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考老师,我看上你了》作者:简子言
文案:
伴随着胸腔里强烈跳动的心脏,他不可避免地想到半年前,他第一次看到他的照片时,就一见钟情的感觉。现在那种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他身体里,脑海中只反复想着一句话——监考老师,我看上你了。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薛晨,张其越┃配角:张其敏,李睿┃其它:师生,bl
第1章第1章
薛晨一大早醒来,睁开眼睛就看到寝室里亮着灯,但头顶的日光灯是暗的,灯光来自室友们夹在小书桌上的台灯。
外面天还暗着,他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看,发现才五点多,一时惊讶,来了句,“你们都起这么早干嘛?”
他对床的李睿正低头写着什么,边写边接话,“今天考试啊。”
“so?”薛晨说,“昨天也考试,也没见你们起这么早。”
“昨天是老杨监考,他监考松,今天不行了。”
“今天怎么了?”
“换人了呗,张其越,咱们学校四大名铺之一。”
“是之首。”李睿邻床的陈平源幽幽搭了声腔。
薛晨想了想,“咱学校有这号人吗?”
他邻床的张子明正在看书,翻过一页说道,“学霸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张其越是咱们学校学历最高的老师,海归博士,在学校任教两年多了。”
“这么厉害吗?”薛晨从床上坐起来,点开床头的小台灯,“怎么我从来不知道,长得帅吗?”
李睿停下笔,扭头看着他笑了一声,“哟,怎么着,薛同志对他有意思?”
薛晨摆摆手,“我就是随口一问,身为一个gay,关心一下身边男人的颜值是我的义务。”
“义务你妹!”三个人异口同声。
薛晨叹了口气,又躺下来,“好吧你们就是嫉妒,嫉妒我能理所当然地欣赏帅哥颜值,而你们只能退避三舍。”
陈平源说,“其实想想也没坏处,如果老薛真能把他搞到手,这次就算了,以后的考试可就有保障了啊。”
“有道理啊。”李睿眼睛亮了亮,看向薛晨,“要不要试试,其实他长得还可以,学校贴吧有他照片,搜四大名铺就出来了。”
薛晨半信半疑,拿出手机点开了贴吧,“别框我啊,要是丑到爆炸影响我考试心情,说不准补考的时候就没人给你们做外援了。”
李睿说,“诓不了,我的眼光你还不信么?”
话音稍落,薛晨盯着手机就来了一句,“你这也叫眼光?还长得还可以?”
李睿听他口气不对,愣了愣,“不帅吗?”
薛晨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这他妈是帅爆炸了好吗!”
“啊?”李睿一时转不过弯。
薛晨在手机上划着屏,一张张男人的照片从他眼前掠过,“超帅啊,还是海归博士,妈的我怎么早不知道他?!”
张子明在他身后叹气,“因为你早就对咱们学校的男性颜值水平失望了,大一就失望了,张其越是大二才来学校的,你当然不知道。”
“卧槽,一失足成千古恨,我现在出手还来得急吗?他有对象吗?”
陈平源咳了咳,“我觉得吧,首要前提是,你得知道人家是不是也是gay,不然你怎么出手?”
薛晨一拍大腿,“也是啊,他要不是gay那我不是白忙活了?不过贴吧里也没这方面的消息啊。”
“废话,谁会把自己的特殊性向曝光在贴吧里,你爆过吗?”李睿呛他。
“爆过啊,”薛晨说,“在约炮吧里爆过。”
李睿:“……”
“诶算了先别说了,天快亮了,八点就考试,一会还要提前去教室抄答案在桌上,时间够紧的了。”张子明翻着书,“薛晨你要是睡不着,起床去给我们带早饭回来。”
薛晨歪倒在床上,“回回期末考都是我带饭,什么道理?”
“谁让你不用临时抱佛脚,你平时赖床好像我们给你带的少了似的。”
薛晨叹口气,躺在床上又翻起了手机,屏幕上一个男人眉清目朗的证件照,真帅啊。
七点半,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薛晨的座位在前三排,这个位置观摩监考老师最是合适。
七点五十分时,便有两个监考老师一前一后走进来,腋下都夹着厚厚的一卷试卷。
薛晨看到那个后走进来的老师,穿一身浅灰色风衣,脖子上松松围着一条同色系围巾,身材很是颀长。头发是很短的寸头,显得一张脸很干净,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细边眼镜,正遮住了他在手机上看到的那双乌黑如墨般的眼珠,嘴唇略厚,但唇色殷红,与白皙的肤色对映起来,有一种无形而生的性感。
……这尼玛比照片帅多了啊!
薛晨第一次见到真人能好看过照片的,要知道他在约炮吧里身经百战,什么样的没见过,但一开房,全都得*。
这么好的苗子,要是没人采,多可惜!
试卷是由第一排传下来的,薛晨恨这个墨守陈规的行为,为什么不是一张一张的发?
考试时间才过一半,他就写完了,转着笔偷偷打量张其越。看他负着双手在教室里来回走动,目光平静而冷淡,偶尔走到一个有作弊嫌疑的同学面前,站定许久,直到把那个同学看的一个字也写不下去,再也不敢动弹,才离开。
薛晨想要不我也试着作回弊,以换得美人短暂的驻足。
可是他不太会,因为没经验。
正巧这时候,他注意到自己身旁的一个同学在桌底下偷偷掏手机……
一分钟后,张其越站到了薛晨身旁,观察他旁边的同学。因为那位同学坐在中间,两旁都有人,张其越进不去,只好站在坐在外边的同学身边观察。
薛晨为自己座位的位置感到庆幸。
张其越就站在他身旁,他低着头看卷子,眼睛微微移动视线,就能看到他浅灰色的衣袂,珊瑚绒的质感,显得厚实而温暖。
眼睛向下,又落到他黑色的修身长裤上,那双腿显得修长而直,脚上一双休闲样式的运动鞋,鞋带打成两只漂亮的蝴蝶结。
薛晨觉得一个人帅,他浑身的任何东西都显得帅,帅屋及乌。
他正在偷偷慢慢地打量他,忽然听到一声,“你写完了?”
“嗯?”他下意识抬起头,表情有些愣。
张其越正看着他,因为比他高出太多,竟有些居高临下的错觉。
“我问你是不是卷子写完了?”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冰冷,看着他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写完了。”薛晨张口就说了实话,说完就后悔了,他一向都是等室友写完再一起离开的。
因为他没有带钥匙的习惯,走的早了也回不去寝室。
“写完了就交卷。”张其越说。
“……”
薛晨想问他我能暂时不交吗,但结果是显而易见的,问出来了也只是徒增作弊的嫌疑而已。
他慢吞吞地站起来,收拾了文具和学生证,拿着卷子朝讲台走去。
交完卷,他走到教室外面的走廊尽头,那里设有休息室。他在那找了个位置坐下了,低着头玩手机。
薛晨是被一阵烟味呛的,从手机里的消消乐移开了视线,目光落到不远处站着的那道身影时,一时间以为自己眼睛看花了。
浅灰色的风衣,修长而高的身影。
张其越手中捏着烟,看向他,“怎么没走?”
薛晨张了张嘴,“等室友。”
“哦。”张其越抽了一口烟,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来,“一起吃饭吗?”
“不是,”薛晨顿了顿,看着他坐到眼前,一时有些紧张,“……我没带钥匙。”
话音稍落,他便笑了笑,嘴角扯开一下,露出一个轻浅的笑容。
薛晨又愣一下,卧槽笑起来更帅了……
“这么大了还有这个习惯?”张其越说。
“……”薛晨咧了咧嘴角,也笑一下,“一直不带,都是室友开门,就没想着改。”
“快结束了。”张其越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十分钟收卷。”
“……终于要结束了。”他不知道接什么,只好顺势说了一句,显得有些傻。
“你叫薛晨?”张其越又问,目光定在他身上。
他一怔,点了点头,“嗯。”
“学校去年奖学金的得主,专业成绩第一,我知道你。”
薛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想说我一点也不知道你,今天早上才听说你很帅。
“……谢谢。”他干巴巴道。
张其越看了看他,低头将烟头碾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站起身,“走了,收卷子去了。”
“老师再见。”薛晨目送他离开,等他走过转角,背影消失时,伸手抚了抚胸膛,跳的好厉害。
考试结束铃响起时,薛晨起身去了教室门口。李睿第一个走出来,一巴掌拍到他肩上,“老薛,补考就靠你了!”
接着是张子明,肩上又是一巴掌,“靠你了!”
当陈平源走出来时,薛晨想也不想地握住他刚抬起的手腕,“我知道补考靠我,别拍了。”
他揉着肩膀,“妈的肩膀快给你们拍碎了。”
陈平源放下手,“我只是想问问一会吃什么,快中午了。”
“出去吃出去吃,最后一场都结束了,还吃什么食堂?”李睿叫着,揽过薛晨的肩膀,“就去上回老薛推荐的那家火锅店,妈的考个试差点没把我冻死,破教室连台空调都没有。”
薛晨被他揽着朝前走,正碰上张其越拿着收好的卷子从教室后门走出来,几个人顿时打了照面。
“老师好。”薛晨率先打了招呼,毕竟十分钟前才坐一块聊过天。
张其越点了点头,目光在他们几个之间转了转,难得开口,“准备去吃饭?”
“是啊,去吃火锅,”李睿笑笑,“老师要不要一起啊?”
“请客吗?”张其越朝前走去,几个人跟在后面顺路。
“请客请客,必须请客。”李睿说,“但求老师赏个脸,咱们一起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顺便增进一下师生感情。”
张其越正下楼梯,没有回头,说,“然后让我批卷子的时候多批点人情分?”
