快走在了白子墨前面。“哎呀，神经病，是谁弄了一个草垛在这里。”走到一半，武玄灵栽进了湿草垛里，倒是白子墨，自顾自地，脚步轻快，似乎还吹着点儿小曲。小溪没有找到，两人意外来到了一片宁静的湖边。月光从云丛中刚冒出了一个莹白小尖，钴蓝湖水便离开闪现出一闪贝壳项链般的光斑，那光斑中的每一个，如编织用的梭子，跟随着湖水的摇晃，互相穿动着。武玄灵为这湾湖水激动得上蹿下跳时，白子墨悄悄招来了树枝，点燃了小小的火堆。“你尽管兴奋吧，我要先睡了。”睡之前，白子墨拿出了母亲的画，再次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