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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2/17 14: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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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飞雾洞

“啊”的一声惨呼,惊醒了洞内之人。

邢书记翻身坐起揿亮了手电筒,灯光下瞧见仙灵子痛苦的攥着手指头,身旁的陶坛盖已经打开了。

“仙灵子,你这是......”邢书记疑惑不解的问道。

“贫道......”仙灵子支支吾吾的说着,“贫道听见这陶坛之中有响动,因此掀开看看,没想到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邢书记近前细瞧,见他的食指已经红紫肿胀,就如同一根胡萝卜般。

奇怪,陶坛里怎会有*虫呢?邢书记小心翼翼的将电筒光照射到坛内,果然在大洛莫的骷髅头眼窝里面发现了一个白森森的小脑袋,瞪着两只凸起的血红小眼睛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相公,这是什么虫子?”可儿不知何时站在了邢书记的身后。

费叔也跑过来了,鼻子用力的嗅了嗅,那是一股极微弱的尸虫气味儿,难怪坛口封住的时候一点都闻不出来呢。

“这东西,”邢书记思忖着说道,“应该是一条蛔虫。”

可儿恍然大悟般:“妾身知道了,老何曾警告过我们还有条雄蛔虫就蛰伏在我们附近,这个一定就是了。”

邢书记点点头,可儿说得没错,很可能大家追出客栈的时候,被那雄蛔虫乘虚而入躲到了陶坛之中,一直跟到了僰王山上。

“什么雄蛔虫?”仙灵子大惑不解。

邢书记踌躇着,自己被尸虫们一路追杀,而这个仙灵子毕竟是萍水相逢并不了解,在江湖上还是慎言为好。

“桀桀......”洞外突然传来冷笑声,一个面色惨白无血色,相貌冷峻,一袭白衣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你是谁?”仙灵子吃惊的望着他。

“我就是归丛丛的丈夫熊大,你们杀害了我的爱妻,此仇不共戴天。”中年人恨恨说着,声音入耳如虫嘶,听着极不舒服。

“胡说,归丛丛钻进了老何的肚子里,两人同归于尽了与我们何干?”可儿反驳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仙灵子越发的诧异了,低头望去,手指红肿处已经蔓延到了整个手掌,又痒又麻。

“哼,”熊大鼻子里哼了声,不屑道,“中了蛔*,会慢慢扩散到整条臂膀乃至全身,两个时辰后便似百蚁钻心般,届时就回天乏术了。”

仙灵子大怒:“贫道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如此戕害与我?”

熊大冷笑两声:“若不是你这老道士觊觎大洛莫骨殖,否则又怎会着了道儿?”

邢书记瞥了一眼仙灵子,心中暗道,雄蛔虫原本是想伤害自己,不料这老道士半夜抢先打开了陶坛因而被咬伤,看来他也对大洛莫的骨骸感兴趣。

“蛔儿,出来吧。”熊大说着把手一招,陶坛内的那条蛔虫“嗖”的跃出落在其手上,竟然也有大拇指般粗细。

“老道士,你们若说出大洛莫的机关所在,熊某即刻奉上解药。”熊大目光扫视着几个人,口中淡淡说道。

“混帐,贫道哪里知道什么机关,你若是不给解药,贫道这就即刻杀了你。”仙灵子伸手往脖颈后摸出了一根拂尘,但见其手腕抖动注入真气,顿时根根尘毛乍立如钢针,直指熊大。

“熊大,”邢书记胸脯一挺,话语掷地有声,“归丛丛的死是咎由自取,她若是不钻入老何体内又怎会逼得他自焚?你在陶坛之中私藏小蛔虫想要暗害本书记,不曾想却误伤了无辜,仙灵子道长不过是偶遇之人,请你给他解药,有什么不满尽管冲我来就是,共产*员岂能惧怕一条蛔虫?”说罢伸手推开可儿,独自站立于石洞中间,摇晃了一下脖颈,随时准备好伸出长脖子。

“那好,你先说出大洛莫骨骸的秘密,熊某自当给他解药。”熊大冷冷说道。

“可惜,本书记夫妻只是游山玩水来到阆中,因为错过了旅店才在松林堂何哲人家借宿,秘密也好,机关也罢,老何从未对我们提起过,所以根本回答不了你。”

“那何哲人已死,你俩为什么仍要携带着大洛莫的骨殖来僰王山?”

“只是依照老何的遗愿,将其先祖遗骨归乡找个地方安葬而已,事儿了之后,我们夫妻还要继续游历祖国的大好河山,见识欣欣向荣的社会主义建设。”邢书记说得是理直气壮。

熊大闻言沉默不语,思索片刻后开腔道:“既然这样,熊某也不相逼,就此告辞了。”说罢竟转身离去。

“那解药呢?”邢书记把手一摊。

熊大也不搭话,径自迈步出洞。

仙灵子暴喝一声,跃身上前,拂尘笔直的向熊大的后心刺去......

但见熊大肩膀连抖数下,脖领、袖口以及衣襟下突然探出数十条大小不同的蛔虫,张开利牙小口,听得“哔哔啵啵”一阵乱响,身后如钢针般坚硬的拂尘毛竟然被蛔虫们瞬间咬得七零八落,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

脚步声远去了,仙灵子呆呆的站立在那儿,举起拂尘一看,尘毛已十去七八剩下没几根了。

此刻,他被噬咬的那只手已经肿胀到了肩膀,通臂红肿发烫,竟如同大腿般粗细。

邢书记见状眉头皱起,想不到小小的蛔虫*性也会如此的猛烈,“道长,这该如何是好?”他关切的说道。

仙灵子长叹一声:“贫道以真气阻止虫*的蔓延,可是竟然毫无作用,眼下唯有去飞雾洞请秋波老妪驱*了。”

“秋波老妪?”邢书记揣测那大概又是一位僰王山中的隐士。

“秋波老妪与无灯教授两人是僰王山中最为神秘的隐士,堪称世外高人,贫道只有连夜上山,否则恐怕是真的来不及了。”仙灵子满面愁容的说着,随即便要匆匆离去。

“道长,此事既然因我们而起,就随同你一起去吧,万一虫*发作的话也好有个照应。”邢书记说着背上竹篓,可儿抱起小巫一同走出了山洞。

月色黯淡,山间小路异常的湿滑,邢书记搀扶着仙灵子艰难的行进着。可儿则在身后不时的回头瞄上几眼,那个雄蛔虫既然追踪数百里至僰王山,那么肯定不会就此罢手,兴许就跟在后面呢。

“邢书记,到飞雾洞见到秋波老妪之后,大家一定要谨言慎行,那老太婆脾气极为暴躁,万万不可冲撞于她,切记。”仙灵子气喘吁吁的叮嘱着。

“秋波老妪这名字很奇怪啊。”可儿不解的说道。

“嗯,”仙灵子解释说,“此人精通奇门秘术,双瞳有摄人心魄的力量,实在是邪门的很。”

“唐后主李煜的《菩萨蛮》词中曾说‘眼色暗相钩,秋波横欲流’,既然敢以‘秋波’自称,这老妪的容貌也定然是好的。”可儿说。

仙灵子赞叹道:“人生苦短,世间年迈之老太婆,纵然年轻时再美艳绝伦,此时也必定人老珠*,发白齿豁了,可是秋波老妪则不然,非但身材相貌与年轻女子无异,她的那双眼睛却更加楚楚动人。”

“她究竟有多少岁了?”可儿十分好奇。

“贫道四十多年前上山时,秋波老妪就已经在飞雾洞中修行了,而且至今容貌丝毫未变。”

“啊......”可儿闻言不禁愕然。

“小女娃倒无所谓,可是邢书记就要当心了,你是男人,她若是钟情于你,面对‘秋波’是很难把持住心性的。”

“当年貂蝉双眸‘秋波送情’,足以令吕布*不守舍,这就是‘秋波暗送’之典故。相公,若是实在把持不住的话,妾身也不会怪你,自古以来,天下英雄豪杰又有哪个不喜绝色红颜呢?”可儿话中似有哀怨之音。

“是‘暗送秋波’么?”邢书记一脸正色的郑重说道,“那不过是小资产阶级情调,颓废且不正经,但凡搞破鞋之前都会先送‘秋波’的,可在我们共产*人看来,那就是‘飞眼’,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

“嘘,小声点,别让人听见,前面就是飞雾洞了。”仙灵子突然说道。

月光下,前面两扇巨大的山崖如怪兽般蹲伏在那儿,仿佛在守候着远古神秘的地狱之门,中间石缝下可见一条狭窄的小路伸向幽幽黑暗之中,耳边依稀听到有流水之声。

僰王山是喀斯特地貌,石灰岩山体亿万年来受雨水侵蚀形成奇特的飞瀑暗河,奇崖天坑绝壁以及形态各异的溶洞群。

尽管岩缝之中月光黯淡,脚下青苔湿滑,邢书记和可儿曾在关中地脐内生活多年,因此倒也不觉难行,令仙灵子暗暗称奇。

飞雾洞亦称落水洞,是由两个朝天漏斗形的竖洞组成,亦可称作“天坑”,古时僰人谓之上落水与下落水。连接两洞之间的是一座天然生成的石桥,唤作“天生桥”。

上落水洞深近数十丈,洞口苦竹环抱,藤蔓丛生,山泉破谷而出,悬挂于崖边形成飞瀑。

下落水是飞雾洞的入口,有尊天然形成的摩崖佛像,人称“洞顶如来”,据说是僰王山的守护神。洞壁由千层岩构成,形似一只巨大的神雕,头、嘴、身躯、爪以及羽毛活灵活现,惟妙惟肖。每逢夏日当顶,阳光透过竹林直射洞底,形成“光瀑”与水瀑交相辉映,色彩斑斓,水雾折射日光形成七色彩虹,因此飞雾洞又被称作“落虹洞”。

“此处名‘下落水’,是无灯教授修行之所,过去这里去‘上落水’,便是秋波老妪的地盘了。”仙灵子悄声解释说。

“何人深夜在此喧嚣,有悖圣人礼训?”黑暗中蓦地传来话语声,其音字正腔圆,斥责进退有度,大有学者风范。

“相公,此人具饱学儒士之风,与翰林院的士子们颇为相似。”可儿悄声说道。

“咦,竟有女子话音,夜半登山入洞,其中必有奸情。”那声音里充满了鄙视之意。

“无灯教授,贫道深夜来到飞雾洞,是有急事去上落水求见秋波老妪,多有打扰,恳请见谅。”仙灵子紧忙上前两步,谦恭的说道。

“哦,原来是仙灵子道友,听你的话音里中气初亏,想必是不久前刚刚受了内伤,老夫所言可对?”

“无灯教授乃世外高人,一语破的,贫道的确是中了虫*,现已蔓延至臂膀,两个时辰内若得不到救治,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仙灵子苦笑着说道。

“让老夫来瞧瞧。”话音未落,一盏油灯骤然间亮了起来。

第二十章秋波老妪

幽暗的灯光里,一个面色红润,秃顶的耆年老者盘腿坐在山洞角落里的青石台上,双眸中闪烁着睿智的目光。

仙灵子上前几步来到跟前,邢书记与可儿则站在原地未动。老者身后的洞壁上悬挂着一幅字画,笔力清瘦,誊写着文天祥的那首《正气歌》: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穹。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无灯教授对邢书记和可儿微微一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陋室德馨,谈笑鸿儒,两位请自便。”说罢,仔细的检视起仙灵子粗大红肿的臂膀。

“以老夫揣测,像是中了尸虫之*,奇怪了,僰王山上怎会有此等蛊虫。”无灯教授啧啧道。

“教授果具慧眼,确实是一条拇指般粗细的蛔虫咬了贫道一口,不知可有施救之法?”仙灵子赶紧问。

无灯教授叹息说道:“尸虫实乃噬体智慧之虫,与尘世间普通*虫迥异,能够绕血脉经络潜行,因此真气难以阻截。只可惜道长所学非我儒家功法,否则定能化解这区区虫*。”

仙灵子闻言默不作声,这位无灯教授数年来多次相劝放弃正一道,而改学他的儒家功,但自己始终都没有答应。

“仙灵子,你若此时改投儒家功派,老夫即刻为你设法驱*如何?”教授再次相劝。

邢书记听到这儿再也按捺不住了,不由得气愤指责道:“教授,亏您还是位知识分子,仙灵子道长生命已值垂危之际,大家理应同白求恩大夫一样去救死扶伤,怎可以一己私利而作为要挟呢?”

无灯教授长叹一声:“老夫自创的儒家中庸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多年来只传授过一名弟子,据闻其数年前已死于域外。如今老夫年迈,若是这旷世功法就此失传则死不瞑目矣。”

“当今社会上想要习武的年轻人多的是,何必非要找仙灵子老道长不可呢?”邢书记仍旧是为其不平。

“唉,曾经是有过几拨高中学生上山学艺的,可惜全都眉宇间毛发散乱,已非童子之身。当今世上若要找到既天资聪慧又守身如玉的年轻人难了,因此只得弃小抓大,收仙灵子为徒。”

“修习儒家功就一定要童子之身么?”