李睿笑笑,“这都给您看出来了,不愧是海归博士啊。”
张其越这次回了头,看向他,表情略显冷淡,“与其抱我大腿,不如以后多向你旁边的人学习学习,这么好的学霸资源,不用可惜了。”
李睿扭头看了一眼薛晨,又转过头去,“老师我试过了,真试过了,但是没用啊。”
张其越没有再说什么,转过头去,脚步加快从楼梯口处离开了。
“操,”李睿在他走后吐槽一声,“忒没有人情味了。”
“你向四大名铺之首讨人情味?”陈平源笑了一声,“你搞笑呢吧。”
“算了不提了,走,吃火锅去。”
第2章第2章
考完试放假,薛晨没回家,那个家自从自己公开出柜后,就基本是被赶出来了。
虽然生活费是一点没少,都是老妈偷偷打给自己的,但每次问及老爸,老妈的回答都是——这阵子还是别回家了,也别打电话,我怕他一听到你声音就要做噩梦。
诶,好吧,既然父亲大人已经嫌弃自己到这种地步,还是别回家找不痛快了。
他仍然住在学校里,虽然放假,学生公寓却是开放的,进出刷校卡就行,也不用宿管看着。
反正也大三了,临近考研,薛晨准备考个牛逼点的大学来换二老开心,说不准老爸一高兴就不反对自己出柜了。
白天,他基本都待在图书馆,三餐就在食堂随便解决了。只是到了晚上,一向热闹的寝室骤然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他觉得很不习惯,过于清冷独单的环境会影响他的心情。
而随着学生的大批离校,学校附近的店面也基本关门大吉,想出去遛弯都没得溜。
这种时候,某些东西就该准备派上用场了。薛晨也不是第一回,只是过去是为了解决需求,如今是为了缓解寂寞。
约炮吧里薛晨已经十级了,大多只撩不约,因为怕不干净。本来父母就不同意,要是再搞出病来,他觉得自己可以直接自杀谢罪了。
但有时候也会按耐不住欲望,偶尔约出一个,纯干不扯淡,干完走人。
薛晨眼下就想约出一个,可以过夜的那种,独自睡在寝室里,整栋楼都没什么人,这太他妈可怕了。
他在吧里找了一个同城的同龄青年,id是温柔的等待。看这名字,简单中透露着文艺,文艺中透露着优雅,优雅中透露着那么一点小饥渴,薛晨已经可以脑补出一个身穿白衬衫牛仔裤的清俊男人,双手插兜面带微笑地看着他,然后在床上又撕去一切伪装目露邪肆摁着他的腰疯狂地……
咳咳,薛晨揉了把脸,在手机的输入框里输入一会见面的地址。是一家宾馆,离学校三站路。
然后他去洗了个澡,换上一身不太扎眼又显得舒适的衣服,朝寝室门口走去。
走出门的一瞬间,他忽然一拍脑袋,扭头回去把刻意放在桌上最显眼位置的钥匙拿着了,然后才出门,上锁。
坐公交三站路,下了车,薛晨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离见面还有二十分钟。来的有点早,在宾馆门口等着又显得傻逼,毕竟是约炮不是约会。
他四下里看了看,发现宾馆附近有家小酒吧,像是新开的,看起来还不错,便走了进去。
在里面喝点东西暖胃也好,为了装逼他穿了一件挺薄的外套,有点冷。
进去之后,经过一段小走廊,便看到内部设施,整体偏温柔风,原木色的L形吧台,高脚沙发座椅。头顶上的灯光是暖暖的*色,将酒吧笼罩在一片朦胧而旖旎的轻纱里。空气中回荡着绵长淳厚的萨克斯音乐声。
薛晨感到一阵暖意,走到吧台前要了一杯甜葡萄酒。调酒的小哥还挺帅,看着比他小,他接过酒时朝他笑一笑,小哥也笑笑,看起来有些腼腆,不知道是不是附近大学的学生来打工的。
他酒喝了一半,感觉味道不是太喜欢,就放下来握在手心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还有十多分钟,一时无聊,便调出消消乐的界面玩游戏。
刚过完一关,游戏开始自动炸消步数时,薛晨无意识的抬头,看到了酒吧中央的一座沙发上,两个男人正在接吻。
准确的来说,是强吻。
因为很明显,被吻的那个一直在用力挣扎。之后忽然那个施行强吻的男人倒在了身后的沙发上,应该是被踹开的。
被强吻的男人又在他身上狠狠砸了一拳,“□□妈,张其越,有病吧你!”
男人说完就大步流星离开了,经过薛晨时,他看到他用袖子用力擦了擦嘴。
酒吧里一时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去,伴随着小声的窃窃私语。
薛晨觉得扎耳。
过了一会,张其越从沙发上坐起来,短暂地安静了一会,什么也没有做,拿起沙发靠背上的外套,起身离开了。
薛晨将外套的帽子罩在头上,看着他从他身边经过,走向酒吧大门。
他连忙付了帐,跟在后面。刚出酒吧门,就看到宾馆门口站在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手机聊天记录里说的黑色外套,牛仔裤和白色运动鞋,脸长得也和照片差不多。
不过就是这身材……温柔的等待虽然没有自报身高体重,但薛晨脑补的是一个清瘦颀长的翩翩青年,有着修长而匀称的四肢,仿佛蓄满了健硕的力量。
而现实的情况……薛晨不好形容,反正太平洋有多大,他的绝望就有多大吧……
果断将帽子压低一些,目光追随着前面不远的身影,经过宾馆时他的脚步加快,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张其越走的很慢,不知道是因为难过还是怎么的,脚步看起来有些虚浮。他原本将外套勾在手上,一阵冷风吹来后,他便将外套穿上了,一只手总也套不进袖子,折腾了半天才穿好。薛晨跟在后面看着,觉得有些滑稽。
不过那阵冷风也令他瑟瑟发抖,外套太薄。诶,不该装逼的。
张其越不知道要去哪里,这么晚了,他不回家居然越走越偏,最后走到一处安静的巷口。他的身影闪了进去,就消失不见了。
薛晨连忙跟上去,才拐进巷口,一只手就揪住了他的领子,将他扯过去,接着就是一阵迅速的动作。他反应过来时,脸已经被摁在了墙上,双手也被反剪住,动弹不得。
他吓坏了,连忙喊,“老师,我是薛晨!”
身后的男人愣了一秒,松开手。薛晨转过身来,把帽子从头上拿下去,露出自己的脸。
直到此时他才闻到一股酒味,不是太浓,但仍然呛人,也由此明白了张其越之前的那些行为,原来是喝醉了。
张其越没有说话,小巷里有些黑,只有淡淡的路灯光线照进来,隐约勾出男人的面部轮廓。他没有戴眼镜,因此显得眼珠更加黑了,深不见底。
他在等他自己解释。这已经代表,他有些生气了。
薛晨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告诉他自己看到了酒吧里发生的事,会不会被当场杀了灭口。
“我……”他张了张嘴,忽然一阵冷风吹来,再加上紧张,他下意识就打了个寒噤,同时打了个喷嚏。
张其越看了他几秒,脱下自己的外套递过去,“穿上。”
“不用了……”薛晨背靠着墙壁,鞋跟一直磨着墙,“老师,对不起,我不该跟踪你。”
认错为上。先把态度哄好了,然后再想着怎么编理由。
张其越把外套撩在他身上,“先穿上。”
“……哦。”他穿上外套,站的离墙壁远了些,但姿态依然笔直,他觉得自己两条腿都站的疼。
“为什么跟踪我?”张其越问。
卧槽别问这么快啊我理由还没编好……
薛晨咬着嘴唇,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说,就在这时候,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救命之音啊!!
他忙说,“我先接个电话。”然后将手机掏出来,一瞬间,心态炸裂。
这尼玛是那个“温柔的等待”的电话!
最要命的是!他给他的备注是——□□,手机拿出来的一刹,亮起的屏幕在阴暗的小巷里是如此扎眼,屏幕上硕大的两个字又该是何等的扎眼到操蛋!
他几乎是立刻滑屏接通,也不敢看张其越的脸色,扭头一边小跑到巷子外面一边将手机放到耳边。
“你在哪呢?我到宾馆了!”□□的声音真是像他的名字一样“温柔”。
薛晨小声说,“那个……我今晚有事,去不了,你……”
“你是不是穿咖啡色外套,一条黑色长裤?”
“……是啊,你问这干嘛?”薛晨被他打断,一时着急,就顺着他的话应了声。
“我看到你了,等我过来。”
“什么?!”薛晨大惊,再要说什么,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他连忙四下环顾,果然看到不远处那个之前站在宾馆门口的男人正走过来。完蛋,绝对不能给张其越看到。
他下意识就要抬脚跑过去,结果没跑两步后领子就被拽住了,身后响起一道阴霾似的声音。
“你要上哪儿去?”
第3章第3章
眼看着那男人离自己越来越近,薛晨下意识就想躲,扭头过去的一瞬间,他没料到的是张其越正探头过来。
一瞬间,他看到了一张放大的脸,嘴唇仿佛擦过什么柔软的东西。
卧……卧槽?薛晨懵了一下,脑海中那股柔软的触觉还停留在大脑皮层,刺激着他迟钝的神经。
刚才……亲哪儿了?脸颊还是……
他一脑子的混乱,耽搁之间,那个青年已经走了过来。
“晨光小白兔?”
卧槽……妈的别喊id啊!
薛晨看向他,嘴角扯扯,“……那个,这是我学校老师,这是我一个朋友。”
老师都在这了,这二货不会再犯蠢了吧。
青年看了看他们,像是在思忖,然后将目光落在了张其越身上,“……你是他老师?”
张其越有些冷淡地,“看着不像?”
青年摇头,“不像。”
薛晨:“……他真是我老师,期末的监考老师!”
果然不能对这二货抱太大希望,脑子的容量和身材成反比吧。
青年有些冷笑,“别装了,另约了人就直说,说老师也太扯了吧。”
薛晨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摆手,“反正也解释不清楚,你不信就算了,咱俩的事没戏了,哪来哪回去吧。”
赶紧走赶紧走,省的一会说漏嘴。
青年说,“这就要赶我走?我凭什么听你的?老子大老远打车过来容易吗?!”
“那我给你报销车费。”薛晨掏出钱包,拿出一张五十元递过去,“够不够?”
青年冷笑一声,“谁要你那点臭钱,老子最讨厌被人耍,今天的事不给我一个交代,都特么别想走!”
薛晨急了,“都说是老师了,你自己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张其越在一旁听的心烦意燥,揉了揉额头问薛晨,“这究竟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不知道?”青年冷冷地看向他,“别是被骗炮的吧?长得挺高,可惜没脑子。”
“你有病吧!”薛晨瞪着他,“你他妈才没脑子,不分是非!”
“你再说一遍?!”青年伸手就要揪他的领子,薛晨想到自己穿的是张其越的外套,下意识就朝后退一步,却不想正撞在他身上。
那一刻,薛晨觉得自己糟糕极了。是个人到这时候肯定都会不耐烦了吧。
果然,他听到张其越发出一声极低的轻啧声,然后伸手扶住他,走到青年面前,也没说话,干脆利落地一脚过去。
青年倒在地上,哀嚎了一声。
薛晨心里惊了一下,他居然打了人。
青年从地上爬起来,骂骂咧咧地就挥起了拳头,张其越一掌截住,接着又是一脚过去,踹在了青年的肚子上。
薛晨有些傻,连忙过去制止他,“老师,别打了!”
青年再度爬起来后,骂了声娘,转身跑了。
张其越手抚了抚额头,推开他,“你的朋友真菜。”
如果是正常情况,应该会替他辩解,但薛晨此刻也被气的半死,何况那青年也根本不是他朋友,于是就顺着他说,“对,他一直很菜,压根不是你的对手。”
张其越看了他一眼,“你还没说为什么跟踪我?”
