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惑山庄
三十五
毛女在结婚那天就发现这一双非同寻常的眼睛,忧郁的苦苦的,像看不见底的深潭。她被青皮后生们拉出去敬酒,满耳是毫不掩饰的酸话,听得她牙根发紧。然而她发现一个人不说话,腼腼腆腆的,暗暗用一双忧郁的眼睛看她。轮到给他敬酒时,小伙子竟然红了脸,莫名其妙地朝她苦苦一笑。这双眼睛便给她留下了深深的印象,她总觉得那种神情有点儿像阿明。连续几夜闹房,小伙子们尽其所能瞎张狂,都想趁这“三天无大小”的特殊时机沾她的便宜;而她又发现这双眼睛总是躲在背角处,时隐时现,贪婪地注视着她,神情依然是那么忧郁。后来她才知道,小伙子是梅家旮旯念书最多的一个,现在是生产队的会计,名叫王才才。有一天他们山路相逢,她立即认出了那双眼睛。才才苦苦地一笑,叫她一声“嫂子”,错过身子走了。拐弯时,她揪心不下地回头一望,正好与才才回眸的目光相遇,似乎撞出一朵莫名的火花。毛女顿觉脸上发烧,为那回头一望后悔了好多天,以后每次见了才才都觉不是味道。她刚做了新媳妇,心中的波澜从何而起呢?不久在集体活动场所就听到关于才才的议论,说爹娘给才才拉扯了好几个对像,都是方近水色最亮的女子娃,才才就是不与人家见面。爹娘气得直跺脚:“你到底打的啥主意我的碎先人!”这样一晃五六年过去了。才才的弟弟都娶了媳妇,才才还是独身一人。爹娘曾打发几个与才才关系不错的年轻人掏他心思,可问来问去只一句“我现在还不想”,表情很忧郁。只有碰上毛女,他才轻轻一笑,尽管笑得很苦。毛女几乎每天都要碰上才才,这使她心里非常纳闷。梅圪塔死后,才才便大胆地帮助毛女干活,毛女很感激他,觉得与他一起劳动也很愉快。才才话不多,好像有许许多多的话憋在心里说不出,因而眼睛就显得特别忧郁和深沉。丈夫死后,毛女在悔恨和悲哀中滞留了好多日子。等这种痛苦被时间的流水渐渐淡化,随之而来的便是孤独和寂寞的困扰。一个残缺不全的家,听不见男人的粗嗓门,看不见男人强壮的身躯,闻不到男人的汗腥味,女人仿佛突然被人抽走了肋骨似的没有了精神,炕面忽然大了许多,空荡荡的不着边际。伸手一摸是冰凉的炕席,想说说话没个人听。这时她才尝到了寡居的滋味,好男人丑男人总比没男人强!那时她还没搬到婆婆这边。漫漫长夜,她加倍思念阿明,一遍又一遍回忆他的音容笑貌,回忆他们创造“瞬间艺术”时的每一个详情细节,在想象中与阿明共同消受那些最美妙的融合。她浑身燥热,越想越烧得厉害;长夜给了她浮想联翩的广阔空间和情感燃烧时足够的黑色燃料,她被烈火消融着毁灭着,忍不住抱住小明接一个重重的吻。她突然想起一件东西,猛然起身,从箱底取出红纱巾包裹的口琴。她把口琴紧紧贴在胸口,泪水潸然而下……不知夜过几更,她捧着口琴轻轻吹奏一支曲子。琴声很细很小,若有若无,如丝如缕。吹到中途,突觉精神短缺,在心底呼唤一声“阿明哥,你在哪里?”扑倒炕上,悲哭不已。她想起才才,想起他忧郁的眼神和苦苦的一笑。阿明永远只能出现在她的想象里,而才才却具体而实在。毛女本是个不易安静的多情女,她如何受得了永无尽头的自我焚烧。她感到了心灵的焦炙和无奈。她气息喘喘,辗转反侧。她害怕黑暗,天一黑她便要一夜自燃却无人扑火。