“那是自然,阴阳不可错乱,非得柳下惠坐怀不乱之士,方彰显我儒家俯仰天地之浩然正气也。”

邢书记摇摇头,问他:“您是哪儿的教授?”

“北大历史系。”无灯教授颇为自豪,那是中原最高学府。

可儿悄悄拽了下邢书记的衣襟:“相公,赶紧找秋波老妪去吧,仙灵子道长*性好似要发作了。”

“好吧,”邢书记忿然道,“既然无灯教授见死不救,我们也只有另寻高明了。”说罢转身搀扶起浑身已战栗不止的道长,迈步朝上落水走去。

“自古燕赵多侠士,易水浣女竟愁肠。夜夜犹思枕边人,僰王山中泪沧沧......”这时忽闻耳边有低吟浅唱飘渺之声自天生桥上传来,其音幽幽怨怨,凄凄戚戚,如泣如诉,令人心酸至极,顿生爱怜之意。

“这就是......是秋波老妪。”仙灵子喘息着说道。

邢书记扶着道长走上一座天然石桥,那桥宽数丈,长约十丈有余,脚下深邃黑暗,依稀听得到流水之声。

“仙灵子道长原来中的是尸虫之*,老妪僰王山中守候数十年,今日终于等到了......”秋波老妪的音质轻柔甜脆,竟如同小姑娘般。

邢书记闻言吃了一惊,不明就里,总之这位僰王山最神秘的隐士给人感觉怪怪的。

“你们三位是何人?”黑暗中传来了问话声。

“我是县委邢书记,这是可儿,还有......仙灵子道长呀。”

“老妪说的是另一位。”

“另一位?”邢书记诧异的回头望了望,告知说。“并无他人。”

“哦,老妪明白了,”秋波老妪顿了下,“都请过桥来吧。”

邢书记搀扶着道长小心翼翼的走过天生桥,可儿抱着小巫紧随其后。

走过天生桥,进入一个漏斗形的天坑竖洞,夜空中残月薄云,或晦或明,时隐时现。

迷离的月色斜斜的照射在洞中石壁之上,距地面数丈高的地方有一凹陷石坑,内里盘腿坐着一人,朦朦胧胧,面孔看不十分清楚,但瞧其身材却是窈窕清秀之极。

此刻,仙灵子体内虫*已然发作,如百蚁噬咬其心脾一般,口吐清水,痛不欲生。

可儿心地善良,见状抬脸仰望石壁匆匆说道:“前辈,道长*发,还请你老人家赶紧施以援手。”

“唉,这个仙灵子平日里不好好练功修行,整天琢磨着饮酒吃肉,一条小小的尸虫都对付不了,不急,给他些教训长点记性也罢。”秋波老妪满不在乎的语气。

“可是那熊大说两个时辰后便会*发身亡。”可儿争辩道。

“小姑娘有所不知,《太上除三尸九虫保生经》中就有杀灭诸尸虫法门,可惜这老道学艺不精,到头来连一区区蛔虫之*都束手无策,还让下面那个整日里夸夸其谈的无灯老怪物奚落了一番,实在是令人汗颜啊。”

“前辈,”邢书记此刻仗义执言开口说道,“仙灵子道长中*伊始首先想到的就是秋波老妪,因此才星夜赶来飞雾洞。上山途中他还一直夸赞您的容貌呢,瞧他此刻已痛楚难当,恳请前辈尽快医治。”

“是吗,他是如何夸赞老妪的?”

“他说前辈通情达理,貌美如花,锄强扶弱,眼似秋水,乐于助人,德艺双馨,品德高尚,双眸摄人,堪称是......”邢书记胡乱吹捧一气。

“是什么?”秋波老妪微笑道。

“是......是‘三八妇女红旗手’。”邢书记嘴里突然迸出这个俗不可耐的名词来。

“哈哈,果然是县委书记,马屁拍的震天响。好吧,看在地方父母官的份儿上,老妪就先将这虫*驱除掉。”秋波老妪说罢自怀中摸出一卷*色的符箓翻动着,从中找出一张随手甩下。

那张书满朱砂符的*裱纸轻飘飘的飞下石壁,径直的落在了邢书记的手掌上,可见秋波老妪内力之深厚。

“蛔虫之*喜啃噬心脾,可将此‘虫符’塞入其口中吞服,半个时辰便可痊愈了。”秋波老妪说道。

邢书记依言将符箓揉成一团,硬生生的塞入了仙灵子的嘴巴里,然后撸着喉管令他咽下,其身子随即缓缓倒下昏睡了过去。

“嗯,仙灵子已经不碍事了,”秋波老妪突然话锋一转,嘿嘿说道,“现在可以谈谈你们身边的那个人了。”

邢书记愣了一下,再次扭头看了看,身后依旧是无人,“前辈,您是说谁呀?”他不解的问。

“当然是小姑娘怀里的那个人啦,虽然变成了猪身,但却蒙骗不了老妪。”秋波老妪嘴里哼了声,似有不悦。

“你是说小巫么?”可儿嫣然一笑道,“前辈弄错了,牠只是头可爱的宠物猪而已。”

费叔闻言在可儿怀里拼命的点着头。

“哈哈哈......”秋波老妪长笑一声,纵身飞下石壁,身披黑色蝉翼薄纱长衫,衣袂飘飘,体态轻盈优美,犹如敦煌壁画中的飞天一般。

她悄无声息的轻轻的飘落在了跟前,此刻邢书记才看清了秋波老妪头上戴着一副黑纱面罩,把整个脸全都遮住了,看不见究竟长什么模样。

邢书记心中有些疑惑,在来飞雾洞的途中仙灵子道长还担心自己见面后会把持不住呢,想到此于是开口问道:“前辈,您从来都一直戴着面罩的么?”

“当然,这世上还从未有人得见老妪的真容。”秋波老妪冷冷答道。

“可仙灵子道长说过前辈双眸似秋水,貌美如天仙,想必是见过的。”

“世人所言不可尽信之,”秋波老妪不屑的哼了声,目光落在了可儿身上,缓缓说道,“这小猪崽儿原本已经修炼成人,不知何故又被打回了原形,真的是很可惜。”

“你在说小巫么?”可儿惊讶的望着怀中的小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费叔此刻心中极度惶恐不安,这个秋波老妪果真世外高人,竟然一眼便看破自己,是福是祸今天看来怕是躲不过去了。

“前辈,小巫是阆中老何养的一头巫猪,牠非常聪明,不但识得人言,而且还能嗅出尸虫的气息,来僰王山的一路上帮了我们很多忙呢。”邢书记解释说。

“哼,”秋波老妪似乎有些恼火,忿然道,“你以为老妪的‘残眼’是吃素的么?”

“残眼?”邢书记不明白她的意思。

“老妪的这只‘残眼’乃是修炼至最高层次的‘阴眼’,别说这头小猪崽儿,即便是魔魇也能看破。”

“前辈,所谓的‘开天目’之类的说法都是迷信,当今科学这么发达,至今还没有哪个外科医生在开颅手术中发现过有第三只眼的,呵呵。”邢书记笑道。

“你这只蠕头蛮纯粹是强词夺理,还有这位小姑娘也是**附体,竟然还敢在老妪面前奢谈什么科学与迷信,简直可笑之极。”秋波老妪怒道。

雄辩的邢书记此刻顿时也傻眼了,秋波老妪既然能够道破自己和可儿的真身,那么小巫的事儿也应属不假。

“小巫,前辈方才所言可是真的?”他低头询问着。

费叔此刻也唯有点头承认了,这个可恶的老太婆与她何干,干嘛乱管别人闲事儿?

可儿见状则更加的惊讶,好奇的问道:“小巫,那你原来是什么人,男的还是女的?”

费叔无奈的抬起一条后腿,露出了两个蛋蛋......

第二十一章真身

可儿见状面色绯红,一松手将小巫丢在了地上,连忙扣起被小巫鼻子拱开的两粒上衣纽扣,神情似乎十分的尴尬。

邢书记此刻仍旧是半信半疑,他问:“前辈既然瞧出小巫曾经修炼成为人形,那么可否告知牠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秋波老妪淡淡说道:“是个粗壮且情欲旺盛的猥琐男人,而且修炼到了青魔以上的高阶层次,一头猪竟能有此等机缘,实属不易啊。”

费叔心中暗自长叹,自己在陕北肤施县嘉岭山古塔下的一处龙眼穴中,苦心修炼了数百年才得人形,试问天下还有哪头猪有此奇缘?不料一朝被噬嗑针破了法身,又打回了原形,只可惜了“鸡舍计划”半途而废,就算自己能再耗费时日东山再起,那些输了猪血的老干部早都已经作古,若想在中原成就猪的天下,真是谈何容易?想着想着,竟自流下泪来。

可儿见小巫眼角滴下晶莹的泪珠,心中一软,伸出双手又将其抱了起来,口中轻声安慰道:“可怜的小巫,别难过,兴许秋波前辈有法子让你恢复原来的人形呢。”

费叔闻言心中一凛,没错,这位秋波老妪功力深不可测,没准真有什么办法也说不定。“呜呜,咕噜噜......”牠一副可怜兮兮的委屈模样,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拱进了可儿的怀里,弄湿了一大片衣襟。

可儿轻轻的摩挲着小巫脖颈上的鬃毛,恳求的目光望着秋波老妪。

“这不可能,”秋波老妪断然回绝道,“世间无论人与动物的修炼均需经过漫长的时间,滴水穿石,铁杵成针,方得以修成正果。如今这头小猪已经废了,只有从头开始,不过若无机缘巧合也是枉费心机,因为猪的寿数不过短短十余年而已。”

秋波老妪的话更加坚定了费叔前往蓝月亮谷的决心,只有在虚空之中得以延长生命,若是再能偷到朱医生手里的那只‘骷髅头’就更好了,在西峰之巅,牠曾感受到了那东西无比强大的磁场,对修炼肯定帮助极大。

“好了,现在我们来谈谈正事儿吧。”秋波老妪一面说着,把目光瞥向了邢书记撂在脚边的那只竹篓。

“什么正事儿?”邢书记问。

“当然就是那只陶坛里面的东西了。”秋波老妪冷冷说道。

“前辈,您是说大洛莫的骨殖?”

“没错,老妪早就感知到了僰族大巫师尘世间罕见的怪异气息。”

“可大洛莫都已经死去一千五百多年了呀。”

“嗯,虽然年代久远气场也几乎消蚀殆尽,但老妪还是要尽力的抽取到有用的讯息,哪怕是一丝一毫也好,几十年了,就等待着这一刻。”

邢书记困惑的望着老妪,皱了皱眉头,突然脑中灵光一闪,遂问道:“前辈莫非是想从骨殖中得到开启僰王山机关的方法?”

“你一个县委书记知道的还不少嘛,如此说来,你们*府也参与到这宗千古迷局中来了?”秋波老妪的口气里已经明显的带有了某种敌意。

邢书记感到身上一阵发冷,口中紧忙解释说:“邢某只是一个东北产粮大县的县委书记,受阆中县*协文史委员何哲人之托,送其先祖大洛莫的遗骨归乡安葬而已,其实认识他也没有几天。”

“何哲人......”秋波老妪思忖道,“僰族大巫师的后人,那他怎么没同你们一起来?”