薛晨:“……”
日,怎么还没忘了它。
“我不是有意……就是好奇,好奇。”薛晨低着声音,低头看着地面上被拉长的两道影子。
“从哪儿开始跟的?”
“……宾馆,”薛晨说,仍然看着地面,“君悦宾馆。”
话音落了之后,就是很长时间的沉默。出于心虚,薛晨一直没敢抬头看他。
不知过了多久,张其越才开口,“跟我来。”
他抬起头,面前的人已经转身朝前走。他忙跟上去,一路踩着他的影子,心中猜测他要带他去哪。
没多久,张其越停下了脚步,薛晨转头,发现他们来到了一家药店前。
“你在这等我。”他说完,就抬腿走了进去。
薛晨乖乖在门口等着,透过透明的玻璃门,看见他站在柜台前,身形修长而高,让人迷醉。
一会儿过后,张其越走了出来,手中拿了一盒东西。薛晨凝神一看,才发现是创可贴,下意识问,“买这个干嘛?”
张其越撕开一张,用手指勾着他下巴,眼神专注地停留在他脸上,“刚才在巷子里抓你的时候,下手没个轻重,脸好像被墙磨破了,你自己没感觉吗?”
“什么?”薛晨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在哪儿?我没感觉到。”
“眼睛下面一点,颧骨的地方。”
“哪儿?”他摸来摸去,还是没有摸到。
话音刚落,他的手就被握住了,接着被指引到一个地方,伴随着张其越的声音,“你痛觉迟钝吗?”
他的手指刚碰到那儿,便抽了口冷气,“……疼。”
张其越说,“还好,没太过迟钝。”
说着,伸手将创可贴小心地贴到那里,用手指抚平了。
薛晨像被禁止了呼吸一样,过程中一动也不敢动,只能感觉到男人带着体温的指腹,在他冰凉的脸上轻轻动作。末了抚平贴布时,手指无意间在他脸上划过,像火柴碰上火柴盒,擦出了细小的火花。
那一瞬间,薛晨感到自己的脑子懵了,傻了,二逼了。瞅着那张好看的脸离自己那么近,那张性感殷红的嘴唇离自己也那么近,大脑皮层的那根神经又开始跳动,让他回忆起那种温热柔软的触觉,昙花一现般地擦过。
好想,再尝试一次。
张其越贴完创可贴,就在浑身放松的一刹那,面前的人忽然前倾过来,接着就是一个柔软的东西,落在了自己的唇上。
全部过程不到一秒,但比起之前那场意外,已经太长太长了,并且是完全清醒地施予与接受,产生的效应说不好听了那就是强吻啊!
薛晨看着张其越,傻眼,傻眼,傻眼。
他他妈干了什么?!!!
干了什么?!!!
他整个心态上的崩塌与炸裂,全表现在脸上了。张其越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在大街上,他可能会瘫软到地上去。
“我……”薛晨张了张嘴,“老师……”
“你想说什么?道歉吗?”
薛晨闭了闭眼睛,心说如果道歉有用,让我道一万遍也不是问题。可问题就在于,没用。
他摇了摇头。
“你也知道道歉没用啊,”张其越说,“不过我也不会怪你,就当你看差了人。”
薛晨抿了抿嘴,想说我没看差,但是又怎么能开口。人家已经给台阶下了,明显就是不想认真计较,明显就是……把自己当小孩子看。
“回家吧,不早了。”张其越把创可贴的盒子递给他,“这个你带回去用。”
“……哦。”他接过盒子,又说,“我不回家,回学校。”
“寒假留校了?”他问。
薛晨点点头。
“也是,可以为考研做准备了。”
“……嗯。”
张其越冷漠的态度让他无法再接话下去,他以为他至少会问他为什么留校,然后就可以趁机像他表露自己是gay的事。
因为他知道,他也是gay。
可是现在,他明摆着要结束话题,结束这场有些荒唐的相遇。
第4章第4章
“老师,你的外套。”薛晨准备将衣服脱下来,张其越说,“先穿着吧,明天再还我。”
薛晨想了一下,手从衣服上拿开,转而问,“那我怎么联系你?”
张其越掏出手机,“你的号码。”
他报了手机号,接着自己裤袋里的手机就响了,只几秒又没了声音。
“到时候你打电话给我,明天什么时候都可以。”
“嗯,谢谢老师。”
他摆摆手,转身朝一个方向离开。
薛晨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淹没人潮,又短短驻足了一晌,才转身离开。
坐在公交车上,他掏出手机,拉黑了“温柔的等待”所有的联系方式,然后取关了约炮吧。
经过这一晚,他深刻觉得,约炮有风险,开房需谨慎。
回到学校寝室,开了空调,脱下张其越的外套,此时才发现这外套的颜色与自己原本穿的外套颜色是一样的,都是咖啡色。
想到那通炸裂的电话内容,薛晨觉得这个巧合真是要了命了。
呢子的外套用不着洗,他将外套挂在自己床边,在书桌上写了会作业,直到犯困时才爬上床睡觉。
第二天,自从醒来后,薛晨就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到底什么时候打电话给张其越?
上午?兴许人家有睡懒觉的习惯。
中午?一起吃午饭吗?
下午?也许他有睡午觉的习惯。
傍晚?一起吃晚饭吗?
夜里?要提前买tt吗?
麻蛋我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薛晨在床上打了个滚,脸埋在枕头上好一会,决定了,中午打电话。
约摸十点钟左右,薛晨拨通了那个存在通讯录里,备注为“监考老师”的号码。
其实他想叫“男神”来着,但是想到那个悲剧的“□□”,觉得还是规矩一点比较好。
响了一会后,电话通了。
“喂?”
男神的声音透过手机显得更好听了……
“老师,现在有空吗?”
“有空。”
“中午能一起吃饭吗?我把外套还给你。”
“还外套就行了,吃饭就不必了。”
“老师很忙吗?”
“的确有点事。”
“那好吧,咱们在哪见面呢?”
“学校对面的新华书店吧,我正好在这附近。”
“好,我现在过去。”
对面把电话挂了,薛晨心中一阵怅然,太冷淡,太官方,虽然只是学生与监考老师,两面之缘,但昨晚……昨晚好歹也是强吻过一回的,怎么能这么淡定地当没发生过?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张其越大概比他大八岁,八年能干的事太多了,何况还是21与29的差距。他虽然约过几回炮,但感情上还是个白痴,尤其面对张其越,基本上那点□□的经验也化为零了,强个吻就把他激动的,差点想立个贞洁牌坊以表真心了。
诶,淡定,毕竟是成年人了,不能像个怀春少男一样,那么二。
薛晨整理好情绪,拎着装外套的袋子走出寝室。
来到学校对面的新华书店,张其越已经等在门口了。他穿一件排扣的格子风衣,里边是一件灰色高领毛衣,更显得他颈子修长,从领口处若隐若现地露出喉结,微微的凸起。
怎么说呢,很性感。
薛晨走过去,目光一直定在他风衣上的一颗扣子上,不敢看他的脸。
“来了。”张其越说。
他点点头,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你的外套。”
他接过来,“嗯。”接着又看了看他的脸,那上面没有贴创可贴,眼角下面露出小小的一片擦伤,已经在结痂了,“你的脸还好吧?”
薛晨下意识摸了一下上楼,什么感觉也没有,摇了摇头说,“没事。”
张其越点了点头,他看得出来那伤势并不严重,创口面积极小,等结痂脱落,又是一张白白净净的脸,丝毫不会影响容貌。
毕竟这小子长得还是几分帅的,有点偏女孩子的那种秀气,如果留下疤痕,不算毁容也多少毁了一半了。
事情算是办完了,但薛晨不想那么早说再见,抬起头,看向他,“老师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他问,金丝边的眼镜看起来充满了书生气。
“我在准备考研,想买几本相关的专业书,你能给推荐一下吗?”
张其越点了点头,“没问题。”
说罢,转身推门进了书店,薛晨紧跟其后。
这样的事又能折腾多久,薛晨学的是金融,历来就那么几本书,变不出什么花样。张其越根据经验一一找来,告诉他复习事项,语言简明到位,薛晨挑不出错,如果再有什么疑问,估计张其越会怀疑学校奖学金的评判标准是依据智障指数来的。
结束后,也不过过了半个小时,张其越和他道了别,离开书店。
薛晨独自抱了一堆专业书,慢慢地朝学校走去。
到了寝室门口,他下意识地掏口袋拿钥匙……
嗯???
我钥匙呢?!
卧槽……薛晨呆滞了眼神,钥匙在桌上没拿!
完犊子,放寒假宿管都回去了,没法拿备用钥匙,怎么办?!!
薛晨气的想捶自己,出门时光顾着拿张其越的衣服,居然把钥匙忘了。
没办法,整个班好像就自己一个男生留校,也不能去别的宿舍将就。最要紧的是,身份证钱包全在宿舍里,身上只带了一个手机,以及一张校卡。
薛晨坐在宿舍门前,屁股底下垫了本书,认真地反省鞭策自己。
直到肚子开始叫唤。饿了。
他站起身,抱着书走下楼,去食堂买了份拉面,吃得面色铁灰,像是在吃□□一样。
吃完面,他在食堂里坐了一会,看着周围少的可怜的几个学生,都是单独一个人。不知道他们不回家的原因是什么,是不是像自己一样,因为被赶出来。
之后他去了图书馆看书,晚饭依然在食堂解决。吃过饭,又回到图书馆,在题海中偶尔抬头,看到外面夜色渐深。黑暗像一张无形的蛛网,以肉眼无法辨别的速度,越织越大。最后当他算完一道现代题时,抬起头,看到外面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黑的看不到一点星光月色。
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七点零五分,电量还剩40%。
他继续做题,直到图书馆门禁时间到,门卫过来清人锁门。
那时候是夜里十点。
薛晨第一次在门禁时间出来,过去他从来都是天稍暗一点就离开,因为怕冷。虽然学习上进,但他仍舍不得自己受一点苦。
他是个挺爱惜自己的人,凡事只求个开心。
偏偏遇上张其越,他就变得拧巴起来,也不求开心了,只求能看他一眼。
哎哟哟,像个犯二的怀春少男。
这个点,唯一还开的门面就是学校门口的atm机了。
关上门,屋子里全封闭,说不准不会太冷。
薛晨这样想着,拉开门走进去,垫了本书在地上,坐上去,双腿折起,抱住双膝。然后,缩缩缩,能缩多小缩多小。
因为,真他妈冷啊。
他冻得牙齿打颤,虽说穿了一件比昨天厚些的外套,但也扛不住这么遭罪啊。
掏出手机,他想玩会消消乐转移注意力,一瞅电池还剩25%,登时心态天崩地裂,玩你妈个球球,这好漏电的破手机!