她的灵*在焚烧中挣扎,扭曲,她忍不住抱着枕头压抑着声哭起来,心里叹道:“人啊,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突然窗外爆发出魔*般的狂笑:“咯咯咯……”毛女一个激灵,冒一身冷汗,颤颤地喊一声:“谁?”“我,你娘!”是婆婆的声音。“害怕啥哩,不怕,娘给你撵野猫哩!”毛女抬头看窗户,月光煞白,亮晃晃窗纸上印着婆婆细瘦*祟的影子。毛女按住起伏不静的胸口说:“娘,啥时候了,还不睡。”“娘不睡,娘烧得睡不着,”婆婆说着又幸灾乐祸地狂笑不已。“娘听见你呼哧呼哧喘得像发情的母狗一样就想笑,听见你哭得啼啼呜呜怪伤心的样子也想笑,娘就爱听你晚上这么折腾,咯咯咯,你现在知道孤单了,知道男人的好处了,”婆婆的声音严酷起来,像隆冬刮过来的刀子风,“不是你这精气,我儿子圪塔就不会走那条路,是你害了他,是你害了他!我要看着你活受罪,天天晚上听你瞎折腾。娘也守过寡,那是个啥滋味娘最清楚。可是娘比你强,守寡时大半截都入了土,你呢?还嫩得很,身子旺得像冒水泉一样汩汩响。娘要天天晚上听你烧得长吁短叹,听你熬得……”“娘!”毛女捂住耳朵,哭说,“别说了,求你别说了,饶了我吧!”“好,娘不说了。你能睡着你睡,娘也望想你睡个好觉,做个好梦哩!”窗上的影子随着拐棍的咣咣声移去了。毛女真想放声大哭一场,却一嘴咬住被角,发出压抑着的呜咽声。正朦朦胧胧进入睡眠,突然又叱咤一声:“我把你这野猫!”毛女心寒胆战,趴窗一看,婆婆的黑影凛凛然站在院中,挥舞着枣木拐杖,向着坡口大骂不止。静夜中,沙哑的喊声十分森煞恐怖,毛女急忙捂住小明的耳朵。“我料到你会摸到我家院子来的。我夜夜都在这等着你!兔崽子,王八羔子!别看我老婆子眼睛瞎了,可你休想躲过我的天眼!野猫从院子走过我能知道,露水落到地上我也能听见,你才才碎崽娃子瞎熊东西,竟然偷到我梅家来了!梅家过去是啥景况回去问问你老子,是蛤蟆沟数得上的大户人家,这院子的一物一件都是梅家人置下的家当,每一个窟窿眼也容不得外人瞎搅和,就是醋瓮倒了浆水缸臭了,也不管你才才贼崽娃子屁事,死了你这份心吧,再听见你踏进我梅家院子一步,小心老娘这枣木棍打断你贼驴日的干腿……”毛女把被子蒙上头顶,悄悄缩在被窝里。难道真是才才来过?才才,真是你吗?你错过好几个俊俏女子,你的心就这么固执地系在我身上吗?你真傻,才才,这长的夜,你也睡不着吗?……毛女不知什么时候才迷糊过去。猛一醒来,天已大白,急忙起身下炕,拉开门,“吱”一声响,门闩和门框间粘的一张麻纸扯成两段;正为婆婆的下作感到愤懑,踏出门槛,地上轻轻匀匀撒了一圈草木灰……毛女忍着泪水,默默地上地干活、挑水、砍柴、背粪,千方百计不使自己有片刻闲暇。她要用永不停歇的劳作抵消她的思念,用疲惫不堪的折磨冲淡她的痛苦。她希望一天下来身子沉得木头一般,一倒头便沉入死寂的酣睡。为了避免婆婆晚上无休止的吵嚷和折腾,她和小明搬到婆婆窑里住,于是,她的举手投足一喘一息都在婆婆敏锐的耳鼻之下。秋播时间到了,她背了大半袋小麦去娘家兑换种子,离开梅家旮旯不远,腿软如泥,汗水*豆般往下滚落。才才突然出现在眼前:“嫂子,你不能这样折磨自己,兄弟帮你背一程。”毛女说:“别管我,你是我什么人?”才才说:“我是你兄弟,嫂子这些天……我都看到了,兄弟实在看不下去……”才才说着就要伸手接毛女肩上的粮袋。