“他已在罗泉镇自焚死了。”邢书记难过的说。

“即刻把事情的所有经过详细的说给老妪听。”秋波老妪厉声吩咐着,语气不容置疑。

清凉的月光下,飞雾洞外的刺楠树后,那个面色惨白的中年人熊大静静的站在阴影里,默默的盯着黑漆漆的洞口。许久,见他袖口微微一动,内里爬出一条拇指般粗细的蛔虫来,熊大在其额头上轻轻亲吻了一下,然后放在了地上。

月色迷离,那条三尺多长白森森的蛔虫蜿蜒着向飞雾洞里悄无声息的爬去。

下落水洞中的油灯还亮着,每隔七日的凌晨时分,无灯教授照例都要排一次便。微弱的光亮下,他撩起灰布长衫褪去内裤然后气定神闲的盘腿打坐。

“时则为水气,时则为土气,时则为日气,时则为火气,时则为米气,时则为人气,时则为秽气,叠是数气,当之者鲜不为厉......”无灯教授口中念诵着《正气歌》,催动腹中儒家浩然正气在肠道内运行,将宿便分解吸收并循环反复着。

儒家功法将中庸之道运用于肌体内所有细胞,“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达到“天人合一”的至高境界。

此刻,无灯教授已经把积攒了七天的粪便多次分解吸收完毕,最后只剩下一个鹅蛋大小的干粪球,通过直肠排出。

他微微撅起了臀部,桔*色的油灯光下,其腹部以下生就雪练似的白肉竟无一根汗毛,屁股前后光溜溜的唯见两个小圆孔,上面分别生有两瓣黑褐色的肉褶,就如同眼皮一般。

此刻臀下的地面上已经聚集了数十只蜣螂,为首的那只足有两寸多长,带领着一群小蜣螂仰脸等待着七日一次的聚餐。

蜣螂,又称屎壳郎、滚粪牛,深目高鼻,状如羌胡,背负黑甲形同武士,喜食动物粪便,享有“清道夫”之美誉。这些屎壳郎常年生活在石灰岩溶洞中,以隐士们的粪便为食,同时也清理与保持了洞中的清洁。

与此同时,悄悄潜入进来的那条蛔虫正爬过无灯教授的身边继续前行,忽闻“噗”的声闷响,空气中飘来一丝熟悉的味道,吸引着牠扭过头来。

无灯教授粪门肉褶张开,慢慢挤出一颗圆形的金*色粪球来,屎壳郎们欢呼着蜂拥而上,忙不迭的“咯吱咯吱”啃食起来。

美味吸引着蛔虫令其胃口大开,忍不住“嗖”的弹跳而起凌空扑向粪球,随即便与那些屎壳郎们扭打在了一起,无灯教授则盘腿坐下,在一旁饶有兴致的观看着。

屎壳郎们群起围攻这位不速之客,用坚硬的咀嚼式口器噬咬着身体柔韧的蛔虫,而对方则拼命的扭动身躯缠绕摔打,并张开三片唇瓣,用口腔内剧*的环状锯片形利齿还击。无奈那些屎壳郎身披黑色硬甲坚不可摧,且由于长期食用无灯教授的粪便,体内也都具有了一丝浩然正气,因此各个奋不顾身,视死如归。

不多时,那条一米多长的蛔虫终于筋疲力竭不动了,此后便被迅速的切割成了数十段,屎壳郎们兴高采烈的分别滚动着胜利果实返回了地下巢穴。

无灯教授不觉哑然失笑,心中暗道,这条蛔虫的主人也应该快要现身了。

上落水石洞中,秋波老妪默默的听完了邢书记的叙述,沉思良久,最后才缓缓说道:“一路追杀你们的尸虫原来是蛊人的手下。”

“前辈,您知道‘蛊人’?”邢书记问。

“清朝乾隆年间,有僰族大洛莫后人泄露出来的秘密在江湖上流传,内容大致与何哲人所说的相仿。当年李淳风设了一个局,引药王孙思邈与僰族大巫师也就是大洛莫在阆中相会,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则无从知晓,那位大洛莫也就此失踪下落不明。在以后的一千多年里,僰人数度遣人前往川北一带寻找始终未果。据说大洛莫临行前嘱咐后人,其在僰王山飞雾洞内留有一机关,一旦僰族面临危殆之际,即可开启机关以保僰人香火的延续。唐后五代十国混战及宋,蒙古铁骑横扫中原,至明末时僰族已然不复存在,而开启僰王山机关的密匙也就此失传。”秋波老妪边说边叹息不已。

邢书记与可儿静静的听着,谁都没有搭话。

秋波老妪又接着说道:“后来江湖上风声再起,传说当年大洛莫在阆中与药王孙思邈共同制作了一具蛊人葬于地下,将会在适当的时机破墓重生。该墓据悉就隐藏在阆中城的某个地方,得此消息后,江湖人士闻风而动,推测开启僰王山机关的密匙可能就在‘蛊人墓’中,因此踏遍了阆中城内外到处寻觅,却始终无人能找到。据你们方才所述,那古墓竟然巧妙的隐藏在了一座庙宇的地下,难怪无数风水名家都看走了眼,因为‘庙下墓’完全不合地理堪舆规范,乃大凶之所在。”

“怪不得呢,老何探遍了蟠龙山始终没往庙宇遗址上去想,几十年一无所获,若不是小巫嗅到残留的尸虫气息,恐怕现在还仍然发现不到古墓。”邢书记感叹道。

“按照何哲人的说法,那个来自唐朝的‘蛊人’就是李世民的第六子李愔了,其人已经破墓而出,李淳风所设的这个风水迷局启动了。”秋波老妪怅然不已。

这是个什么样的风水迷局呢?邢书记感到非常好奇。

“现在让老妪来看看大洛莫的遗骸能否告知点什么信息吧。”秋波老妪说罢长袖一甩,竹篓的陶坛盖子应声而起,散落于坛中的骨头凌空缓缓升在半空中,并缓缓自动拼凑成了一副完整的骨骸。

此刻,秋波老妪口中念念有词,同时探出纤纤手臂,翻掌按在骷髅头天灵盖上。那具侏儒骨骸突然间活动了起来,扭动着身躯,两只手骨奋力抓住头顶上的手掌想要掰开,但是老妪根本不为所动,仍旧竭尽全力的汲取骷髅头内残存的来自一千五百年前的生物信息。

邢书记和可儿以及费叔都屏息静气紧张的盯着这诡异的一幕,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许久,秋波老妪才缓缓撤回了手臂,“哗啦”一声,大洛莫的遗骸散落了一地。

“唉......”秋波老妪怅然若失的长叹一声,“大洛莫啊,算你狠,竟然将遗骨内的所有生物磁场清除得干干净净,这又是何苦呢?你人都死了,还保守那机关秘密何用啊。”

邢书记与可儿面面相觑。

“相公,前辈好像没有找到什么。”可儿悄声说。

邢书记上前默默的拾起地上的零散遗骨,逐一殓入了陶坛中。

“老妪在这飞雾洞中苦苦钻研了数十年,始终无法破解暗藏的机关,今日终于得见大洛莫的遗骨却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秋波老妪伤感之极,话音里充满了无奈与伤感。

“前辈,您辛辛苦苦隐居飞雾洞这么多年,下面的无灯教授不在北大任教,还有僰王山中的隐士们都是为了破解大洛莫当年设下的机关么?”邢书记感到有点不可思议,外面的社会改革开放,经济建设热火朝天,这些人竟然为了江湖上的一句传言而甘心在山洞里呆上几十年,实在有所不值。

“相公,那个机关里定是藏有大量的金银财宝。”可儿肯定的说。

“可儿,国家规定地底下所有的埋藏物、隐藏物都归国家所有,就是真有金银财宝也不能私自攫为己有,而是属于广大人民群众的。”邢书记正色道。

“唉,”秋波老妪仰天长叹,“若是江湖上久已失传的风后骷髅头仍在世就好了......”

“前辈,您说的是*壶么?”邢书记脱口而出。

“什么!”秋波老妪大吃了一惊,“你知道‘*壶’?”

“‘*壶’不就是个拳头大的骷髅头嘛,当然见过。”邢书记满不在乎的说着。

“在哪儿见到的,你快告诉老妪。”秋波老妪一把抓住邢书记的手臂急切的问道。

这一抓简直痛彻心扉,想不到老妪的纤纤细手竟然如此的有力,邢书记不禁疼得叫出声来。

秋波老妪见状紧忙松开了手:“邢书记,那‘*壶’现在何处?”

“这个......”邢书记此刻有些后悔自己方才不该说的话,但现在已经难以自圆其说,所以无奈只得道出实情了,“在蓝月亮谷里。”

“蓝月亮谷,”秋波老妪愕然不已,“就是传说中的雪域高原虚空么?”

邢书记点点头。

“你到过那里?”秋波老妪似有不信,疑惑的目光隔着面纱死死的盯着邢书记。

“我和可儿就是从蓝月亮谷中出来的。”邢书记心中颇为自豪,连世外高人秋波老妪都无缘一见的虚空,自己都呆腻了才溜达出来玩儿的。

可儿也点点头,表示绝无虚言。

秋波老妪默不作声,沉思半晌然后问道:“你能设法将*壶借出来一用么?”

“前辈要*壶干什么?”邢书记不解。

“*壶乃是祝由鼻祖风后的骷髅头,里面蕴含着巨大的远古能量,据说不但能够吸收和存储灵界*魄,而且还能令尘世间的死人发生尸变,若是用它来汲取大洛莫骨骸中残存的磁场,应该就能找到开启僰王山机关的密匙。”秋波老妪显得十分的激动,声音都在微微的颤抖。

邢书记摇了摇头,说:“如此重要的东西,谷内高人怎会肯外借?行不通的。”

秋波老妪心中琢磨着,传说中的蓝月亮谷虚空内高人奇士甚多,而且与尘世间的通道极为隐秘,几千年来不知有多少江湖高手想要入谷一窥,可是连门都摸不着。这个邢书记夫妇自称来自虚空,听起来固然玄乎,但又不像是在说谎。首先世间上知道‘*壶’的甚少,再者此二人一个是女*附体,一个是来自远古的蠕头蛮,都不是寻常人等。

“你去把*壶偷出来吧。”秋波老妪冷冷道。

“什么?”邢书记先是一愣,然后大义凛然铮铮说道,“我首先作为一名*员,行事要光明磊落,其次还是相当级别的国家干部,盗窃是危害社会的严重犯罪行为,知法犯法,更是不允许的。前辈,本书记绝对不做这种触犯*纪国法的事情。”

秋波老妪阴鸷的笑了:“小姑娘暂且就留在老妪这里了,等你把*壶拿来后再放她离开,不过请放心,老妪是绝对不会亏待她的。”

“前辈你......”邢书记不由得怒发冲冠,原本以为这老太婆挺善良的,没想到竟然胁迫可儿为人质,简直太过分了。他气得脖颈处“咯咯咯”一阵乱响,准备伸出长脖子去咬她。

“别不自量力了,区区蠕头蛮而已,无非就是咬人吐泡泡这两手,还是赶紧去吧,若是惹怒了老妪,先让这女**飞魄散如何?”秋波老妪说着举起了手臂,作势要掌劈可儿。

邢书记此刻算是没辙了,什么*员也好,干部也罢,*纪国法这些东西统统抛到了脑后,什么都没有可儿来的重要。

“好吧,本书记去就是了。”他垂头丧气的说道。

“相公......”可儿眼角滴淌着感动的泪水依偎在邢书记怀里。。

“可儿别怕,那朱寒生侠肝义胆,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邢书记安慰着她,然后目光望向了秋波老妪,朗声说道,“前辈,本书记既然答应老何要将大洛莫的骨骸入葬,言而有信,必须先处理完才能够动身前往蓝月亮谷。”

“这个自然,大洛莫乃僰人首领,须葬于僰王山悬棺之中,不过仓促之下难以找到合适的棺木,好在古僰族有多人同葬一棺的风俗,老妪就将其葬于飞雾洞天坑原有的悬棺内如何?”秋波老妪说道。

“在哪儿?”邢书记问。

“请随老妪来。”秋波老妪说罢手臂探出,抓住那只陶坛纵身跃起,另一只手在坑凸不平的石壁上连按数下,身子早已掠至十余丈高,就如同一只巨大的黑鸟般。

石壁上横插着几根木楔,上面躺着一具古老的木棺,由于年代久远,木质已成黑褐色,同样的悬棺还有几口,都兀立于陡峭的悬崖石壁上。

月光里,秋波老妪伸手抽开棺盖,将陶坛放在了里面,然后推回盖板,纵身落回到了地面,看得邢书记直咂舌,此人的功力实在是太高了,平生仅见。

“僰王山是古僰人的神山,大洛莫归葬于此也算是名至所归了。”秋波老妪长叹一声。

“前辈可否摘下面罩?本书记前往蓝月亮谷盗取*壶,临行前想要一睹真容,牢牢记住您的真身如何?”邢书记口中挑衅般的说道。

秋波老妪嘿嘿一笑:“邢书记此话也算有些道理,那好吧,老妪就破例让你瞧上一眼。”说罢身子凌空平移两步站立在了天坑竖洞里,侧身面对邢书记,伸手缓缓的撩起了黑色的面纱。

清凉的月光下,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个虬须络腮,粗皮糙肉,满脸疣赘,眼窝干瘪深陷的老瞎子......

第二十二章雄虫之死

飞雾洞口,刺楠树下的熊大突感心中一阵绞痛,他明白那条潜入洞中的虫儿死了。此刻静下心来,慢慢的感受到那并非为高手所杀,而是被一帮甲虫类的生物噬咬丧命的,于是不由得勃然大怒,也顾不得洞内有何高人隐士在侧,拔腿便冲进了飞雾洞中。

微弱的油灯光下,一位秃顶老者正眯缝着眼睛盘腿打坐,空气中依稀闻得到淡淡的粪香。

地上有一小滩透明的黏状物,熊大立刻认出那是虫儿的体液,目及之处,唯独不见虫儿尸首和那些甲虫的身影。

“养子不教父之过,训导不严师之惰。雨泽过润,万物之灭也,情爱过义,子孙之灾也。”老者口中念念有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熊大知道僰王山中的隐士们大都身藏不露,因此也不太敢过于造次,于是上前一步拱手施礼道:“在下熊大,请问大师如何称呼?”