将手机又塞回口袋,薛晨将脸埋进膝盖里,开始使用意念疗法。
我不冷我不冷我不冷……
卵用没有。
浑身发抖,冻得骨头都疼,比出柜那天被老爸用擀面杖抽还疼。
薛晨维持这个姿势僵了一会,还是抬起了头,又掏出手机,调出约炮吧的界面,开始发帖。
“深夜寂寞空虚冷,□□发骚,痒得难受……”
这是标题,接着内容更加露骨骚浪,为的就是能吸引更多的约炮对象,然后去开房,这样就有睡觉的地方了。
他手机支付宝里还有些钱,只是没有身份证,没法住宾馆。
过了一会,贴吧开始各种消息提示音,点开一看,大多数是要求爆照的,还有纯调戏的,真正有意向的一个也没有。
薛晨犯了愁,他从来不在网上爆照,但是眼下情况特殊,生死攸关,况且手机也没多少电了,算了,豁出去了,大不了以后再删。
他打开手机相册,挑了一张成像稍微模糊,但是会让人下意识觉得帅的照片。
这是李睿给他拍的,拍前还喊了他一声,趁着他回头的空挡,拍下了这张照片。
没想到它还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发了照片上去,很快问地址的消息就多了,薛晨找了一个地理位置最近的,和他聊了几句,谈妥后,约在一家宾馆见面。
为了省电,他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放进口袋里,又收拾好书,出门拦了辆出租车。赶到宾馆时,手机还剩7%的电量,付完车费就剩4%了。
破玩意,过年就扔了你!
薛晨来到宾馆门口,开始左顾右盼。
等了一会,没见有人过来,倒是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张其越。
薛晨有些惊讶,“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张其越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
“……我等一个朋友。”
“上次那个人?”
“不是他……”
“哦,换人了。”
薛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换了问题,“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家?”
“本来准备回,临时出了点事。”张其越掏出一只烟点着,放进嘴里吸了一口。
当浓烈的烟味传到薛晨鼻中时,他是有些难受的,因为他不抽烟,可是莫名的,并不觉得讨厌,甚至有几分安心的感觉。
“那事情解决完了吗?”他问。
“正在解决。”张其越看着他,那双眼睛藏在镜片后面,显得深邃漆黑。
薛晨本能的觉得他话锋不对,掏出手机下意识想找那个约好的男人,却发现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他懊恼了摁了几下开机键,将手机又放回口袋里。
“手机坏了?”
“没电了。”
张其越轻勾了一下嘴角,凑近过来,手指抬起了他的下巴,嘴唇落在他耳边,轻声说,“你就这么浪?”
他脑子里跳动一下,顿时扭过头去,一瞬间嘴唇擦过什么,一抹温软的触觉,带着香烟的气息。
薛晨又是一震,可下一秒,那只捏着烟的手已经摁住了他后脑勺,一个温暖柔软的东西压了过来,带着烟味,用不容拒绝的力道,冷漠地吻着他。
嘴唇被迫张开,舌头抵进来,勾缠,铰链,追逐。满口腔的侵犯,像是要咬碎了他。
当张其越松开他时,薛晨已经不知今夕是何夕。他从未经受过如此强势的吻,但并不热烈,因为即使离得那样近,他都不能感受到半分温情。
张其越根本不是吻他,而是通过这种方式,教训他。
事情至此,他已经能猜到大概原委。
张其越嘴唇沾着透明水渍,也不擦去,更显得唇色殷红。他站在那儿,中间隔出半米远,一个恰当疏远的距离。
薛晨隔着轻薄烟雾,也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厌恶。想必是看到了帖子的内容,觉得自己是个表面装清高实则骚浪贱的男妓吧。
但是,薛晨并不打算向他解释。
“我的吻技好么?”张其越问他,表情带着居高临下的玩味。
他没有回答,而是转身进到宾馆里,向前台要了张纸巾过来,递给他,“擦擦吧。”
张其越没有接,看着他,神色渐渐冷漠。
“那我帮你擦。”薛晨将纸巾伸到他嘴边,却被他一掌挥开了。
“你什么意思?以为这样就能掩盖事实?”他冷冰冰的声音。
薛晨说,“什么事实?”
“你自己做过的事自己清楚。”他冷笑。
“我清楚,可你未必清楚。”他说着,用纸巾擦了擦着自己的嘴唇,然后扔到了垃圾桶里。
张其越表情骤变,冷若冰霜,冷哼了一声,“我清楚的很。”
你清楚个奶奶的大皮球!
薛晨气到肺炸,心说你见过有那个约炮的还随身带一沓书?
他抱着书,恨不得也扔进垃圾桶里。垃圾人推荐的垃圾书!
直到张其越抽完一只烟,他们一句话也没再讲过。
他将烟扔进垃圾桶,然后径直转身离开。
薛晨有些呆,急忙跟上去,“你去哪?”
他转过头,“回家。”
“那你能先帮我开间房吗?”
张其越转过身来看着他,眼神中又浮现冷笑,“怎么,又约了人?”
薛晨忍住想把他脑袋拧下来当球踢的冲动,冷静自己,“我没地方住,寝室钥匙不小心丢了。”
他没说实话,因为那是在太丢脸了。反正都要丢脸,他权衡一下决定编个稍微不太丢脸的谎话说。
张其越眉头凛了凛,“丢了?找不到了吗?”
薛晨摇摇头,“找不到。”
“所以寝室进不去了?”
“……嗯。”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打算约一炮?”
怎么又绕到这个问题上来了!
薛晨拧巴着脸,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实话。说吧,显得自己太被动,不说,又没法解释发帖的行为。
“算了不想说别说了。”张其越不堪其烦,或许也是发觉这件事和他并没有关系,抬腿朝宾馆走去,“走吧,给你开间房。”
开了一间标间,薛晨说,“等我手机充上电,用支付宝还你。”
张其越从前台手里接过房间钥匙,递给他,“这钥匙可别再忘了。”
“知道了。”他伸手接过,一瞬间,察觉到不对,“我没忘!钥匙是真丢了!”
张其越笑着看他,“这么激动做什么,心虚么?”
薛晨顿时欲盖弥彰,只好咬着牙不说话。
他转身朝宾馆门口走去,薛晨犹豫一刻,还是说,“张其越,谢谢你。”
张其越转过身,“你喊我什么?”
薛晨说,“你又不教我……”
他眼睛瞪起来,“那我也是你老师。”
“有你那么欺负学生的老师?”他指的是什么事,不言而喻。
张其越顿时眼色变了变,声音慢下来,“我以后不会了。”
薛晨:“……”
你奶奶个大花猫,我能收回刚才那些话吗?
第5章第5章
回到房间里,薛晨开了空调,温度慢慢上去,他感到周身一丝暖气,才觉得浑身放松下来。将自己扔在床上,手机用从前台借的充电器充上电,他开了机,先用支付宝将房钱转了过去,然后打开贴吧,把自己之前发的帖删了。
聊天记录里,内容还停留在自己最后发出去的那句——我马上到。
对方的id是一句诗——花有清香月有阴。
薛晨知道这句诗的前一句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果然文化高的人,名字都起的如此隐晦暧昧高大上。
他打开张其越的个人资料,信息少的可怜,性别,年龄与所在城市,其他就没有了,个人说明全是空白。发的帖子也设置了私密锁,无法查看。
好神秘啊。
薛晨仰面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一会。忽然手机响了,是提示音。他拿起来,发现是支付宝的弹出消息,张其越发来一句——收到了。
接着是第二条——早点睡。
他笑起来,噼里啪啦打出一句——知道了,你也是。发了过去。
然后过了一会,又回复过来——嗯。
真是惜字如金。
薛晨想了想,又发了一句——晚上谢谢你了。
很快对方回复过来——不用客气,早点休息吧。
他回——好。
接着手机就没有消息过来了。
薛晨看着聊天界面,目光停留在张其越的头像上,一只小猫正趴在桌上睡觉,露出一张毛茸茸的小脸来,很可爱。
他盯着手机,不断将输入键盘点出来又摁回去,过了好一会,才退出界面,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
睡觉前他想洗个澡,才想起来自己的衣服也全在寝室里,现在就剩下身上穿的这套了。
真是操蛋。
他扒了扒头发,裹紧外套又出了门,去买了内裤和睡衣回来,之后洗了个热水澡,换上睡衣睡觉。
第二天他又去外面买了一些文具和生活用品,至于衣服,冬天的外套都不便宜,薛晨觉得没必要买新的,想了想还是给老妈打了个电话,让她从家里寄几套过来,才算解决。
张其越再没有找过他,薛晨也想不到理由去叨扰,索性将心思都放在学习上,白天泡图书馆,晚上挑灯夜战。
再也不提约炮的事了。此事有风险啊,要是再被撞见一会,薛晨觉得自己这辈子也翻不了盘了。
转眼除夕将近,外面的店面关门大吉的越来越多,路上行人渐少,或者是三两结伴的家人出来买年货。
对比形单影只的薛晨,他只觉得极其扎心了。
再后面更扎心的就来了,宾馆也要关门了。
除夕的前一天,老板找到他,委婉地向他表示,春节宾馆不开张,自己一家人都要回老家过年。
老板都要离开,薛晨作为顾客怎么样也不能强留在这里了。
他只好结了房钱,收拾了行李离开。
老板说初三回来,他可以再来住。
薛晨心想,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初三。
拎了一袋子衣服和杂物,怀里抱着书,薛晨站在马路边上不知所措。
该去哪儿?
他想找家网吧,可是发现网吧也关了门。
因为过年,所有的店面都将他拒之门外。
薛晨感到迷茫,还有一丝绝望。
很快又到了可怕的晚上,他想,难不成还要回atm机里待着?那里至少能挡风。
但是当然不可能,薛晨不想再遭一次那种罪了。
打电话给张其越?也不行,他不能再麻烦人家。
室友们的家都离得远,在外省,这个时候也不能赶长途车过去,何况他没有身份证,甚至都买不了车票。
条条大路通地狱。
无计可施。
夜越来越深,薛晨感到饿,四周的便利店都关了门,他抱着行李来到路口的一家商场里,在里面的食品区拿了一只面包和一瓶酸奶。
“薛晨?”
有人喊他的名字,他下意识转过头,对上了不远处的那双熟悉的眼睛。
“……张其越?”