毛女躲过,泪汪汪看了一眼才才,说:“你以后……还是离我远点……”说完扭头义无反顾地朝落凤山走去。毛女爹老了许多,话少了,很多时候只是懵着头抽烟。侯丁旺派人请他两回,他坚辞不去,人走后朝地上咯一口痰,说他就是不去,他嫌那宴席有股子骚味!说着又忍不住嘿嘿嘿笑个不停,毛女进门时正笑得合不拢嘴。毛女说爹你笑得气都快没了!炕角的病老婆说你爹是揣着天爷的肚脐眼了。正说时,侯家湾方向传来热烈的鞭炮和雷管炮,嗵嗵啪啪响了好大一阵子。余拐拐摇摇头不可理喻似地说,听到了么,那是侯逛山给儿子做满月哩!说侯丁旺忙毕回家,带了一个腆着大肚子的都市女子——西京市的,就是古……古那个所在的西京市——落凤山着实稀奇了好些日子。怀娃的都市女子也不觉害臊,成天摆拉着大肚子游来逛去,有时侯丁旺陪着,她磕着瓜子,挺悠闲自在的样子,成了落凤山一方西洋景!好事的二包佬小子曾经窥探过,说都市女子和侯丁旺及老婆娃娃全滚在一条土炕上,洋女子说话做事那个骚情劲,别提有多丧眼了!侯丁旺老婆反成了外人,眼睁睁看人家又说又笑,却不敢怒不敢言,像不付工钱的保姆,倒脚盆做饭伺候月婆子忙得一塌糊涂,侯丁旺说你要不好好表现,我就把你休了……余拐拐说着又嘿嘿嘿、嘿嘿嘿笑个没完没了,笑得乏力又意味深长,毛女听了身上直发怵,催爹说她还得赶回去,你快点到罗家崖给我把种子换了!毛女扛了小麦良种往回赶,在河滩碰上改改妹子水水。水水说:“哦呀我的妹子,你咋瘦成这副模样了,嫂子差点都认不出来了。这重的袋子,是女人扛的?”毛女说:“也没多重,你要是遇上妹子的难,也一样。”“哼,我才不那么瓜呢!”水水说。“我那木头男人今晚一断气,我明儿就跟人走,我凭啥吃苦受累给他守空房?妹子,女人总归是女人,里里外外的吃力活就是离不开男人,你看你,受这洋罪为啥来!再说,你还年轻,身边没个男人耐得住吗?女人隔三差五总得男人暖摸一下,一暖摸,就浑身舒坦,睡觉也就香甜了……”“嫂子,你把话说得……”毛女红了脸。“嫂子说话就是不会拐弯,理儿却没错。妹子是多么耐不住寂寞的人,嫂子能不知道?嫂子问你,想男人不?”“嫂子!”“看你,咱姊妹说话还羞啥哩?天老爷世下的男人女人,身上没有一件多余的零件,该干啥的就得干着,闲着空着就要发难受,妹子,我要是你,招也罢嫁也罢,早就安了新家了,何必常年累月受这份洋罪。嗨,妹子,要有这心思,嫂子这就给你做一个媒?”毛女摇头道:“我的心早就死了。只要能把明明拉扯成人,我这辈子就了然了。”水水说:“唉,说起明明也长得怪心疼的,妹子,你还惦念那年的插队知青阿明?”毛女脸一红:“你扯到哪去了?”水水诡谲地一笑:“你的心思嫂子全知道,你也是太死心眼了,要是嫂子,今儿是朋友,明儿是路人,都像你这样痴情,还不白白把人给熬煎死了!”毛女不想与水水纠缠下去,说家里只有婆婆和孩子,她得赶紧回去,就急急脱身走了。她听见水水在后边叹道:“唉,天底下竟有这种痴情女子!”毛女闷闷不乐地往回赶,拐一道,要上坡时,才才突然出现在眼前,不由分说一把抓过粮袋,扛上肩前头就走。他身强力壮,跨步如飞,毛女一路小跑着才不致拉下。谁都不说话,仿佛就一个心思地赶路。才才一口气扛到梅家院下边的麦场边,放下袋子,望着毛女轻轻地喘气。毛女掏出手绢想递给才才让擦把汗,谁知才才一把捉住毛女的手:“嫂子,哥都殁了这多年,你还……咱们结婚吧!”