“老夫无灯教授。”老者说道。

“在下有一条小白虫误入洞中玩耍,不知教授可曾见到过?”

“哦,你是说那条蛔虫吧?牠与老夫饲养的铁甲将*争抢食物,被杀后切割成小段运回巢穴里面去了。”无灯教授微笑道。

“哈哈哈......”熊大怒极反笑,“可否请你的‘铁甲将*’出来一见,让在下好好瞧瞧究竟为何方神圣?”

“这好办,牠们很听话,随叫随到。”无灯教授随即放了个小屁,一股说香不香,说臭不臭的中庸味道霎时弥散开来。

随着“窸窸簌簌”的一阵轻微响动,近百只身披黑甲的屎壳郎快速的奔来,围拢在教授的臀部四周张望着。

无灯教授七日一次的排便都是在四更天,每年只有在端午、中秋以及大年三十晚上才会多排一次,作为屎壳郎们的加餐,时间是五更天,俗称“加更”。

教授的屁便是进餐的信号,巢穴内的屎壳郎们惊喜的发现“加更”了,于是蜂拥而出到了地面上。

“哼,什么‘铁甲将*’?原来是些滚粪球的屎壳郎。”熊大揶揄的说道,手臂猛然间变形抻长了一倍有余,瞬间抓住了那只个头最大的蜣螂首领,扔进了嘴里“喀嚓”一声咬碎了,汁水四溅。

那些屎壳郎们失去了首领后顿时慌乱得挤成了一团,硬甲相互撞击的“嘭嘭”直响,俱都仰起头来望向了主人。

无灯教授目光紧盯着熊大,柔声说道:“你这是在找死。”

熊大抹去口角边的墨绿色液体,后退两步,二话不说就是双肩一抖,但见袖口、裤脚、衣襟以及脖领等处同时窜出数十条白森森的蛔虫,身体弓起“嗖嗖嗖”如同箭雨般的凌空射向无灯教授。半空里,那些蛔虫杀手张开三片唇瓣,露出环形锯齿状的*牙,血红的小眼睛恶狠狠的瞪着教授,准备将其撕成碎片。

无灯教授端坐在原地,面色平静如常,似乎对来敌根本不屑一顾。

说是迟,那时快,转瞬间蛔虫已经杀到,距其只有数寸之遥。

但见无灯教授的灰布长衫微微一动,上身的汗毛孔内闪电般的射出无数根细如毫针般的真气束,迎面直击已近在咫尺的蛔虫。“噗噗噗......”随着一连串细微的破空声响起,那些白森森的蛔虫杀手纷纷坠地,每条头部的脑门处都有一个细如针孔般的窟窿,里面向外缓缓的渗出脑浆。

熊大瞠目结舌的呆愣住了,自己的蛔虫后代们竟然于一瞬间全部丧生。

屎壳郎们大喜过望,已然忘掉了先前失去首领时的恐惧,大家蜂拥而上瓜分蛔虫的尸体,有的负责切割,有的负责搬运,大家同心协力不多时就将战场打扫得干干净净。

此刻熊大知道自己的功力与这位秃头隐士相比有若天地之差,决不能因一时意气用事而白白丢了性命。

“教授果然出手不凡,令在下大开眼界,技不如人也无话可说,就此告辞。”熊大彬彬有礼的一拱手,然后转身便要离开。

“且慢,”无灯教授冷冷说道,“数十年来,尸虫首次到访僰王山,‘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老夫岂能不尽地主之谊,哪儿能说走就走。”

“多谢教授挽留,不过在下实在有事在身,还是先行告退了。”

“要走也罢,不过先要回答老夫几个问题。”无灯教授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老东西搞什么*?熊大心中暗道。

“你是蛊人的手下?”无灯教授发问道。

熊大默不作声的看着他,心中极度的警觉,但从表情上则已显露无异。

“蛊人究竟是谁?”无灯教授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他。

熊大依旧不吭气儿,暗中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那就休怪老夫不客气了。”无灯教授盘腿腾空而起,窜出足足有一丈多高,双手悄无声息的凌空下抓,一股无形的真气将熊大整个人都罩在了里面。

熊大见状不妙,肩膀一耸,整套衣裤飞起,自己就地一滚变成一条两米长手腕粗细的巨型蛔虫,通体白森森滑腻腻,“吱溜”一下贴着地表钻出了真气罩,并回头张嘴“噗”的喷出了一大团剧*的粘液。

无灯教授双手抓住了那套空荡荡的衣裤,见*液袭来也不躲避,催动真气甩出衣裤进行遮挡。然后突如其来的凌空一个倒翻,臀部正对巨型蛔虫的脑袋上方,长衫撩起,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响屁,其音声若洪钟,振聋发聩,充满着浓郁的浩然之气。

巨型蛔虫乃是淫邪之物,面对儒家至大至刚的浩然之气,虽然明知难逃此劫,但还是拼着鱼死网破之心,屏住呼吸然后将身子弓起,“吱溜”一声直奔对方的肛门而去。

熊大知道,论功力自已远不是无灯教授的对手,只有钻进他的肚子里才有一线生机。

哪知无灯教授的生理竟与常人不同,屁股上只有两个细小的圆洞,洞口的肉褶已如铁门般牢牢的关闭。熊大的脑袋“咚”的如撞南墙,眼冒金星。当其还未缓过神儿来,自己的七寸就已经被教授有力的大手紧紧的掐住了。

蛔虫与蛇蟒类冷血爬行动物相似,七寸便是其要害,只是身上极为粘滑,但无灯教授手指竟如砂布般粗糙,摩擦力极大,轻而易举的牢牢将其攥在掌心里。

“哼,区区尸虫,老夫最后再问你一次,那蛊人究竟是何许人也?”无灯教授手上逐渐用力,巨型蛔虫那对血红的眼睛慢慢向外凸起,但其仍旧紧闭着三片唇瓣,不言不发。

“喀嚓”一声,熊大的七寸被无灯教授强有力的手指掐断了,但见其脑袋一歪便断了气。

教授将其尸首扔在了地上,方才屎壳郎们嗅到浓郁的浩然之气,以为又“加更”了,于是欢天喜地的跑出来,此刻正翘首以待。

一见巨型蛔虫的尸体落下,于是一窝蜂儿似的扑了上去,照例切割、搬运,功夫不大便将偌大的一条蛔虫全部运回了巢穴。

无灯教授拾起熊大那套沾满有*黏液的衣裤,从里面摸出一只皮夹子,山下农民定期送粮食上来,夹子里的钞票正好可以付给他们。除此而外,还有一张熊大的身份证。

“京城东城区景山前街4号......”无灯教授若有所思。

上落水竖洞中,望着秋波老妪出乎意料的怪异相貌,邢书记和可儿大吃一惊,连费叔也都愕然不已。

“前辈,你......”邢书记早已是瞠目结舌。

“呵呵,与你们想象的相差甚远么?”秋波老妪嘿嘿笑道。

岂止是相差甚远,简直就是颠覆了正常思维,邢书记心中暗道。

“邢书记,你此去蓝月亮谷盗壶,路途遥远,且身怀宝物难免不被江湖中人所觊觎,单凭蠕头蛮的那点微末道行不足以自保。时间紧迫,老妪也来不及传授你些本事,这样吧,送你三道符箓,可在危机时刻用以护身。”秋波老妪说罢,从怀中摸出那一沓*色的朱砂纸符,翻动着从中抽出了三张。

“第一张是障眼符,吞服后在心中想像何人,便可在一柱香的时间内改变自己的容貌,与想象中人一模一样。第二张飞升符,足以达到古时候一流轻功的境界,就像老妪方才飞身攀崖般轻松。第三张为闭水符,吞下后可水中闭气,两者同样都是一柱香的时间。”

“谢了,”邢书记接过三张书着红色朱砂符箓的*裱纸,用心的记下,可别搞混了到时候出纰漏,随即说道,“前辈,能否再给一张障眼符?”

秋波老妪望了他一眼,无奈的默默又抽出了一张符纸,很不情愿的递给了他:“这些符箓所用的材料可不是普通的朱砂,而是以尘世间罕见的裸人花的汁液调和辰砂书就,老妪也就只得这些了,用一张少一张。”

“‘裸人花’是什么?”邢书记问,他头一回听说这种植物。

“这‘裸人花’乃是汲取天地灵气、日月精华而生长出来的一种旷世奇花,古往今来的所有药典中全无记载,普天下只有药王孙思邈在一千五百年前曾采集到过这种植物。”秋波老妪解释说。

“孙思邈既然誉为‘药王’,肯定有常人所不及的超能力。”邢书记赞誉道。

“你错了,其实他所得到的裸人花是大洛莫给他的。”

“大洛莫?”邢书记闻言诧异不已。

秋波老妪沉思说:“僰族大洛莫此生唯一只是在阆中与孙思邈会面过,所以裸人花应该就是这一次送给药王的,此后他就销声匿迹了。”

邢书记似乎明白了,于是说道:“前辈的符箓原来就是药王遗留下来的,难怪如此的珍惜。”

“不,药王虽然号称‘孙真人’,但其道家造诣并非十分高明,以老妪所见,这些旷世符箓应是出自于李淳风的手笔。”秋波老妪语气肯定。

“前辈,如此说来,大洛莫在僰王山中所设的机关内,很有可能就藏有这种旷世奇花。僰人若是得到裸人花,飞天遁地,族群就自然不会于明朝末年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了。”邢书记不无叹息。

秋波老妪冷眼望着他,口中缓缓说道:“邢书记,你该启程上路去了。”

“相公,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妾身在这里日夜期盼夫君早日归来。”可儿执手垂泪恋恋不舍。

费叔则蹲在角落里心中暗自盘算着,自己若是随同邢书记前往蓝月亮谷,万一遇上贾道长等人身份就会暴露,轻者被逐出重者小命不保。索性还不如留在僰王山,等待邢书记取来*壶,到时候再设法偷走,说不定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在西山之巅,曾亲眼见识过那只小骷髅头的强大威力,自己若是不能在有生之年恢复紫魔之身,与其就这样默默的死去或是与别的猪一样被人捉去宰杀吃肉,还不如干脆尸变好了......想到这儿,牠差点笑出声来。

第二十三章千里追踪

凌晨时分,珙县境内的公路收费站前,一辆满是尘土的幸福型摩托车停靠在路边,值班室的监视器屏幕上正在倒带搜索那辆白色丰田越野吉普车。

“找到了,”值班员说道,“这辆车没有进入县城,而是直接沿古高路东行。”

“他们那是要去哪儿?”徐华声皱了皱眉头,这一路上在沿途收费站查询耽搁了不少时间,紧追慢赶到了珙县,没想到邢书记他们竟然绕城而过。

平原想了想,说:“会不会去了兴文县,那儿有个僰王山,历史上传说是僰族人的神山。”

“有可能,那儿也有悬棺么?”徐华声问。

“有的,不过华声,你今天累坏了,不如先休息几个小时,天亮以后再出发。”平原建议道。

“不行,一旦他们下了公路进入乡村小道,追踪起来就难了。”徐华声用凉水洗了把脸,然后再次跨上摩托车,两个人沿古高公路连夜直奔兴文县方向而去。

黎明时分,东方现出鱼肚白,远远望去周边山势层峦叠嶂,山脊多呈锯齿形和长岗状,这一带的岩溶地貌特征十分明显。

“僰王山就在右面的那些山峦背后,主峰是黑帽顶,海拔一千多米,听兴文的老人说登上黑帽顶,可以远眺宜宾北塔和泸州长江大桥呢。”平原介绍说。

公路上的车辆慢慢的多了起来,前面出现了一条岔路。

“那是晏罗路,可一直通往僰王山镇。”平原手指着右边的小路。

“那我们就先去镇上吃点东西,顺便打听一下邢书记他们的下落,在这穷乡僻壤,京城牌照的白色丰田车是很打眼的。”徐华声驾驶着摩托车下道直奔僰王山镇而去。

清晨,镇上早市里已经有人在摆地摊卖菜了,也有摊贩在售卖热气腾腾的鸡丝豆腐脑和小笼包,远远的就闻到了那诱人的香气。

两人叫了两碗豆腐脑和几屉宜宾小笼包,狼吞虎咽的吃了个精光,然后向街道两旁的店铺打听丰田车的下落。

有家卖宜宾板鸭的小店老板回忆道,昨天*昏的时候见过这辆车,此地交通闭塞,极少见到有京城里来的汽车,因而印象较深。

“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普通话讲得很好,还买了板鸭和怪味鸡等熟食打包带走了呢。”老板呵呵笑道。

“那人后来去哪儿了?”徐华声问。

“哦,他打听去僰王山的路,然后就开车走了。”老板回答。

“果真是去僰王山了,”徐华声微微一笑,从川北阆中千里追踪,眼下总算是有了结果,他接着又问,“老板,僰王山上有悬棺吗?”