他脑子一懵,又喊出了他的名字。
张其越朝他走过来,倒没有说什么,只是盯着他怀里的书和袋子,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薛晨沉默了一下,说,“宾馆关门了,不让住了。”
张其越看了看他,“那你现在有地方去吗?”
他摇了摇头,将架子上的一瓶酸奶拿下来,放到怀里的书上面。
“那你怎么办?”
薛晨想了想,“不知道……实在不行去网吧里呆一夜吧。”
他没说网吧也关了门,因为他不想再麻烦他了。
“网吧这时候也不开了吧。”张其越说,“何况在网吧里待着不安全。”
“应该没事,我好歹是个男的,能有什么危险?”薛晨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其越,你在和谁说话?”有人走了过来,站到张其越身旁。
是个女人,二十来岁的样子,相貌很漂亮。
张其越说,“我一个学生,正好碰到了。”
“你学生,”女人看了看薛晨,露出礼貌的笑,“这么晚了怎么还抱着一堆东西在商场里?”
薛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笑一笑。
“他没回家,一直住宾馆,今天宾馆关门了,他就搬出来了。”张其越简明扼要。
“过年了怎么不回家呢?”女人又问薛晨。
“要考研了,他都大三了。”张其越说。
女人看向他,眉头一皱,“我问他又不是问你,你怎么老帮人说话?”
“我是怕他不好意思。”张其越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看向薛晨,“一会你打算怎么办?”
“……先去网吧看看吧。”薛晨犹豫了一下,声音有些低。
“住网吧?”女人惊讶一声,“过年怎么能住在那呢?来我家吧,你是其越的学生,我爸妈一定很欢迎你。”
薛晨讶异地张了张嘴,“不用了……”
张其越说,“跟老师还客气?说了让你去就去,多个人热闹。不然你一个人,真打算住到网吧去?你让我这为人师表四个字往哪摆?”
女人过来轻轻拉住他的胳膊,面上堆起笑,“就是,过年了人多才热闹啊,不然你一个人,其越也不会放心的。”
薛晨看着她,心里生起一股感动。
回去的路上,薛晨坐在张其越的车上,才知道女人是他的姐姐,但看起来真是年轻,完全像是他的妹妹。
他们出门是来买些年货的,张其越正巧在零食区看到了他。
薛晨觉得这巧合仿佛正是为他而设,如果没有发生,那么此刻的他该是在哪呢?
张其越的家在一座漂亮的小区里,坐电梯到十五楼。直到置身于一片温暖热闹的氛围,他的父母与他打招呼时,他还觉得像是做梦一样,很久没能回神过来。
张其越说,“不用拘束,当自己家就好。”
他微微笑了笑,接过他递过来的糖果剥开吃了。
张其敏已经结婚,丈夫没有跟过来,小男孩三岁大,会跑会跳,正是让人头疼的时候。见到家里有个外人,也不生分,颠颠跑过来用手指碰碰他的裤腿,模样看起来好奇又天真可爱。
薛晨没带过孩子,家里他是独生子,因此面对他也有些紧张,怕会弄哭他。
不过小孩子一会兴趣没了,也就跑开了,去闹他妈妈。
张其越喊了一声,“点点,过来。”
小男孩转过头,圆圆的眼睛看着他。
他捏起桌上的一粒糖,在空中晃着,“巧克力糖,要不要?”
男孩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伸手去抓糖。
张其越故意将手举高,说,“喊我什么?”
男孩奶声奶气的,“舅舅。”
张其越这才把糖给他。
张其敏在一旁说,“你别给他那么多糖吃,他长蛀牙了。”
“嗯嗯,就这一颗。”张其越应着,长腿伸了伸直,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
薛晨从没有见过他私下的样子,是如此放松慵懒,眼上的眼镜也摘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珠微微眯起,像是看什么也不在意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有些厉害。
正出着神,忽然见他转头过来,视线毫无遮掩地对上他。
薛晨一惊,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吃过晚饭,张其越说,“带你去睡觉的地方看看吧。”
薛晨点着头,跟着他上楼去。楼上是几间卧室,书房,还有一间客房。
张其越打开客房的门,“你就睡这里,屋子不常有人住,但一直都打扫的很干净。”
薛晨说,“这房间挺好的。”说着抬腿走了进去。
屋子里一张床,一只床头柜,以及一张桌子,很简单明了,窗明几净。
他将自己的行李放在桌上,转过头,又对张其越说,“谢谢。”
张其越朝他走过去,翻了翻他带来的书,都是书店里他给推荐的几本,里面已经做了不少笔记,“学习很认真啊。”
“放假很清闲,就写作业打发时间过去。”
“要是所有的学生都像你一样用写作业打发时间,我也不用那么头疼了。”张其越笑了笑,将书本又放回桌上。
“你在这把东西收拾收拾吧,旁边有浴室,洗漱也很方便。”他又说,转过身去,“我先下去了。”
“那个……”薛晨开了开口,他脚下一顿,扭头看着他。
“……你住哪?”薛晨问了出来。
张其越笑了笑,“我的房间在你隔壁,要是学习上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哦。”他干巴巴地应了一声,不再说什么,目送他离开。
第二天就是除夕,一大早薛晨就被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醒。
他打着哈欠拿着牙刷毛巾出门,脚刚迈出去,就听到旁边的门发出“啪嗒”一声,也打了开来。
张其越揉着脸走出来,看到他,抬了一下手,“早啊。”
“……早。”薛晨也抬了抬手。
“这炮声吵死了。”外面还在放炮,张其越捂了捂耳朵,“一大早就被吵醒。”
“过年吗,放炮也正常。”薛晨说。
张其越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去洗漱?”
他点点头。
“那去啊,”他说,挥了一下手,“一会我再去。”
“哦。”薛晨抬脚走去了浴室。
洗漱过后,下了楼,楼下客厅里点点正在四处闹腾,张其敏和阿姨在厨房里烹饪食物,叔叔并不在家,应该是晨练去了。他到厨房门口和她们打了声招呼,就坐到沙发上,点点跑过来,拉住他的手要他给他剥糖吃。
他想起昨天张其敏说过点点长了蛀牙,就耐心地告诉他不能吃糖。小孩子一着急就瘪嘴巴要哭,他有点慌,连忙说,“咱们不吃糖,哥哥陪你玩好吗?你想玩什么?”
点点想了想,细声细气的,“放鞭炮。”
“想玩炮?”薛晨看着他,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能不能碰这东西,于是拉着他的手走到厨房门口,把事情原委说了。
张其敏过来安慰点点,说不能放炮,很危险,要他乖一点。
点点哭闹起来,闹得人一点办法没有。
“怎么了,点点?怎么哭了?”张其越不知什么时候从楼上下来,走过来将小孩抱在怀里,“小花猫,怎么哭了,给舅舅说说。”
张其敏把事情解释给他听。
张其越笑了笑,拿纸巾给他擦擦眼泪,“想玩鞭炮啊,舅舅带你玩好不好?”
点点在他怀里重重点着头,小粉鼻子一抽一抽的。
“你真带他去放炮玩?你当心点他。”张其敏有些担忧。
“知道了,不会真给他碰的,小孩子逗逗他就行了。”张其越抱着他往门口走,忽然回头看向薛晨,“薛晨,一起吧。”
薛晨稍愣一下,接着连忙说,“好。”
然后抬腿走到他身边来,点点趴在他肩上,用手指碰碰他,他便伸手握住他的小手,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点点给他握了一会,就要挣开。薛晨脸上露出一丝失望,心说自己是不是不讨小孩喜欢。无意间抬头,发现张其越正看着他,而至今他们仍站在玄关位置,一步未动。
薛晨说,“老师,不出门吗?”
他怔愣一下,像是才回过神来,“……出门啊,现在就走。”
说完抱着点点走出门去,薛晨跟在后面。
第6章第6章
他们去超市买了一盒威力最小的炮,张其越说,“你放还是我放?”
薛晨想如果是他放,自己就得看着点点。以自己的资质,这不比放炮简单。于是说,“我来放吧。”
他们来到一处宽阔的水泥地上,薛晨抽出一根炮,在盒子上擦了一下然后飞快甩手。
随着一丝烟雾溢出,很快就传来巨响的一声“砰”!
不出所料,点点被吓哭了。
啊,叶公好龙。
薛晨看着手里的鞭炮,心里想自己短暂的放炮游戏就这么结束了。其实……他觉得还挺好玩的。
张其越抱着小孩哄了哄,把他哄好了,转头看到薛晨正凝神看着手里的炮仗,心中一笑,“是不是还想玩?”
薛晨抬头一愣,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看看……”
后面的话说出来他就后悔了,简直欲盖弥彰地不要太明显。
他把视线定在点点身上,不敢再看张其越。
张其越将孩子抱了抱紧,说,“回家吧,先把点点安顿了。”
薛晨觉得他这话听起来古怪,好像后面还有事要做似的。但也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跟着张其越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然而走了没几步,就碰上了晨练回去的叔叔,张其越像看到救命稻草似的,直接把点点让给他抱了,然后说准备去超市买点饮料,让他先带点点回家。
叔叔抱着小孩离开后,张其越回头看向薛晨,嘴角展出一抹笑,“走。”
薛晨说,“去超市吗?”
“去放炮啊!”他拍了他脑袋一下,“买饮料只是幌子。”
薛晨登时觉得自己有点二,握着鞭炮的手用力攥了攥,心里油然升起一丝暖意来。
又来到那片空地,张其越朝他伸出手,“炮给我。”
他把鞭炮递过去,张其越一把倒出十几根,在地上摆出一个米字的图案,每根鞭炮的点燃处都朝向中心。
薛晨已经知道他要怎么玩,心里想张其越估计小时候也是这方面的行家啊。
摆完图案,他拿出一根鞭炮用打火机点燃,放到中心烧着其他炮仗后,马上拉着薛晨跑开。
身后,一串噼里啪啦声炸响天际,带出附近一片车鸣声。
张其越大声笑,看着薛晨,“好玩吗?”
薛晨用力点头,“行家啊,小时候没少玩吧?”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过年还玩呢,大学毕业了才不玩的。”他说,将鼻梁上的眼睛摘下来,放到口袋里了。
薛晨问,“摘下来不要紧吗?”
“没事,我近视才五十几度,不戴也看得清。”
薛晨不知道那是什么概念,他没近视过,不过听他的口气,应该不严重,就问,“那你为什么还戴眼镜?”
“显得有学问啊,”张其越看着他笑,“戴眼镜更像老师,在学生面前有威慑力。”
薛晨愣了一会,被这逻辑懵到了,“我觉得你戴眼镜反而看着好欺负……”
“有吗?”张其越将眼镜又带上了,靠近他,“好欺负吗?”