毛女说:“晚了,你来得太晚了!”才才说:“不晚,我们这就从头开始。”“嫂子是寡妇。”“兄弟不嫌。”“嫂子是个轻浮的女人。”“兄弟不嫌。”“嫂子名誉不好。”“兄弟也不嫌。”“蛤蟆沟的俊女子多着哩。”“兄弟看来看去,就迷在你身上。”“……”“兄弟为你等了六七年了。你和圪塔哥结婚的那天,兄弟看到你第一眼,*就让你勾走了。从那时我就发誓,今生今世娶不到你,我就不结婚。”毛女眼里涌满了泪花。才才更紧地抓住毛女的手:“嫂子,答应我吧!”“好哇!”叱咤一声,婆婆突然从崖后闪出来,抡起拐棍就打:“你们在背地里勾勾搭搭,我把你们这些偷吃的馋猫,丧尽良心的瞎熊!”谁也无法解释老婆子凭什么器官探测进攻目标,毛女才才躲到哪里她的枣木棍抡到哪里,迅捷准确得让健全人也自愧弗如。每一棍抡来时才才极力护着毛女,因而身上挨了几下猝不及防的痛杖……这天晚上,婆婆端坐炕上,眼睛平视,严肃得像一尊石雕。“圪塔媳妇,听婆婆说话!”婆婆一板一眼地咬着牙说,“咱梅家的门风可是从没污染过的,一代一代都是清清白白做人的,谁也没有干过偷鸡摸狗的瞎瞎事,谁也没辱没过梅家先人的脸面!你婆婆守了几十年寡,你背二斗干粮去打听打听,娘在蛤蟆沟落下一星半点闲话没有?国家现在不兴立牌坊,要在过去你娘肯定会赢一块皇上的牌坊光宗耀祖的;国家把这讲究推倒了不好!圪塔媳妇,我儿子活着时你把男人不当男人,你把我儿子害了,现在你夜长梦多受活不住,想串野人哩!你想跟那贼熊崽娃子睡觉不是?你想和那贼驴日的带明明娃走人不是?你们俩在背地里嘀嘀咕咕,想*死掐死阴骘我老婆子不是?你娘今天给你把话挑明了:没那么容易!我活着不许你跟人,我死了你也妄想,你就死了那份贼心,下身发痒你自作自受。你们就是害死我老婆子,我的阴*也不离开这个院子,日日夜夜守在你门口,你走到哪我跟到哪,你要是和那瞎熊做下见不得人的事,要是跟他走了,我立马就给你见怪!叫你白天眼皮跳得心惊胆战,晚上一个接一个做噩梦,梦见长舌头长指甲红头发的毛*神,撵你抓你掐你要掏你的心肝肺。告诉你,你活着是梅家的媳妇,死了还是梅家的*!……”“娘!”毛女哭喊道,“你别说了别说了,媳妇听下了,记住了,媳妇不串野人也不嫁人,媳妇死是梅家的媳妇——别再说了,你看把明明都要吵醒了。”婆婆不理会毛女的苦劝,继续她的训示:“我量你也是不敢。婆婆是离阴间不远的人了,没事时常到阴间去走走,阴间的规矩可是阳间比不上的,阴间算总帐,一个人在阳间做尽缺德事,在阴间要断清了结的。你要知道女人在阳间跟几个男人睡过觉,死了这几个男人都要来要你,阎罗爷断不清这官司,就命令小*扯起大锯把你锯成几绺绺,分给几个男人。娘可亲眼看见过那把大锯,锯的牙齿又尖又利,从女人头上来回拉扯下去,咔——吱,咔——吱……”毛女浑身一阵悚然,捂住耳朵叫道:“别说了别说了,娘,媳妇从今往后听你的,你就别说了!”婆婆只当没有听见,继续说:“你知道锯成几份的灵*就小得多了,下辈子就再也不得超生成人,而会变成比人小得多的鸡虫鸟蛇什么的,锯成几个就变几样小畜牲。这几样小畜生又在世上你吃它它吃你,吃得血水淋淋,死几回吃几回苦头,你见过鸡吃虫和老鹰抓鸡吗?那都是报应,一个女人上辈子跟几个男人瞎过,下辈子再变几样小畜生,你吃它它吃你地死几回,最后吃到一个肚子里,又合成一个大*……”毛女早蒙上被子,在里边哭成一团。