“原来你们是要看悬棺啊,珙县那边最多了,咱们僰王山的飞雾洞也有,不过数量就很少。”老板热情的介绍着。

“飞雾洞?”

“那儿是相连的两个天坑竖洞,称作‘上落水’与‘下落水’,据说还有隐士居住在里面。”

“隐士?”徐华声心中有了一丝的警觉。

“嗯,据说隐居好多年了呢,我们这儿的老人家都晓得。”

“谢谢了,老板,我们也买一份宜宾板鸭和怪味鸡,同昨日那人的一样。”徐华声买了些熟食,又顺便要了两瓶烧酒。

离开了小镇,摩托车继续朝着僰王山前行。

在一片茂密的苦竹林下,他们看到了一辆挂着京城牌照的黑色奔驰轿车,里面无人。

“真巧,又是京城牌照的车。”平原面现诧异。

徐华声摇了摇头:“这绝不会是巧合,或许也是跟踪那辆白色丰田车的,不过是在我们的前面。既然车子停在此处,大概前面的路要难走了,奔驰远不及那辆丰田吉普车越野能力强。”

两人继续前行,山里的道路越来越窄,汽车根本通行不了,好在摩托车轻便灵活,只要是人能走的地方它都好跑。

沿途举目望去,漫山遍野的浩瀚竹海,清澈的山泉还有碧静深邃的湖泊,甚至在溪边荫地还见到几株有“蕨类植物之王”的蛇木,又称“桫椤”,是难得一见的珍稀植物。

上山的小道崎岖不平,两人于是弃车步行,迎面遇上一个砍柴的樵夫,问明飞雾洞的方向后继续往上攀登。

一个多时辰后,两人终于来到了飞雾洞前,周边刺楠环绕苦竹丛生,环境极其幽静。

巨大的岩石缝隙中有条青石小径通向洞内,里面隐约听得到潺潺的流水声。

“平原,正面接触的时候到了,洞内或许还有什么隐士高人是邢书记的同*也说不定,因此我们俩须得见机行事,不可冲动。”徐华声小声叮嘱道。

“我们要不还是通知当地警方吧。”平原有些迟疑。

此刻,徐华声已然走进了洞中,平原无奈的只有跟随在后面。

阳光顺着天坑竖洞照了进来,散射到飞雾洞四周石壁上,光线若明若晦。一位秃头老者正闭目盘腿打坐,神闲气定,给人一副莫测高深的感觉。

“尔等何人?”老者睁开了眼睛说道,言语咬文嚼字,显得古色古香。

这一定就是小店老板口中所说的高人隐士了,徐华声明白与这种自命清高的三无人员打交道,最好的方法就是在气势上压倒他们,否则非得把你绕得云里雾里找不着北。

“喂,我们是公安部五局的,你是什么人?”徐华声先声夺人,手持红色的工作证晃了晃,大声喝问道。

老者愣了下神儿,忙开口回答:“哦,原来是京城来的警官,老夫是无灯教授,来这里修行的,请问您们有什么事吗?”

这一招果然好使,这老头立马就规规矩矩的了,若不顺从的话就即刻查他的身份证件和户口,这些人八成是啥都没有。

“无灯教授......你是教授?”徐华声诧异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

“早年曾在北大教过书,嘿嘿,混口饭吃呗。”无灯教授言语谦恭。

该问正事儿了,徐华声心想,于是以严肃的口吻说道:“我们是有任务在身的,你看看,有没有见过这两个人?”他自背囊中取出那张陈旧的通缉令递了过去。

无灯教授望了一眼,然后点点头:“见过,他们是昨夜来到这儿的。”

“看仔细点,究竟是不是这二人?”徐华声大声呵斥着。

“正是,老夫虽然年迈,但眼睛却是不花,那个年轻女娃子还抱了头小猪崽呢。”无灯教授再次确认道。

“他们人呢?”

“喏,”无灯教授指了指里面,“去上落水了,不过今天一大早,那个男人就走了。”

“走了?”徐华声闻言一愣。

“是啊,但那女娃子还在。”无灯教授说。

徐华声心道,邢书记一个人离开了飞雾洞,留下了可儿,一定是出了什么状况,怪不得始终未见那辆白色的丰田吉普车呢。

“走。”他招呼平原,两人沿着石甬道登上了天生桥,四周阴风习习,桥下有股湍急水流在轰轰作响。

走过天生桥,远远瞥见一年轻女子怀抱一头小黑猪坐在青石上,正在与一身穿灰布道袍的老道士争辩着什么。

“道长,秋波老妪明明就是一络腮胡须的瞎眼老汉,你怎非说是明艳动人的美貌女子呢?”那女人不满意的斥责道。

老道士一只手拍得胸脯“嘭嘭”响,嘴里信誓旦旦的保证说:“贫道绝非虚言,老妪当真有闭月羞花、倾国倾城之容貌,尤其是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秋波荡漾,令人难以自持。”说罢脚下青苔上一滑,差点闪了腰。

“谁?”听到了脚步声,仙灵子扭过头来问道。

徐华声并不作声,径直来到近前,目光紧盯着那年轻女人。

“你是可儿?”他问。

可儿吃了一惊,眼前的这两个陌生男人从未见过,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二位公子从何而来,怎知奴家闺名?”她站起身来道了个万福,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话音古朴典雅很是好听。

徐华声和平原面面相觑,这女人行为举止怎么怪怪的。

“邢书记呢?”徐华声大声问。

“相公有事出门了,不知二位公子如何称呼?”可儿心地淳朴,猜想此二人或许是邢书记旧友。

“我们是公安部的。”徐华声直接挑明了身份,掏出那张皱巴巴的通缉令给可儿看。

可儿端详着通缉令上面的照片,面露惊讶之色:“原来二位是衙门中人,奴家失礼了”可儿依旧是彬彬有礼。

徐华声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别在这儿装神弄*的,你们两个前年在京城盗抢国家文物,此后又流窜到湖南沅陵偷猎野生保护动物,并*害人民警察,屡屡犯案,手段卑鄙下流,如今还有什么话说?”

可儿嫣然一笑:“二位捕快弄错了,京城月光石棺内的那具尸首名叫郭儒昌,是奴家的爹爹。本来爹爹早已在老家河东风陵渡下葬,可是官府却私自挖坟掘墓盗走遗体,可儿夫妇只是找回来重新安葬而已,不知所犯何罪?还有,老金头鼋、大灵猫和*蝙蝠都是自家饲养了多年的宠兽,又如何变成了官家之物?在沅陵马底驿,当地县衙贪赃枉法,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将吾等铁链锁起,想要屈打成招。这等无良官府衙门,逃之何罪之有?”说完这番话,可儿心中暗自窃喜,与相公相处的这些年来耳濡目染,学到了不少他的机辩才能,要是相公听到了,肯定会对自己大加赞赏,另眼相看的。

想到这儿,可儿竟然“咯咯”的笑出声来。

第二十四章秋波媚媚

徐华声冷静的逼视着可儿,默不作声的从背囊中取出一副铮亮的不锈钢手铐,拿在手里在其眼前晃了晃,对于这种装*弄神的女人,必须要吓唬她才能老实。

“不可,”平原连忙劝阻道,“华声,此女好像是精神有问题,丧失了民事行为能力。再者,从一开始询问嫌疑人就应该同时做好笔录,否则在法庭上公诉方会很被动。”

徐华声嘿嘿一笑,心道,这老同学实在是过于迂腐,如果公安办案都照他这样子繁文缛节,那就啥也弄不成了。

“警官,这小女娃纯真善良,您一定是弄错了。”仙灵子在一旁好言相劝。

“你又是何人?”徐华声眉毛一竖,厉声喝问。

“贫道仙灵子,僰王山中的修行者。”仙灵子脖子一挺朗声说道。

“拿出你的身份证。”徐华声望着他,目光严肃。

“贫道已经修行了四十年,那时还没有颁发什么身份证呢。”

“身份证是公民的身份象征,领证是公民的义务,你的推托之词蒙骗不了人,我猜想大概因为犯过事儿而不敢去领吧?”徐华声话语咄咄逼人。

仙灵子面色一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了。

这种人没必要与其浪费时间,徐华声转过身来继续对可儿施压:“你的姓名全称叫什么?”

“奴家姓郭,名可儿,山西河东风陵渡人士。”可儿款款说道。

“郭可儿,拿出你的身份证件。”

“奴家虽非旗人,但也并未入籍官奴,乃是自由之身......”

“郭可儿,”徐华声震怒,“你不要胡扯乱来,现在可是警方在正式问话。”

“小女子所言句句是真,不信你可以去问和大人。”可儿一脸的委屈。

“何达人,”徐华声立刻警觉了起来,这是本案中新出现的人物,“他是谁?”

“就是正蓝旗副都统,总管内务府*机大臣一等忠襄公和珅和大人,”可儿自信的微微一笑道,“也是你们的京城九门提督大人。”

徐华声闻言顿时傻眼了,这个神闲气定的郭可儿,真的搞不好就是个精神病患者呢。

这时,平原走上前来柔声的说道:“郭可儿,别怕,我叫平原,是阆中县人民法院的法官。告诉我,你的身体状况是怎样的,曾经患有过神经系统方面的毛病吗?”

可儿莞尔一笑,将鼻梁上的眼镜扶正,然后欠身施礼,口中嘤嘤道来:“奴家除了不孕以外,其他安好。”

平原愣了愣,此刻他已然断定,此女毫无疑问是一名受过生育方面强烈刺激的精神病患者,这种例子在司法实践中并不少见。

徐华声无奈的转向了询问仙灵子:“你与这两名嫌犯是怎么认识的?”

“昨晚才初次碰面,贫道以前从未见过他俩。”仙灵子照实回答。

“那他们来这飞雾洞做什么?”

可儿在一旁插话道:“奴家与相公是受人之托,送大洛莫骨殖返乡安葬的。

“那骨殖现在何处?”徐华声望着地上那只空竹篓追问着。

“连坛子一同葬在了悬棺之中。”可儿手指着天坑竖洞的崖壁。

徐华声抬起脑袋望向了数十米高的陡峭石壁,那里确实有几具悬棺凌空悬于崖壁之上。

“嘿嘿,”徐华声冷笑了两声,质问说,“你们是如何将陶坛送上如此之高的悬棺内?”

“是老妪帮他们送上去的。”这时,崖壁上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话音,紧接着,一道潇洒飘逸的身影轻轻的落在了众人跟前。

眼前之人一袭黑色蝉翼薄纱长裙,体态身姿妙曼,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显露着千娇百媚之神韵,唯一令人遗憾的是头戴一黑纱面罩而不见其容貌。尽管如此,任凭何人也都看得出这必定是位倾国倾城的绝色妙龄女子。

“你又是什么人?”徐华声问道,态度则明显的柔和了许多。

“秋波老妪。”那女人的声音清脆甜美,十分的入耳。

“秋波老妪?”徐华声愣了下,这名字好生奇怪,不用说又是一位所谓的“隐士”,三无人员。

“那只盛有骨殖的陶坛是你弄上悬棺里去的?”

“正是老妪。”

“悬棺距离地面好几十米,你是怎么攀上去的?”

“咯咯咯......”秋波老妪发出一连串酷似银铃般的笑声,“这有何难,当然是用轻功了。”

徐华声咳嗽了两下,清清喉咙,然后说道:“秋波......老妪,我们是警察,请你摘下面罩好么?”

“前辈,您还是别摘了。”可儿心有余悸,瞎眼老汉的模样实在有点吓人。

“老妪,”仙灵子则欣然赞同,“赶快掀起面纱,让大家瞧瞧你那闭月羞花之貌,省得小女娃说贫道欺骗她。”

徐华声和平原各自咽了口吐沫,面上显得有些紧张,不自觉的相互攥着手。

“好吧,”秋波老妪淡淡一笑,口中说道,“‘眼为一身之日月,五内之精华’,孟子曰,‘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眸子不能掩其恶。胸中正,则眸子瞭焉;胸中不正,则眸子眊焉。听其言也,观其眸子,人焉瘦哉。’”

徐华声和平原心中只想一睹这位秋波老妪的容貌,不料却还有这么啰嗦的出场白。

“老妪眉似青山黛,一双瞳仁剪秋水。世人若无我佛定,何苦一眼胡不归。”秋波老妪口中幽幽吟诵着,侧过身子轻拢玉指缓缓掀开了面纱的一角......