他离得越来越近,高挺的鼻梁几乎碰到自己,那双眼睛藏在透明镜片后面,显得更加漆黑深邃。
“……”薛晨好一会说不出话来,随着他的靠近,下意识朝后下了下腰,隔出一些距离,“不……”
张其越退回去,将眼镜又摘下来,兀自说,“我也觉得,怎么可能会好欺负呢?”
薛晨没再说话,眼睛看着地上那一摊被炸的四分五裂的鞭炮。
“还玩吗?”张其越问。
“你想玩就玩。”薛晨看了看他。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说,“我们去买饮料吧,玩太久了也不好。”
“嗯。”
薛晨跟着他往超市方向走去,他们买了大瓶的可乐和雪碧,一人拎着一瓶回了家。
晚上的团圆饭,薛晨是第一次在别人家里过年。张其越的家人都很温柔好客,十分照顾他的情绪,吃饱过后,一家人围在桌前看春晚,叔叔阿姨甚至还给他包了一个红包,他推辞不得,便接受了。
点点给二位老人狠狠鞠了一个大躬,也获得了一只厚厚的红包。张其越在一旁摊着修长白皙的手,“我的红包呢?”
张其敏说,“你多大了还要压岁钱?”
“就是因为大才要压岁啊,”张其越一副理所当然,把手又伸到点点面前,“点点,把红包给舅舅好不好?”
小孩抱紧红包,表情如临大敌,颠颠跑到他妈妈怀里躲着了。
那只手又要转移目标,薛晨将红包塞进口袋里,一派誓死守城的模样,“我没有,我不给。”
张其越大笑,揉了揉他的头发,“放心吧,不问你要。”
薛晨的头发本就稍长,被他一揉揉成个鸟窝,他自己用手顺了顺,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那只手覆在头顶上的感觉还历历在目,令他心悸。
他想给父母打个电话,便离开了餐桌,回到房间里。
拨通老妈的电话,听到那声熟悉的“小晨”时,薛晨的眼眶便红了。
把自己眼下的状况简单和老妈说了之后,才让她放下心来。老妈说,“你爸在看电视,还喝了点酒,要不要我把电话给他?”
“他还生我的气吗?”薛晨问。
“不会的,总归你是他唯一的儿子,其实他也想你的很,昨天给他洗衣服,看到他钱包里还夹了一张你的照片。”
薛晨心中一动,眼泪又要流下来,连忙说,“那你把电话给他。”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手机里传出一个中厚熟悉的声音,“喂?”
旁边是老妈的唠叨,“喂什么喂,不知道是你儿子啊?”
薛晨沉默了一会,说,“爸。”
“嗯。”
“过年了,新年快乐。”
“知道了。”
又是沉默。薛晨呼吸了几下,说,“我在朋友家过年,不用担心我。”
“你妈和我说过了。”
薛晨停顿了一会,“您还在生我气吗?”
对面传出一声冷哼,又说,“我哪敢生你气啊?一生气就往外跑,过年都不回家,我还生的起这个气吗?”
薛晨长长呼出一口气,知道老爸的态度也软下来了,心头仿佛搁下一块大石头。
“晚上吃的什么?”他拉家常一样的问。
“都是你妈烧的,全是你爱吃的菜,可你又不回来。”语气中含着浓浓抱怨。
“我……”薛晨想说那我明天回去,乍一想到自己没有身份证买不了票,只好又咽回去了,“这个寒假我得准备考研,估计回不去了。”
“你想考研?”老爸有些惊讶,但不难听出,也有一丝喜悦。
薛晨知道他希望自己的学历能越高越好,如果能考个更好的学校,让他老人家为自己自豪一把,说不准什么出柜找男朋友都不算事了。
“嗯,不过学校还没定好,先努力着吧。”
“行,我知道你学习一向有数,我不管你,缺钱就跟家里说。”
“我知道。”他说,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再提出柜的事,既然过年,就不要说那些不开心的了。
又聊了一会,薛晨才挂了电话。一抹脸上,全是眼泪,从床头柜抽了张纸巾擦干净,用手机屏幕照了照才发现眼眶有些红肿,就想去浴室里用毛巾冷敷一下。
他拿着毛巾出门,还未走到浴室,就正碰见张其越迎面走来,心里一惊,连忙低下头,脚上加快了脚步。
却还是被他叫住了,“薛晨,你怎么了?”
他垂着头,说,“没什么。”
接着下巴就被一只手抬了起来,看到他红肿的眼眶,张其越目露担忧,“你哭了?”
薛晨挣开他的手,用手指盖了盖眼睛,“刚才和父母打电话,所以有点……”
张其越顿时了然,知道自己不该多问,目光落到他手里的毛巾上,便说,“你先去敷一下吧,”
他点点头,越过他朝浴室走去。
大年初一张其越一家就要去拜年,薛晨说自己也正要去学校的图书馆,不留在家里了。
张其越把自己的钥匙交给他的时候,反复叮嘱,“虽然我们家不是只有这一把钥匙,但你还是别把它弄丢了。”
薛晨咬着牙微笑,“不会的,老师放心吧。”
说完把钥匙接过来,放到口袋里收好,又拍了一拍,张其越才放心地和家人离开。
但钥匙并没有派上用场,他傍晚回来时,他们已经回来了。薛晨把钥匙还给张其越时,他拿着钥匙研究了半天。
薛晨问,“你在看什么?”
“我看上面有没有少钥匙。”他一本正经地答。
薛晨拧着脸笑,“放心吧,还之前我仔细数过了,一把没少。”
张其越看着他微笑,将钥匙放进口袋里,“还算有自知之明。”
“老师过奖了。”
张其越问,“明天还去图书馆吗?”
薛晨点点头,“去。”
“别去了吧,”他说,“明天免费在家给你补习,怎么样?”
薛晨说,“不怎么样。”
明天一定有人会过来拜年,他一个外人算怎么回事。
“别拘谨,”张其越笑,“说了把这当自己家。”
薛晨有些疑惑,“明天会有人过来拜年吧,为什么一定要我留下来?”
“是啊,明天有客人要来。”张其越耸了一下肩膀,“一起迎客不好吗?”
薛晨皱了皱眉,还是不理解,看了他一会,还是妥协了,“那好吧,明天我不出去了。”
张其越笑一笑,伸手想揉他的头发,却被躲开了,薛晨拧眉说,“别揉我头。”
“那揉脸好了。”他从善如流,在他脸上揉了一把。
力道不大,薛晨还是下意识捂住了脸,呛他一声,“你干嘛?”
张其越凭空握了握那只手,像在回味,“还挺软。”
薛晨瞪了他一眼,扭头回房间了。
第二天,薛晨果然没有去图书馆,一大早就下了楼,陪点点玩。小家伙还是不太粘他,不过有他看着,大人们总归也放心一些。
张其越起的也早,来到客厅后就半躺在沙发上,用遥控器摁着电视,不时的换台。
薛晨被闪来闪去的频道快晃瞎眼,想问你到底想看什么。最后还是点点过去扒着他的腿说要看动画片,张其越才将频道定下来,屏幕上放着《猫和老鼠》。
点点看的专注,一时安静下来。薛晨悄悄去看他,见他靠在沙发靠背上,长腿伸的笔直,金丝边的眼镜架在鼻梁上,看不清眼色。
他正看的出神,忽然间张其越转过头来,一下子撞进他的视线里,那双眼睛带着玩味,嘴角轻挑地看着他。
薛晨愣住,在短暂的失神后,他立即移开了视线。将目光落在电视上,却总也看不进去内容,心砰砰直跳,只觉得身旁的人磁场太强大,他完全集中不了注意力。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薛晨终于逃离般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往浴室走去。
在水龙头下接了些凉水扑在脸上,薛晨双手撑住水池台,冷静了许久。直到觉得心思已经平复下来,才慢慢用纸巾擦干了水,朝浴室门口走去。
刚拉开门,门外站着的高大身影就让他心惊了惊,然而还未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挤身进来,“啪”的一声将门关上。接着就是结实的影子压了过来,脸被捧住,一个柔软湿润的东西准确地覆了上来……
太过迅速,突然,激烈。薛晨完全来不及反应,人被抵在墙边上,牙关被翘开,灵活的舌头伸了进来,与他的追逐,缠绕,避无可避。
一个结结实实的深吻,吻的他找不着北,脑子发懵。
直到张其越放开他时,他重重喘着气,才感觉到自己心跳的厉害。
砰,砰,砰。
在狭窄的浴室里显得尤为清晰。
张其越勾了勾嘴角,“跳的这么厉害。”他的手覆上他的胸膛,隔着薄薄的一层毛衣,他感受到掌心下那明显的起伏振动。
薛晨说,“你干嘛?”
“不干嘛,”他将一只胳膊撑在他耳朵旁的墙壁上,看着他,“吻你。”
他的眼镜又被取下来,那双眼睛黑如深海,让人看一眼,就不想移开。
薛晨静静看了他一会,忽然双手握住他肩膀,翻身将他压在墙上,凑上去狠狠覆上他嘴唇。
张其越没有任何动作,任他经验不足地吮吻他,直到感觉到他快败下阵来时,才伸手搂住他的腰,细细缠绵的亲吻。
好久,两个人才分开。薛晨的眼睛仿佛带着水汽,头靠在他肩上喘气,一晌才抬起头来,又问出那一句,“你干嘛?”
张其越被他惹笑了,手指敲敲他的额头,“喜欢你。”
薛晨怔住,傻了片刻,问了一个巨傻的问题,“真的?”
张其越笑着看他,唇上水渍潋滟,倍显性感,“你觉得呢?”
薛晨呆,半晌后,盯住他的眼睛,“张其越,我喜欢你。”
张其越只看着他不说话。
“真的,很早就喜欢了。”
张其越搂在他腰上的手慢慢朝上移了移,如同情人温柔的抚摸。
“我知道。”他说。
第7章第7章
将近十点左右,客人到了。门是张其敏开的,一打开就听到一声,“大姨,大伯,新年好啊!”
接着是相互寒暄问好的声音,等客人都进到客厅里,张其敏又向他们介绍了薛晨。对方看起来也是十分通情达理的亲戚,很是理解,还与薛晨互相拜了年。
薛晨从称呼中知道他们应该是其越母亲的姐姐一家,自己便跟着喊阿姨叔叔。
林玉秀的目光落到一旁的张其越身上,很是欢喜,走过去道,“其越真是越长越帅了啊!”
张其越同她抱了抱,“大姨再夸我可要骄傲了!”
“大姨说的是事实,看我们家一鸣,就是没有你帅,可愁死我了哦!”她捧着心口十分惋惜的模样。
她身旁的年轻男人说,“妈,要不让表哥给你当儿子得了,我去他们家当儿子。”
林玉秀哂他一眼,“去吧去吧,我还巴不得呢!”