第二天傍晚,婆婆突然不见了。毛女寻来找去,最后才发现婆婆端端正正坐在葫芦套的坟地里。她过去搀婆婆回家,婆婆对她又是摆手又是摇头:“别打扰,娘正开会哩!”毛女头皮发紧,说:“娘,回吧,天都黑了!”“悄悄!”婆婆生气地说,“你爷正做指示哩!”毛女硬搀婆婆起来。婆婆说:“这媳妇真不像话,人家会没完你瞎搅啥哩?那好,回就回,我把你爷给我的机器拿上。”婆婆从坟头刨了一棵狼尾巴草,连土块端着回家,竖在炕墙上。小明说:“婆婆,这是啥?”婆婆说:“无线电。”小明便笑。婆婆黑了脸说:“笑啥,这是你爸爷给婆婆配发的无线电,有这机器,你爷爷爸爸们开会我就能坐在炕上听见。”毛女给小明递眼色,小明悄悄走开了。婆婆说:“这东西就是好,不光能听见梅家先人从坟地发来的指示,还能听见方圆几十里的说话声,梅家旮旯一天里发生啥事都逃不过我老婆子的耳朵。听,才才这龟孙子和爹娘吵架了,嘿,吵得这样凶,把山都要震塌了,老子说你小子还有脸在梅家旮旯活下去?我都替你脸上发烧!老娘说一个堂堂正正的小伙子去追寡妇,鸡没捉到反蚀了一把米,我都替你害臊!你跳沟去栽死算了!……”这天晚上,毛女做了一夜噩梦。第二天早晨,毛女去挑水,才才在半道等住她:“嫂子,我要走了。”毛女心头一颤,眼睛湿了:“非得要走吗?”“我呆不下去了,”才才说,“我走到天涯海角,都忘不了你,我才才的心永远是嫂子——你的!”王才才走了。一直朝山外走去,没有回头看一眼梅家旮旯和毛女。这一去,就是三四个年头。继续阅读
永远的困惑与突围李三虎:《困惑山庄·1》李三虎:《困惑山庄·2》李三虎:《困惑山庄·3》李三虎:《困惑山庄·4》李三虎:《困惑山庄·5》李三虎:《困惑山庄·6》李三虎:《困惑山庄·7》李三虎:《困惑山庄·8》李三虎:《困惑山庄·9》李三虎:《困惑山庄·10》李三虎:《困惑山庄·11》李三虎:《困惑山庄·12》李三虎:《困惑山庄·13》李三虎:《困惑山庄·14》李三虎:《困惑山庄·15》李三虎:《困惑山庄·16》李三虎:《困惑山庄·17》李三虎:《困惑山庄·18》李三虎:《困惑山庄·19》李三虎:《困惑山庄·20》李三虎:《困惑山庄·21》李三虎:《困惑山庄·22》李三虎:《困惑山庄·23》李三虎:《困惑山庄·24》李三虎:《困惑山庄·25》李三虎:《困惑山庄·26》李三虎:《困惑山庄·27》李三虎:《困惑山庄·28》李三虎:《困惑山庄·29》李三虎:《困惑山庄·30》李三虎:《困惑山庄·31》李三虎:《困惑山庄·32》李三虎:《困惑山庄·33》李三虎:《困惑山庄·34》李三虎:冯家山的激情岁月(全本)李三虎作品李三虎:(“根在岐山”征文·38)岐山的文学延脉李三虎,岐山县凤鸣镇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史志协会会员。出版有长篇小说《困惑山庄》,长篇纪实小说《冯家山的激情岁月》,报告文学集《步入辉煌》,编辑《岐星村志》《岐山县水利志》《岐山县*事志》《宝鸡市人民*府志》《宝鸡市烟草志》《宝鸡市国资监管志》《医院志》等10部专志。文学作品和专志均有作品获奖,被誉为“地方志与文学创作的双栖作家”。
岐山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