死寂,死一般的静寂,唯闻“嘭嘭”的心跳。

口干,嗓子如火燎般,只有“滋滋”的口涎。

有生以来,徐华声和平原从没见过如此美貌的女人,尤其是那清澈如秋水般的眸子,眼神儿媚媚如涟漪向外扩散开来,勾心摄魄。老妪妖冶的对着他俩眼皮轻轻的眨动一下,顿时秋波四射,热辣辣的冲击波如重锤撞击胸口,令人几乎吐血。

徐华声和平原正值青春年少,此刻就如同火种扔进了干柴堆,身体内仿佛“腾”的燃起了熊熊烈火,下体骤然膨起,相互攥着的手指指甲深深的掐进了对方的肉里而不自知。

可儿更是目瞪口呆,秋波老妪不是个瞎了眼的猥琐老头子么,何时变成尘世间罕见的美人了?

“如何,贫道没有骗你吧?”仙灵子得意洋洋的说道。

此刻老妪妩媚的一笑,秋波暗送,轻启朱唇:“两位警官,可儿姑娘天真善良,肯定不会去做违法之事的,对么?”

“对对,绝对不会。”徐华声和平原面红耳赤,异口同声的回答。

“那你们还呆在这儿干嘛?还不赶紧离开僰王山。”老妪的声音如同仙乐般动听,有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徐华声二人默默的转过身去,迈着机械的步伐走过了天生桥,径直向石洞外而去。

“两位警官,这么快就走啦?”下落水角落里,无灯教授双眼含笑,不屑的目送着他俩走出了飞雾洞。

来到洞外,凉风袭来,两人俱自打了个冷战。

“咦,我们怎么出来了?”平原诧异的说道。

徐华声半晌没说话,许久叹了口气:“此山之中的隐士果然高深莫测,你我都着了道儿。”

“那我们还要回去么?”平原问,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徐华声苦笑道:“这秋波老妪道行太高,咱俩何必再去自取其辱呢,还是折返僰王山镇,我要给部里打个电话。”

两人匆匆下山,骑着摩托车回到了镇上。

街中心有家小邮*所,徐华声走进去接通了京城的公安部外线总机,平原则知趣的站在了门外。

“请转XXX分机。”徐华声压低声音说道。

不多时,话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张局长,我是徐华声。”

“嗯,此案进展情况怎样?”张局长关切的问道。

“我们一直追踪着他们来到了兴文县的僰王山,邢书记目前不知去向,那个郭可儿还留在飞雾洞里,此人精神似乎有些不大正常。另外,那些洞中修行的隐士很难对付......”徐华声大致叙述了阆中出来这一路和僰王山飞雾洞内所经历的种种情况。

“僰王山飞雾洞......”

“是的。”

话筒里沉默良久,最后张局长说道:“徐华声,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就留在僰王山镇监视,切记不可上山以免打草惊蛇,耐心等候接头人来找你。”

“接头人是谁,我认识吗?”徐华声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接头暗号还是原有的标记。”张局长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徐华声走出了邮*所,平原问他:“是不是要我们去兴文找县公安局配合,彻查飞雾洞?”

“不是,部里要我们按兵不动,住在僰王山镇,等待来人接头。”徐华声回答。

“接头?”平原大惑不解,“怎么搞的好像跟地下*似的。”

两人在镇上找了家小客栈住下,按照张局长的指示安心等候来人接头。

此刻,飞雾洞内,可儿还没从惊愕之中缓过神儿来。

“前辈,怎么可能,你原来竟然是这么美。”可儿喃喃道。

秋波老妪淡淡一笑,放下面罩黑纱,问可儿道:“你们曾经在京城里犯过案?”

“可儿只是与相公偷回爹爹的遗体归乡安葬,‘子为父隐’,大清律中算不得罪。”可儿幽幽叹息。

“嗯,‘百善孝为先’,”秋波老妪点点头,转过话题问道,“可儿,邢书记返回蓝月亮谷盗壶可有把握?”

可儿想了想,说:“那个小骷髅头原本就在相公手里,是从京城前门那儿的皇上纪念堂中盗得,看着无用才送给了谷中的朱医生。”

“无用?”秋波老妪闻言不由得阖然长叹,“真是愚昧之人不识货啊,那‘*壶’乃是五千年前祝由鼻祖,上古*帝之相风后氏的骷髅头,内里隐天地乾坤运化之秘,乃是尘世间至高至圣的神器。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多少高人异士可望而不可求,只可惜风后殁的数千年里,此物再也没有露面过,江湖上惟有酒后茶余才偶尔谈起,令人唏嘘不已。”

仙灵子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尘世间竟然有此等宝物,若是邢书记能盗取回飞雾洞,可真是要大饱眼福了。

“哼哼......”费叔竖起两扇大耳朵,一字不漏的听着并牢牢记在心里,兴奋得抓耳挠腮。

可儿见状轻抚牠的鬃毛,柔声安慰道:“小巫,可儿知道你想恢复人身,等相公取得*壶回来,看看前辈有无办法。”

“这不可能,若是如此,天下之人个个岂不放弃苦修,梦想着依此捷径而坐享其成了。”秋波老妪摇了摇头。

“前辈,您不是说过*壶可以令人死复生的么,那么恢复失去的修为有何不可?”可儿疑惑道。

“天地之道,自有其运行之法,老妪只是听闻远古祝由术可令死者发生十八种尸变,但仍旧是尸而非人。”

可儿蓦地打了个激灵儿:“前辈,您的相貌一日两变,莫非也是条尸?”

秋波老妪怅然长叹一声,幽幽道:“老妪不是尸,只因当年练功走火入魔,才导致一人两面变异,从此便头戴面罩耻于见人。”

可儿更加惊异:“前辈,您只需让人见你貌美如花的一面不就行了,何必心生烦恼呢?”

秋波老妪苦笑不已,最后说道:“可儿,你所见只是老妪之侧脸,如今便摘下面罩让你一窥全貌。”说罢,玉手一挥将整个面罩脱下。

可儿和仙灵子俱自惊呼......

费叔则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秋波老妪的脸竟然从中一分为二,左边的半张脸肤如凝脂,黛眉凤眼,梨花带雨,秋波涟涟,倾国倾城。而右边的半张脸则虬须络腮,粗皮糙肉,瞎眼瘪眶,满面疣赘,猥琐至极......

第二十五章五尺道

黎明时分,邢书记已经从僰王山上下来,驾驶着那辆白色丰田越野吉普车沿着公路向南驶往毕节,正好与徐华声他们错开了。

记得在吉林农安县当书记的时候,经常要下乡去体恤民情,途中时而会抢过北京吉普车的方向盘,自己过把车瘾。自从离开罗泉镇后,一连开了数百公里,如今自觉车技娴熟了许多。他摇下了车窗,让清晨的凉风吹拂着发鬓,感到十分的惬意。

想到可儿仍在飞雾洞中押为人质,现在恨不能插上双翅飞到蓝月亮谷,取回*壶后与她相聚。可儿是个好姑娘,心地淳朴,天真无邪,还保持着清代妇女善良的品质,没有一丝当今社会女人趋炎附势,唯利是图的陋习。

当然,可儿特别锺情于巫山云雨且乐此不疲,不过又有哪个女人不爱床第之欢呢?不管别人说啥,反正本书记喜欢就是了。

邢书记一面开车,同时想起了当年在京城误入毛泽东主席纪念堂,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竟然为了复活领袖,而差点把自己充作了“砧木”,着实是可恶。不过话说回来,正是因为那次奇遇,自己才顺手牵羊的捞到了“*壶”,后来在风陵寺与郭老爷子一起将其赠送给了朱寒生。

如果直接向寒生索要,不知其肯不肯?当然只是借用而已,完事儿后再还给他也就是了。

他摸了摸口袋里秋波老妪给的四张符箓,但愿此行顺利而用不上,然后偷偷的收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他的手指碰到了一个硬物件,好半天才想起来那是老何临自焚前塞给他的,大洛莫嘴里拔下来的那枚狗牙。唉,忘记了,等回去飞雾洞后请老妪再搁进陶坛里去,骨骸嘛总得完整才是。

日落时分,邢书记已经来到了黔滇交界。

暮春时节,山洪频发,暴雨时不时的冲毁了路基,见到施工人员正在某些路段抢修。邢书记*使神差般的下了国道,驶入了乡村小路。邢书记驾驶的丰田吉普车越野能力超强,遇到水淹地段也能涉水过去,而许多其他型号的轿车则停在了路边,只能望而却步。

云贵高原绵延五百里的乌蒙山区,群山起伏连绵不断,层峦叠嶂,峡谷深陷如刀切斧削般陡峭,山路盘桓于深山老林之间,人烟罕至。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月色迷离,丰田吉普车亮着大灯,小心翼翼的行驶在狭窄颠簸的山道上,此刻前后已不见有任何的车辆。

是不是迷路了?邢书记有些怀疑自己走错道了,怎么前不把村后不着店的。

灯光下,时有獐子野兔等动物横穿路面,吓得邢书记心里一激灵儿,刹车点下去,出了一身的冷汗。

要是可儿能在身边就好了,两人说说贴己话,也不至于如此的寂寞。

邢书记伸手揿动车载音响开关,一首优美缠绵的歌曲回荡在车内:“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若是你到小城来,收获特别多。看似一幅画,听像一首歌,人生境界真善美......”竟然是台湾邓丽君的歌曲。

“靡靡之音。”邢书记忿忿的嘟囔着,原来那条雌蛔虫也喜欢这种瓦解革命人民斗志的歌曲。

就在这时,前面山道上出现了一个身背竹篓的白衣妇人身影,手里还牵着个小女孩在路边行走。然而就在吉普车临近之时,那妇人突然转身横穿路面,她的脸上似乎还咧嘴笑了一下......

邢书记此刻已经来不及刹车了,听得“咚”的一声,车头将那妇人直直的撞飞了出去,“噗通”一声摔在了数丈开外的路中间。

坏了,出车祸了,邢书记急忙刹住吉普车,推开车门跳下径直的奔了过去。

灯光下,那妇人已然昏迷不醒,伸手一探竟然没了呼吸。邢书记大骇,人命关天,此刻已不及多想,赶紧双手重叠压在妇人的胸前按压心脏。一连按压了数百下,再探鼻息仍然没有反映,无奈之下只有扒开她的嘴巴,凑上去进行人工呼吸。

“呼哧,呼哧......”邢书记不停的对着她的嘴吹气,鼻子里嗅到一丝淡淡的麝香气味儿。

身后传来轻轻的啜泣之声,原来是那小女孩儿,披散着头发,身上穿着一件陈旧的土布长衫。

“小姑娘,你没伤着吧?”邢书记赶紧问道。

那孩子显然是吓坏了,瞪着惊恐的眼神儿点了下头。

口对口的人工呼吸终于起作用了,那妇人高耸的胸脯渐渐的有了反应,轻微的在上下伏动着,柔软的舌头悄悄的探进了邢书记的口腔,吐气如兰......

邢书记刚刚发觉有些不对,那妇人热辣的双唇已经紧紧的吸在了他的嘴巴上,夜深风凉,唯有体内热乎乎的。

怎么会这样?邢书记脑中一片迷茫,但他却清楚,作为一名*员,在抢救落难妇女的时候,岂能顺手揩油,落井下石呢。

邢书记毅然决然的站起身来,抹去嘴边的口涎,一脸正义的说道:“同志,您已经醒了,医院吗,我这就送你过去。”

那妇人睁开了眼睛,嘴里发出虚弱的声音:“多谢先生,不知可否载我回家?就在前面不远,屋里头有金疮药。”

“医院检查一下才放心。”邢书记口袋里有归丛丛的那两万块钱,应该是够用了。

旁边的小女孩儿插话道:“叔叔,夜郎五尺道这一带没有郎中。”

“那好吧。”邢书记的精神一直集中在伤者身上,因此并未留意那孩子的话有何不妥,伸手抱起了妇人放进了车里,然后拉上女孩儿向前驶去。

“在那边。”小女孩儿手指着一条岔道,两边都是一人多高的蓬蒿,显得十分的荒凉。

唉,山区人民的生活苦啊,居住条件定是很差,哪像自己就职的农安县,那可是一望无际的东北平原,国家重要的大粮仓。

差不多开了有一刻钟时间,前面山坳间出现了一座坝子,地势较为平坦,这在“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的贵州来说是很难得的。

月色融融,几十间茅草屋静静的躺在坝子上,四周一片死寂,连狗吠声都没有,人们大概都已经熟睡了。

汽车停在了一间破旧的草房前,邢书记熄了火打开车门,抱起那妇人走进了屋子里,小女孩儿随后麻利的点燃了油灯。

微弱的光线下,邢书记环视一周,心中不禁愤懑不已,国家的扶贫工作实在是太差了,瞧瞧这农户家中,除了两张木板床和破桌烂椅之外,任何家用电器都没有,窗户纸也都是漏风的。当然,这儿还未通上电。

将妇人撂在床上,邢书记问她:“你家男人呢?”