郭一鸣笑道,“那连带着儿媳妇也是二姨家的了。”
话音一落,刚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林玉芬就惊讶道,“一鸣交女朋友啦!”
“是啊,”林玉秀笑,“今年下半年才谈的,这不省心的小子总算干了件让我省心的事哟!”
“哎呀恭喜呀,”林玉芬道了声贺,又看向张其越,“你看看一鸣,人家小你一岁,女朋友都谈了半年了,你还是光棍一条,都快三十的人了!”
张其越满不在乎,“妈,我还有两年才奔三呢!”
林玉芬剜他一眼,扭头又进厨房里忙活了。
客人们都在沙发上落座下来,张其越与薛晨坐在一张小沙发上,其他人都坐在了大沙发上,郭一鸣则站到了阳台上低头玩手机,似乎不太喜欢参与这样的氛围。
点点人来疯,一见人多就开始闹腾,偏偏一家子大人都很宠他,也由着他闹,因此客厅里满是小孩子的嬉笑声,夹杂着《猫和老鼠》片头曲里的狮子吼。
很是吵人。
张其越估计也是不堪其扰,掏了几下耳朵,对薛晨说,“我们出去吧。”
薛晨有些犹豫,“一会该吃饭了吧。”
“没事,我妈做饭慢,至少还有一个小时呢。”张其越站起身,拍了拍他,“走吧,到外面透透气。”
薛晨只好站起身,见张其越也没打招呼,他也就没出声,跟着他后面离开了。
来到楼下,张其越深深呼吸了一口,薛晨抬眼看了看天上的太阳,问,“阳光好闻吗?”
张其越笑了笑,“你闻闻看。”
薛晨于是闭上眼睛,慢慢做了一个深呼吸,末了,睁开眼,正要说闻起来不错,却发现张其越已经不知何时离自己很近。
他张开眼睛的瞬间,就看到了他高挺白皙的鼻梁,以及那双被摘取眼镜后,显得更加深邃漆黑的双眼。
他怔了怔,正要说话,后脑勺忽然被摁住,接着那张殷红漂亮的嘴唇就印了上来,准确盖在他唇上,熟悉的柔软湿润的触觉。
一个顶绵长而温柔的吻。张其越仿佛是要数清他有几颗牙齿,温软舌尖细细的吮过他口腔每个地方,极其缱绻地纠缠,深入。
薛晨几乎忘了呼吸,也忘了今夕何夕,直到分开时,他才觉得脑子发晕,太阳照在他眼皮上,一阵雾蒙蒙的晕眩感。
张其越扶住他,手又在他脸上摸了摸,眼睛里温柔地像是含着一股春水。
“还好吧?”
薛晨动了动嘴唇,觉得有些麻,“……嗯。”
他笑了笑,“我是不是太急了,没有给你时间准备?”
薛晨摇摇头,想说我巴不得你再多急几次,但到嘴边,还是规规矩矩地,“……没有。”
张其越抱住他,他背对着单元楼,眼睛里只看到一大片绿化草坪,上面有滑滑梯和秋千,但一个孩子也没有,十分静谧。
短暂的抱了一会,张其越放开他,说,“既然都下来了,就一起走走吧,到饭点了再回去。”
薛晨点点头,张其越便牵住他的手,朝前走去。
他们绕着小区散步,小区很大,如果要走完一圈至少得两三个小时,因此他们只是走了一段,又朝回走。
路上两个人的话不多,大部分只是沐浴着阳光,静静地互相牵着手走着。
外面的阳光明媚,照在人的身上像柔软透明的棉花,薛晨感受着手心里那份不属于他的温度,柔软而温厚,心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寒假纵然受过那么多苦,也值了。
太值了。
这么心里一动,他下意识去看张其越的侧脸,发现他极其专注地看着正前方,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偷窥,心里既庆幸又失望。庆幸自己可以肆无忌惮地偷看他,失望他原来对自己并不上心,连这么明显的看都没有察觉。
这么一想,又想转回头去,就在一瞬间,脸忽然被捧住了,接着又是一个结实的吻下来,很短,但仍然让他头晕脑转。
“张其越,你别是上瘾了。”薛晨觉得自己的嘴唇真要麻了。
张其越笑笑,“谁让你偷看我?”
“我就看了你五秒钟。”
“我也就吻了你五秒。”他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的轻淡。
薛晨认栽,干脆不说话了。
等他们回到家里,正赶上吃饭。
张其敏对张其越说,“都快吃饭了,还出去玩,还把小薛拐出去了。”
张其越耸耸肩,“带他出去透透气。”
郭一鸣正站在餐桌前摆碗筷,“表姐,你别说表哥了,他带着自己学生出去玩,不是挺好的?表哥一向这么关心学生。”
张其越看向他,挑一挑眉毛,“你很了解我啊。”分明是说笑的话,但莫名的他的口气有些冷。
郭一鸣抬头,朝他勾了一下嘴角,没说什么,又继续摆碗筷了。
吃饭时,张其越坐在薛晨身旁,十分照料他,帮他夹菜,剥大闸蟹。
弄得薛晨很不好意思,偷偷跟张其越说了很多次不用了,他也只是笑笑,然后置若罔闻。
薛晨吃地又开心又堵。偶而抬头,看到对面坐着的郭一鸣,他嘴边正擎着古怪的笑容,谈不上坏或者冷笑,但的确意味不明。
薛晨坐如针毡,很快就起身说吃好了,先离桌了。然后去了二楼的客房里,才觉得心情缓和下来。
独自待了一会,就听到有人敲门,门没有关上,他抬头就看到门口站着的男人,一只手保持着敲门姿势,嘴角仍是那抹古怪的笑。
薛晨尽力礼貌地笑了一下,“……你好。”
郭一鸣走进来,顺势关上门,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个。
薛晨看着他站到自己面前,没有坐下,这样的姿势显得他有些居高临下。
他忙说,“你坐啊。”说着伸手示意自己的床。
郭一鸣摇摇头,“我说两句就走。”
“……哦。”薛晨应了一声,不再说什么了。
郭一鸣一笑,看着他,“你喜欢张其越。”他的尾音有些拔高,但说完也没有听出来疑问的语气,他分明是确定了的。
薛晨没有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看着他,“这好像和你没关系吧。”
郭一鸣说,“我也想和我没关系。”他轻叹了一声,好像很无奈似的,“但是我还是得告诉你一件事实,因为你有点傻,是真喜欢他,看你被骗我很不忍心,尤其不想让张其越还以为自己成功了。”
薛晨没说话,像在等他的下文,可表情又看起来不是那么感兴趣的样子。
他这幅不以为然的模样让郭一鸣有些牙痒,正常人的反应不是应该马上追问吗?
停顿了一会,他说,“张其越真正喜欢的人是我,今天他都是做给我看的,包括在楼底下亲你抱你,都是因为我当时站在阳台上,他想做给我看而已。”
薛晨看着他,那表情像在看一个二逼,“他表弟,你是电影看多了吗?”
郭一鸣勾唇一笑,“你不信?”听起来有种“你不信我才开心这样才能气死你”的感觉。
薛晨摇摇头,“不是不信。”顿了一顿,才说,“只是觉得完全在扯蛋。”
郭一鸣说,“是不是扯蛋你自己去问他,以前他还在一家酒吧里强吻我,被我给踹开了。”
“我为什么要去问他?”薛晨觉得奇怪。
郭一鸣一怔,“你不想搞清楚他究竟喜欢谁吗?”
“喜欢我啊。”薛晨想到早上在浴室里,张其越壁咚自己时说的那一句“喜欢你”,顿时心跳得有些快。
“这你也信?”郭一鸣笑了一声,“没想到张其越找了这么个傻子来气我。”
薛晨说,“我不信他难道信你?”
他噎了一下,看向他,脸色明显不太好看,“我这是在给你忠告,怕你被骗得太惨,信不信今天我走了明天他就跟你分手?”
薛晨在心里摇头,心说张其越怎么就喜欢了这么个二逼。
“那你喜欢他吗?”薛晨问。
郭一鸣急忙摇头,“老子是直的,女朋友都快结婚了。”
薛晨有点想笑,努力才克制住笑意说,“那你为什么要管我们两个的事?你凭什么就觉得他是为了气你才和我在一起?他过去喜欢你,就代表现在也喜欢吗?你的女朋友才谈半年,以前应该也分过手吧,既然你可以分了再谈,张其越为什么就不能走出你的影子喜欢上别人?”停了一下,又继续说,“既然你根本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在意他和谁在一起?就算他真骗了我,那也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与你无关,真分了我也不会去找你干架,你来找我真的是多此一举。”
郭一鸣语塞了半晌,看着他的目光渐渐变化,“我收回我刚才的话。”
薛晨抬了抬眉毛。
“找了个傻子那句,”他说,“你不是傻子。”转过身,又说,“当我没来过吧,就像你说的,分了也别来找我。”
说完,径直离开了。
直到听着他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楼下,薛晨才大大喘了口气,转身扑在床上,将身体慢慢缩起来。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的。
从客人进门时,他就一眼认出了那个在酒吧里被张其越强吻的男人,顿时明白了他早上的热情究竟是为何。然后下楼,被他温柔深吻的时候,他深知道郭一鸣就在阳台上看着,纵然他看不见,还是能感受到。他吻他时那么用力,缱绻与深情都是演给另一个男人看的。
薛晨在床上躺了好一会,翻身面向天花板时,只觉得眼睛涩的发疼。他知道自己没有哭,但免不了委屈与伤心。
张其越,你可真够“为人师表”的。
第8章第8章
薛晨收拾好心情,才下了楼。饭菜已经撤了,大家都吃好了,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点点窝在张其敏怀里玩着她的头发。张其越坐在她身旁盯着电视看,两位阿姨不在,不知道是不是出门逛街去了,剩下的人都坐在另一组沙发上。
薛晨才下楼,张其越便向他招手,“薛晨,过来坐。”
薛晨走到他边上坐下,张其越给他剥了一颗开心果,他接过来吃了,觉得这果仁味道是好,但名不副实,吃了并不能让人开心。
张其越说,“桌子上还有,想吃自己拿。”
他摇摇头,“中午吃太饱了,吃不下了。”
“吃太饱了,要不要出去走走消食?”
薛晨依然摇头,又觉得自己总是摇头显得态度不好,就冲他笑了笑,“没事,不怎么要紧,我坐一会就行了。”又转移话题的问,“两个阿姨呢?”