妇人眼圈一红,噙泪幽幽说道:“早在六七年前就过世了,撇下我们孤苦伶仃的娘俩。”

“那你们怎么生活?”邢书记同情的问,心想原来这是一寡妇家。

“靠族里人接济着勉强度日。”那妇人叹息道。

“你叫什么名字?”邢书记问。

“彭姑,”妇人道,手指着女孩儿,“她叫雪儿。”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邢书记抬头望去,外面一下子拥进来十多人,个个面*肌瘦,仿佛营养不良似的。为首的是位长须老者,他颤颤巍巍的来到床前,低头看了一下关心的问道:“彭姑,这是怎么回事儿?”

“老族长,今晚在五尺道上被车撞了,这位先生人很好,不但救了彭姑的命,而且还驾车送回了家。”彭姑感激道。

“他还摸娘亲的奶子和亲嘴呢。”雪儿在一旁撅起了小嘴儿。

老族长的面色骤然一变,目光冷冷的投向了邢书记,口中缓缓说道:“你是谁?”

“我,我是邢书记。”邢书记表情有些尴尬,他想要解释心脏按压和口对口人工呼吸都是医疗急救中的正规方法。

“你是外乡人?”老族长听出其不似本地口音,而且这名字也挺拗口。

“是的。”

“家中还有什么人?”老族长似乎对其产生了兴趣。

“就我自己。”邢书记回答。

老族长闻言脸上露出了笑容,扭头用本地方言对身后的村民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阵子,那几个人点点头笑着转身跑出去了。

邢书记再次瞧了瞧彭姑,感觉到她的身体已并无大碍,于是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两万块钱撂在床边,对其说道:“这钱是补偿给你的,我还要赶路,若没有其他的事儿就先走了。”

彭姑嫣然一笑坐起身来:“先生,就请吃过饭再走吧。”

老族长手捋着斑白的长须,点头称是道:“邢书记,暂且留步,夜饭已经备好且马上就端上来了。”

此刻邢书记已经十多个小时粒米未进,肚子里早已是饥肠辘辘,能有点食物果腹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不大一会儿,门外村民们端来了几个大瓦盆,里面炖了好些肉,小腿小爪的不知是何物,但闻起来却是鲜香之气浓郁,令人垂涎欲滴,食指大动。

有人打开了几坛子老酒,屋里屋外人们气氛热烈,口中讲着方言,搞得竟如同宴会似的。几位村妇喜滋滋的走进屋内,开始为彭姑梳洗打扮,并换上了艳丽的新衣。邢书记冷眼望去,那彭姑涂脂抹粉后竟然也有几分姿色。

这山里的习俗好奇怪啊,吃个夜饭还要如此隆重,邢书记颇感意外。

老族长让邢书记与彭姑坐在一起,众人俱都喜笑颜开,表情格外的友善。

老族长端起了酒碗,呵呵笑道:“邢书记,今天是你和彭姑大喜的日子,老夫先敬你俩一碗,祝你们夫妻和合美满,早生贵子。”

邢书记闻言大惊,愕然道:“你说什么大喜?什么夫妻?”

“当然是你和彭姑的新婚之喜了。”老族长得意的答道。

“我何时说过要结婚了?”邢书记不由得发火了,大声质问道。

老族长不慌不忙的缓缓说着:“邢书记,你说过是自己是单身,对吧?”

“那又怎样?”邢书记诧异道。

“彭姑是寡妇,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今晚你曾经摸过她的奶子和亲过嘴儿,是也不是?”

“那是抢救伤者的手段。”邢书记极力分辩道。

“僰族女人被男人摸过和亲过以后,就注定是他的人,其他男人永远都不会再娶她,这是我们几千年来的风俗。如今你若不要彭姑,便是毁了她的后半生,做为族人是不可容忍的,大伙儿会杀了你。”老族长面色严肃的解释说。

第二十六章行尸

邢书记此刻方才知晓问题的严重性,心中暗道,岂有此理,本书记若是将脖子伸长,现出蠕头蛮的真身来,你们还敢这般咄咄逼人么?当然硬冲出去也没问题,看他们一个个骨瘦如柴,弱不禁风的样子,不过那样恐怕村民中会有无辜死伤,作为*员宁可自己受点委屈也决不能害了人民群众。

越是在这种时刻越是要冷静,他告诫着自己,哪怕可以先假装应允,然后再伺机逃走,这样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伤害。邢书记此刻头脑中想到的只有可儿,自从当年在河东风陵寺山门前邂逅以后,任何女人在自己的眼里都已视作敝屣,根本不屑一顾。

“哈哈哈,”邢书记坦然一笑,端起了酒碗,“既然如此,入乡随俗嘛,老族长,本书记先干为敬。”说罢一仰脖“咕嘟”喝进了肚里。

村民们见邢书记同意了,各自喜笑颜开,大家杯觥交错,气氛顿时热烈了起来。

“夫君,彭姑敬你。”彭姑替邢书记斟满酒碗,双目含情脉脉的注视着他。

邢书记二话不说,一口喝干,必须早点结束酒宴,等村民们各自回家后,自己便可走人。

“夫君,你可闻到彭姑身上的香气?是否有腾云驾雾般的快感?”彭姑笑盈盈的问道。

不错,鼻子里确实充斥着一股淡淡的麝香气,好像口腔里面也有,怪好闻的,邢书记点点头。

此刻,彭姑心中却是在犯疑,自己躺在公路上的时候,明明已将口涎送入到了他嘴里,若是寻常人等,现在早已应是神智迷乱,淫心躁动才是,怎么这邢书记竟毫无反应呢,难道此人是个太监阉人不成?

看来得试他一试,想到此,彭姑故意让手中的酒碗不慎滑脱,将半碗酒倾洒在了邢书记的裤裆上。

“哎呀,是我不小心,夫君莫怪。”彭姑轻声叫起来,随即一只手不经意的直奔其下腹私处抓去......

彭姑随即蓦然一惊,顿时心中窃喜,这邢书记表面上虽显得十分镇静,原来其胯下早已直挺挺如铁棍般,他已经着道了。

邢书记是蠕头蛮同体寄生,远古生物对尸虫之*本就有天然免疫力,虽然肉身‘食色,性也,”有了强烈反应,但头脑却清醒的很。彭姑这一抓,令其当即警觉了起来,这怪异的麝香气息当是致人神情迷乱之物,索性将计就计,或许可以套出实情。

邢书记眼神儿迷乱,色迷迷的抓住彭姑的手,口中说道:“本书记真的是艳福不浅啊,一场车祸竟然得此红颜,呵呵。彭姑,莫非真是上天注定,让我*使神差的把车开到了这里......这是什么地方?”说着又将碗中酒一股脑儿倒进了嘴里。

“这是夜郎五尺道,又叫滇僰古道,由蜀南经由朱提至滇池,乃秦时所建。”老族长醉眼惺忪的解释说。

“什么上天注定,”彭姑咯咯的笑了起来,故作神秘的说道,“夫君驾驶的可是归丛丛的车?”

“没错,想不到如此俊,俊俏的女子竟......竟然是条雌蛔虫。”邢书记口齿已经有些含糊不清了。

彭姑嫣然一笑:“那车上残留着她的生物信息,会潜移默化的引导着你来五尺道。”

原来如此,邢书记心中暗自吃惊,难怪在滇黔交界自己会莫名其妙的下了国道,彭姑也如此这般巧合的在五尺道守候着他呢。

这位彭姑定然也是一只尸虫。

“夫君,想不到你的身手不弱啊,魏六禅、费老、归丛丛和熊大都死在了你的手里。”彭姑杏眼含春,热辣辣的注视着他。

“哪里,”邢书记醉意朦胧的说道,“胃虫和肺虫都是老何所杀,最后他跳进了火堆里与雌蛔虫同归于尽了,那个熊大也死了吗?”

“你不知道?”彭姑似乎不信。

邢书记摇了摇头,打了个酒嗝。

彭姑犀利的目光盯着邢书记的双眸,见其眼神儿已经散乱,判定他已经*性发作,此刻问什么都会照实说出。

“夫君,你们为何要盗走大洛莫的骨骸?”她开始了盘问。

“僰族的先祖,带他归乡安葬回僰......僰王山。”邢书记回答。

老族长和村民们闻言面面相觑,脸上均浮现出了敬佩之色。

“葬于僰王山何处?”彭姑接着追问。

“飞雾洞悬棺之中。”

“那悬棺高约数十丈,你们又是如何上去的?”

“不是我们送上去安葬的,是......”

“是谁?”彭姑逼问道。

“是秋波老妪。”

“秋波老妪?”彭姑皱了下眉头,“这是个什么人?”

“是个生有大络腮胡子的隐士,黑黑的,脸上长满了青春痘,眼睛是盲的,失明了。”邢书记描述着。

彭姑喃喃自语:“秋波老妪......老瞎子,飞雾洞中的隐士,这冒出来的又是哪路‘神仙’?”

趁着彭姑思索之际,邢书记反问道:“咱们既然已成夫妻,那么你又是......”

彭姑瞪了他一眼,并未作答。

赶紧问点别的,邢书记抓紧时机手指着村民问道:“他们也是虫吗?”

彭姑不屑的哼了声:“他们不过是些躲在地底下的行尸而已。”

“什么‘行尸’?”

“夫君,你不读书的么?”彭姑嘻嘻笑道,“《难经.十四难》中说,‘脉呼一至,再吸一至,呼吸再至,名为无*。无*者当死也,人虽能行,名曰行尸。”

邢书记惊讶的目光望向了村民们。

老族长幽幽叹息着:“明末官*围攻五尺道,我们村里男女老少数十口皆被剿杀殆尽,数百年来,村民们怨气难散因而变为了行尸。唉,僰人旷世之灾啊,可惜大洛莫的遗训终究没能兑现。”

屋内的村民们面现悲愤苍凉之色。

“闭嘴!”彭姑厉声呵斥道,“还提那些陈年旧事干嘛?”

众人立刻低头不语,恭敬恐慌的神情表露无疑。

老族长战战兢兢的问道:“彭姑,良辰苦短,‘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就告退了。”

“嗯。”彭姑挥了下手,村民们都纷纷退出了屋子,连雪儿也随同一起走了,屋子里只剩下她和邢书记两个人。

“咦,雪儿不是你的女儿吗?”邢书记诧异的问。

“那不过是临时拉来装装样子的,”彭姑嫣然一笑,伸手探向了邢书记的下体,口中撒娇般嘤嘤说着,“夫君,你这么匆忙的离开僰王山是要去哪儿啊?”

“滇西......”邢书记差点脱口说出蓝月亮谷,赶紧改口道,“塔巴林寺。”

“去那儿干嘛?”彭姑盯着他的眼睛。

“还愿。”邢书记搪塞着。

“还什么愿?”彭姑疑惑道。

“其实说还愿是假,”邢书记开始胡诌,“就是想去看一个人,塔巴林寺的女住持明月.邬波驮那,有生以来见过最美丽的女子,尘世间的男人见了她没有不动心的。”

“真有那么美么?”彭姑似有不信。

“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邢书记咽了口吐沫。

“这位明月姑娘与彭姑相比如何?”彭姑说罢站起身来,除去身上衣物,脱得赤条条的站在面前,笑吟吟的看着他。

邢书记痴痴的望着彭姑,此女虽然已至中年,小腹略有赘肉,双乳高耸,长腿大胯,但皮肤却是与常人不同,呈鲜嫩粉红色,通体生有寸许白色的茸毛,堪称世间尤物。

邢书记先前已经误吞*涎,亏得蠕头蛮不惧尸虫之*,虽然身体呈现中*症状,但大脑暗中仍保持着一份清醒。此刻见到彭姑赤身裸体,其某些器官还是本能的做出了反应,裤裆已然高傲的翘起。

彭姑瞧在眼里,心中暗自一笑,遂上前依偎在邢书记怀里,就势拽开了他的裤子拉链,然后俯下头去......

机会来了,邢书记用力晃动脖子“咯咯咯”颈骨突然爆响,瞬间抻长了两米有余,张开血盆大口就猛地咬下......

彭姑乃是三尸中的下尸彭矫,又名“血姑”,最是贪恋淫欲,嗜而不能自禁。此刻正准备埋头吮吸,忽听脑后怪声骤响便紧忙抽身,但还是迟了一步。

“喀嚓”一声,顿时鲜血脑浆四溅,整个头颅被蠕头蛮锋利的牙齿生生的咬去了半拉,尸身“噗通”摔倒在地,四肢不停的抽搐着,地上流淌了一大滩鲜血。

邢书记一击成功,不仅大喜过望,“噗”的吐出口中的半拉脑壳,口腔内黏糊糊的一坨,竟然一不小心“吱溜”给囫囵个吞咽了下去。

“呸......”他赶紧倒了一碗酒漱了漱口,但是喉头依然残留着一股血腥气和淡淡的麝香味儿。邢书记晃动着脑袋“咯咯咯”的缩回了长脖子,一面伸手潇洒的拉上裤链,心里寻思道,这些尸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自己就轻而易举的解决了两个。

抬头望了望窗外,夜空仍就是漆黑一片。

既然彭姑已灭,自己也甭着急,填饱了肚子再上路不迟。想到此,便坦然的坐在了桌前,手入瓦盆中捞出一大坨肉,细看之下原来是剥了皮的老鼠,邢书记也不管那许多了,张开嘴巴便大肆咀嚼起来,小碎骨头吐了一桌子。

黎明前,邢书记酒足饭饱,松了松裤腰带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屋门,却惊讶的发现院子里站立着许多村民,正默默的望着他。

老族长走上前来,怯生生的问:“邢书记,听动静好像你和彭姑之间发生了打斗?”

“哦,彭姑已经被本书记杀死了。”邢书记大咧咧的说道。

“什么?”老族长愕然不已,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些村民跑进屋内查看,惊喜的跑出来叫喊着:“是真的,邢书记杀了彭姑。”

众人兴奋的将邢书记包围了起来,看情形都好像如释重负一般。

“邢书记,多谢你为我们除了一害。”老族长感激涕零的说道。

邢书记感到十分纳闷,这些村民原与彭姑不是一起的么?

见邢书记困惑的样子,老族长解释说:“这彭姑乃是三尸九虫之中的下尸彭矫,昨日突然来到这里要我们配合她演一出戏,这你都看见了。这彭矫一来法术极其高强,二者尸虫古时与僰族颇有些渊源,故而乡亲们被逼无奈只得服从。可自听说你带大洛莫的遗骸返乡安葬一事后,我们都感到万分的羞愧,竟然助纣为虐,坑害了僰族的恩人。僰人自古以来都是不畏强权,极富有正义感的,所以大家聚集在外面不愿散去。如今好了,恩人斩杀了彭姑,乡亲们又可以过安稳的日子了。”

邢书记闻言呵呵笑道:“老族长过奖了,本书记只是一名普通的*员干部,为民除害是应尽的本分。其实这些躲藏在阴暗角落里的尸虫是见不得光明的,在广大的革命群众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呵呵。”

天亮了,东方即将日出,邢书记踌躇满志的登上了丰田吉普车,启动了马达,缓缓驶出了坝子。再回头望去,山坳里,村民们连同那些草屋都已经踪迹全无,唯见蓬蒿之中那一片古老而荒凉的坟地。

第二十七章盗壶

湛蓝色的天空,落日余晖下的梅里雪山,卡瓦格博犹如高耸雄壮的金字塔矗立在缥缈的云雾之间,绵延的太子十三峰反射着金色霞光,就如同哈达般的圣洁。

山脚下,远远望见松林掩映着的那座灰瓦红墙的古老寺庙,经过连日来的奔波,*昏时,邢书记终于赶到了塔巴林寺。

他将满是尘土的丰田越野吉普车停在了山门口,然后走入寺中。红衣尼姑们认出了邢书记,随即跑去禀告住持明月.邬波驮那。

尽管岁月逝去,明月已近中年,但仍是明眸皓齿,楚楚动人,比起早些年,她的身上更增添了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明月嫣然一笑,单手立掌施礼道:“邢书记风尘仆仆从何而来?”

“唉,说来惭愧,”邢书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沮丧的说道,“数月前,我和可儿在谷里呆腻了,于是就偷偷的跑出来游山玩水,结果在蜀中遇到了麻烦。如今可儿已被囚禁在了川南僰王山飞雾洞中为人质,我必须回蓝月亮谷借出*壶以换取她的自由。”

“*壶?”明月闻言吃了一惊,“难道有人还想着复活京城里的那个‘伟人’么?”

“不是,”邢书记摇摇头,“说来话长,飞雾洞中有修行多年的隐士,想要借用*壶破解僰族先祖大洛莫的什么机关。”

明月沉吟道:“*壶中蕴含的能量极其诡异,连寒生都没有完全弄明白内里的奥秘,此物若是落入恶人之手,恐怕将会遗祸匪浅。”

邢书记挠了挠头皮,明月说的没错,这个小小的骷髅头确有很多不为人知的超自然能力,落到坏人的手里可能要出纰漏。但是为了可儿的安危,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借到手,飞雾洞里的这个秋波老妪功力实在是奇高,想来除此而外,也别无他法。

“邢书记,你这次恐怕要空手而归了。”明月微微一笑说道。

“为什么?”邢书记赶紧问。

“寒生送沈才华和墨墨去香港读书了,眼下并不在蓝月亮谷中。”

邢书记闻言愣住了,怎么会如此的不凑巧。

“没有寒生的同意,想必兰儿是不会把*壶交给外人的。”明月同情的望着他说道。

“唉,为了可儿,怎么也要去试一试......”邢书记双眼直勾勾的瞅着明月,冷不丁儿的突然说道,“你,你好美啊,是我此生见过的最俊的女人,真的好难把持呢。”

“你说什么?”明月吃了一惊,清澈的双眸诧异的望着他。

“说什么......我说什么了?”邢书记不明就里。

明月盯着邢书记,疑惑的问道:“你是不是病了,贫尼见你面色晦暗,身上隐约透出异香,像是中*的症状。”

“呵呵,不打紧,”邢书记爽朗的笑了起来,“前两日确实中了三尸*,不过本书记已将那下尸彭姑杀死了,区区尸虫,不足挂齿。明月,我现在要即刻赶回谷中,就不多耽搁了,汽车暂且用不上就寄放寺中,就此告辞了。”

明月送邢书记至山门口,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琢磨其方才所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这不像是他一贯的作派。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事儿,明月忧心忡忡的寻思着。

夜幕降临了,一轮明月高悬,清凉的月光洒在明永冰川的巨大冰瀑上,斑驳而迷离。夜空中,一只孤独的喜玛拉雅山鹰盘旋在雪峰之巅,仿佛诉说着来自远古的苍凉。

山脚下是茂密的云杉林和一望无际的高山草甸,此时正值五月初夏时节,盛开的野花覆盖了整个草原,在融融月色中散发着淡淡的幽幽香气。

邢书记一路走来,感到心旷神怡,前面明永冰川的冰瀑后面,便是进入蓝月亮谷的通道。

“何人**祟祟的在此偷窥?”突然间一声暴喝,高大的云杉树上飘落下来一身披红色袈裟的老喇嘛。

邢书记大吃一惊,打量着对方并反问道:“你又是何人?”

“白眉扎西,”老喇嘛说着走上前来,定睛细瞧认出了邢书记,“咦,你不是去年在塔巴林寺辩论大胜邪门外道的那个人吗?”

“本人正是邢书记。”邢书记脸上充满了自豪的微笑。

“你这是要......”扎西疑惑的目光。

“刚刚出门了一段时间,准备连夜回谷,”邢书记说罢,然后接着反问道,“大师深夜在此做什么?”

“老衲是蓝月亮谷的守护者。”扎西老喇嘛淡淡一笑。

“哦,大师辛苦了。”邢书记嘴里敷衍着转身离去。

“且慢,老衲向你打听个人。”白眉扎西在身后叫道。

“什么人?”邢书记很是好奇。

“有一个叫二丫的女孩儿,身边还带着一只瘸腿的老母猫,她现状怎样?”扎西老喇嘛关切的问道。

邢书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白眉扎西无奈的挥了下手,叹息着转身返回了云杉林里。

邢书记在月光下攀上了冰川,在一条冰瀑的后面找到了进出蓝月亮谷的那个冰洞,然后揿亮了手电筒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原来传说中的蓝月亮谷虚空是真的哇......”突然耳边听到了细微的惊叹声。

“谁!”邢书记猛然转过身来四下里望去,可是并未看见有任何人。

“奇怪,明明好像是有人在说话嘛。”他嘴里嘟囔着,也许这些天来精神过于紧张,头脑中产生了幻听。

进入到蓝月亮谷后,他沿着蓝宝石般的湖泊岸边前行,穿过鲜花盛开的草甸,最后经由喇嘛庙后的山崖石壁洞口,最终返回到了“玉龙第三国”。

夜色已深,湖边的一排小木屋里静悄悄的,人们都已睡熟了。蓦地,黑暗中冲出一群小土狗,见到邢书记都亲热的摇晃着尾巴围拢了上来,他们是笨笨和黑妹的孩子,平时就喜欢和蠕头蛮在一起玩耍。

邢书记推开了自己的房门,屋子内弥漫着一股浑浊的屁香,宋老拐正光着身子躺在自己的那张大床上鼾声大作,还保持着东北老农赤身裸睡的习惯。

“起来。”邢书记一拍他那瘦骨嶙峋的屁股,这张床可是他和可儿的爱巢,竟然被这老乞丐给玷污了。

“姑父你回来啦......”宋老拐见到邢书记惊讶的合不拢嘴,“咦,怎么没见可儿姑姑?”

“说来话长......”邢书记坐下来喝了点水,然后将这次出谷所遭遇的事情叙述了一遍,末了叹息着说道,“你可儿姑姑现还在僰王山飞雾洞中当人质呢。”

“岂有此理!”宋老拐麻利的穿上了大花裤衩,跃身下地义愤填膺的叫喊了起来。

邢书记郑重的说道:“听说寒生不在谷中,所以我明天一早就要去向兰儿借*壶,然后即刻返回僰王山去救可儿。”

宋老拐是老江湖了,在三教九流之中混了数十年,社会经验丰富,比邢书记要老道的多。

“姑父,你和姑姑离开蓝月亮谷后,可能还不知道寒生他们在临潼西山之巅的那场恶斗吧?”他说。

“什么恶斗?”邢书记诧异道。

宋老拐讲述了自从二丫潜逃出谷后,寒生等人一路寻找她的下落,直至后来在陕西临潼西山之巅与*老魇以及猪妖楚大师他们之间的那场旷世之战。他的口才极好,如评书般的绘声绘色,听着简直惊心动魄,不知不觉的东方便已露出了晨曦。

“贾道长和老祖受伤较重,待其基本痊愈后,寒生便已携他们夫妇以及沈才华和墨墨去了缅甸,准备在仰光港与卢太官会合然后偷渡去香港,所以短时期内难以返回蓝月亮谷。”宋老拐告诉他说。

邢书记想了想说道:“若是兰儿不肯借*壶,那我就试试改变容貌,假扮寒生如何?”他掏出了秋波老妪给的那张障眼符,将其易容的作用说给了宋老拐听。

“这符箓竟然会如此神奇......”宋老拐连连咂舌,但他却认为不可行,“寒生与兰儿是多年的夫妻,两人举手投足间甚至一个眼神儿都配合得十分默契,因为是太熟悉了。而你若扮成寒生,尽管貌似但却神离,会被一下子看穿的,结果不但弄得大家都非常尴尬,而切难以成事儿。”

“那么扮成何人为好呢?”邢书记犯了愁。

宋老拐想了想,说:“只有一个人最合适。”

“谁?”

“有良,”宋老拐解释道,“在临潼西峰山顶上,*婴用祝由十八式斩落了有良的一条胳膊,寒生想尽力来医治断臂,但是被其拒绝,带着二丫遁入江湖。据说当年兰儿家的狗也曾将有良的双手筋脉咬断过,这小子真挺硬气,宁可终生落下残疾也拒不接受寒生的救治。如此算来,寒生夫妇至少两次有愧于有良,此时你若以他的面目出现,胜算可就大得多了。”

邢书记点了点头,这宋老拐的脑袋还真不白给,比自己考虑的要周全得多。

“好吧,就扮成有良好了。”他赞同这主意。

宋老拐穿上衣服,说道:“事不宜迟,趁着足智多谋的吴楚山人还未起床,我们要赶紧行动。”

邢书记将那张障眼符揉搓成一团塞入口中,就着吐沫咽了下去,然后按照秋波老妪说的那样,在心中努力回忆着有良的身形容貌。

片刻之间,他蓦地整个人已然变成了有良的模样,中山装塌落下来,身子瘦了一大圈。

“不行,”宋老拐惊呼道,“有良可是断了一条胳膊的,可你现在却是双臂齐全,这个必须要处理一下。”

宋老拐赶紧脱下邢书记的上衣,将其一条臂膀塞进裤腰带里,然后重新套上中山装,俨然空了一只袖筒,如同断臂人无异。

“这还差不多。”他满意的打量着,“只是衣服稍嫌肥大了些,不过也能对付了。”

两人悄悄溜出房门,直奔寒生与兰儿的小木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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