“逛街去了。”张其越说,“我妈说附近有商场新年大酬宾,拉着我大姨抢购去了。”
薛晨笑笑,“阿姨好有斗志啊。”
张其越也笑了,“老人家就喜欢购物,打折多买点东西就觉得自己赚了。”
这时候又听郭一鸣忽然说了一句,“表哥跟小薛在说什么呢?说的这么开心。”
“说两位阿姨的去向。”薛晨说。
张其越说,“你很感兴趣?”
郭一鸣笑笑,摇摇头又不说话了。
薛晨暗自握住了张其越的手,心说就算他以前喜欢你,哪怕现在还喜欢你,这一刻他也是我的,你抢不走他。
明显的感觉到张其越也反握住自己,而且使了几分力道,薛晨抬头看向他,张其越朝他笑了笑。
这一刻,薛晨告诉自己,去他妈的郭一鸣,就算这一切真是假的,他也认了,他满足了,他无憾了。能被喜欢的人这么酣畅淋漓骗一回,倾家荡产也值了。
同时,他的内心下了一个决定——就趁这个寒假,睡了张其越!
两位阿姨回来过后,他们又留了一会,便要离开了。张其越和张其敏送他们出小区,薛晨也被他带了过去。
看着郭一鸣坐进汽车,最后一眼朝他们望过来,不知是在看谁,嘴角含着不明意味的笑,随着车门的关闭很快消失了。
回去的路上,张其越说对张其敏说晚饭不回家吃了,想带薛晨到附近玩玩,虽说现在是年假,但附近的娱乐场所仍然开着,很是热闹。
张其敏也不说什么,只叮嘱他们注意安全,便自行先回家了。
薛晨至始至终都很懵,如果按照郭一鸣的说法,此刻张其越应该马上甩脸子啊,怎么会还想着带他去玩呢?
但是男神发话,他岂有不从之理?于是乖乖跟上了,被他牵着手,步入热闹的人群中。
他们玩了游乐场,吃了晚饭,看了电影。
薛晨毕竟还是个没毕业的毛头小子,这种形式上相当于约会的事让他实在没有招架力,很快就沉溺其中,不知东南西北了。
电影看完,已经将近九点钟。随着人群走出影院,薛晨还有些迷糊,刚才看的是恐怖片,张其越挑的,其实他有点怕,但是又不好说出口,就硬着头皮看完了,现在脑海中还回荡着各种恐怖的画面,让他有些心悸。
“薛晨,”张其越低头看了眼手表,“好像不早了,我们要不要回去?”
薛晨点头,扶了扶自己的额头,“嗯,回去吧。”
张其越看着他,忽然笑了,“你还真想回去?”
薛晨楞楞的抬起头,模样有些呆滞。
张其越忽然搂过他,在喧闹的大街上,低头小鸟般啄了他几下,声音有些低哑,“别回去了,嗯?”
薛晨继续呆滞,眼神空泛,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其实他内心想得是——妈的圣诞老人显灵了?老子才许的心愿当天晚上就成真?!
张其越还在问他,“嗯?不回去了?”
薛晨状似平静地点了点头,其实内心——啊啊啊老子终于要睡男神了!!!
于是,找宾馆,开房。
来到房间,张其越让薛晨先洗澡,自己去买了些家伙什回来。等进门时,薛晨已经洗完了,浑身只在下半身裹了条浴巾,屋子里空调开的足,张其越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浑身涨的厉害。急忙进了浴室洗澡,才平复下来,他可不想正戏还没开始,就先缴了一枪。
洗完出来,随薛晨一样只裹一条浴巾。薛晨正躺在床上玩手机,浴巾半掉不掉的围在他腰上,张其越干脆给扯了,然后在他一惊之时,扑上去吻住他嘴唇。
虽然两个人之间是第一次,但两个人彼此都不是第一次了。上下也不必争论,张其越吻着他身体时,薛晨已经自己抹了润滑油扩张好,他将他翻过身来,他便下意识地抬高腰,迎接他。
一切太过顺利配合,动作随着大床的震动起落,逐渐平息下来,最后屋子里只剩下轻微喘息声。
张其越将薛晨半抱在身上躺着,一只手随意地在他光裸的背上滑动,两个人都不说话,安静的享受这片刻余韵。
一晌,张其越才说,“我好像还没问你个事。”
“什么?”薛晨问。
他低头看着他,挺认真的,“让我做你男朋友吧。”
薛晨:“……”
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你认真的?”他有点不放心,郭一鸣的话还在他脑子里回荡。
张其越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说,“……中午你吃过饭后就回了房间,其实我也很快就回房间了。”
薛晨看着他没说话。
张其越只好补了后面一句,“……所以,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薛晨说,“你家的墙这么不隔音么?”
张其越听他故意不在点子上说话,忍不住笑,“别顾左右而言他。”
薛晨往下缩了缩头,感觉特别不好意思,那些话居然都给他听到了,其实没几句真心话,都是为了刻意堵郭一鸣的。情敌都找上门了,他可不能怂。
张其越又摸摸他的背,“你还没回答我?”
薛晨露出一只眼睛看着他,“明明是你还没回答我,我问你是不是认真的呢?”
他说,“今天早上还不是认真的,现在也不一定认真,但是想和你谈恋爱是真的。”
薛晨被他绕晕了,想了一想,抬起头来,“是说不确定是不是喜欢我,但是想和我试试的意思吗?”
张其越在他漂亮的脑门上弹了一下,“阅读理解能力不错啊。”
话音刚落,薛晨就扑过来照着他嘴唇狠狠□□一番,不过他吻技差,最后还是被张其越翻过身压在身下仔细又缠绵的吻了许久。
直到他险些缺氧,分开时发现自己双腿不知什么时候被分开,底下又被充满,借着之前的润滑,温柔而坚定的索取。
薛晨说,“张其越,我同意,我同意,老子太他妈同意了!”
张其越捧住他的脸轻吻,喘息着说,“不用给我时间,我已经决定喜欢你了。”
两个人在宾馆里待了一夜,第二天张其越要赶回去和家人一起拜年,早早就起了床,薛晨也跟着一块起来,随他回了家。
照常将钥匙扔给他,张其越坐进汽车前,看了一眼薛晨,目光中满满的都是温柔与眷恋。看的薛晨小心脏砰砰直跳。
直到车子即将开走,他才甩出一句,“保管好钥匙!”
薛晨握着钥匙嘴角抽搐,轻声说了一句,“知道了。”
然后又是去学校图书馆待了一整天,回到张其越家里时,屋子里的灯已经亮了。
他进门打了招呼,就捧着书到二楼客房里,刚放下来,有人就扳过他的身体吻住他。好一会才松开,薛晨喘着气,发现桌上的钥匙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很好,钥匙一把没少。”
薛晨觉得张其越有时也幼稚的可爱,说,“你同样的把戏再玩第二遍,不累吗?”
张其越摇摇头,把钥匙放到口袋里,又捧着他的脸轻啄一下,“还行。”
薛晨舔舔嘴唇,“啊,你个接吻狂魔。”
张其越手指磨损着他的脸,柔声说,“我喜欢接吻,这比上床好。”
薛晨盯着他的嘴唇,殷红漂亮,心说你偏偏还长了一张适合接吻的嘴唇。于是心里更加饥渴了,又往上撞了一下,结果被他摁着后脑勺仔仔细细地教了一回。
分开时,薛晨都都不动路了。
因为确定了关系,又在同一屋檐下,薛晨觉得自己每天只要生活在张其越眼皮底下就浑身不自在,好在白天他总要去图书馆自习,傍晚时分才回来,吃过晚饭后就洗了澡回客房睡觉。
而与张其越缠绵悱恻的时间,就在这晚饭过后,睡觉之前的时段中。有时候他在浴室洗漱,会忽然被他闯进来关上门就亲吻他,摸摸他。或者夜里躺在床上,他不知什么时候就窜了进来,爬到床上和他滚一会,但再过分一点的事他是不敢的,就像他所说的,他们家的墙隔音不好,二楼还住着张其敏与点点,吵醒哪一位都是不得了的事。
就这样,一个寒假就很快厮磨了过去。
开学,薛晨收拾了行李来到寝室,假装是从家里回来的,一进门气喘吁吁,说累死了。
寝室里人已经齐了,张子明很是疑惑,“你不是放假没回家吗?这风尘仆仆的怎么回事?”
薛晨把行李扔到桌上,坐在椅子上喘气说,“快过年的时候父母给我打了电话,一定让我回家,我就临时回去了。”
“真的?”这句话是李睿问的,他笑了笑,嘴巴朝他桌子的位置努了努,“那你桌上的钥匙怎么回事?别告诉我回家忘了带寝室钥匙啊。”
薛晨一派理所当然,“我回家带寝室钥匙干嘛?”
李睿耸耸肩,“没什么,只是我们都以为你是把钥匙忘寝室里了,进不了门才回家的。”
薛晨说,“去你的,我哪那么废?”
一边说,一边悄悄拉开抽屉,把里面的钱包拿出来揣口袋里了,生怕给他们发现他回家连钱包也没带。
陈平源躺在床上刷着手机说,“新课程表和补考时间表都出来了,你们看了没?”
提到补考,李睿和张子明都狠狠操了一声。李睿一边打开手机,一边说,“妈的我最后一门稳挂,三十几分,张其越可真够给面子的。”
张子明说,“我比你惨,我58分,差两分要人命啊!”
接着两个人又异口同声操了一声。
薛晨想起自己最后一门似乎是近满分的分数,不知道张其越喜欢自己,有没有这一项加分在里面呢。
新课程表薛晨看了,新加了一门课,任课老师正是张其越,其他三个人叫苦连天,只有薛晨心底窃喜,觉得老天爷真是眷顾自己。
接下去正式上课,陆续补考。
薛晨说好了要做外援,好在监考老师不是张其越,作弊时心里的负担少些。有惊无险的考完补考,李睿说又要去庆祝,于是揽着薛晨一行人朝火锅城出发。
结果才出教学楼,就迎面看到张其越正和一个女老师说说笑笑走过来。李睿率先打了招呼,“嘿,张老师。”
张其越看到他们,目光在他搭在薛晨肩膀的手上短暂的停留一秒,面无表情地问,“刚考完补考?”
李睿三个人同时点头,只有薛晨不动。
张其越点点头,又说,“这学期好好加油。”便要越过他们继续走。
擦肩的瞬间,薛晨感到他的手在自己屁股上似有若无的擦过,心里一喜,但想到他冷漠严肃的态度,又有些膈应。
吃过饭,李睿他们三个要继续玩,薛晨说自己刚才酒喝的有点过头,不舒服想回寝室休息,便拿了张子明的钥匙摔先回去了。
等他走到一处拐角后面,见他们都看不到自己了,才掏出手机给那个刚发了短信过来问他在哪的号码打了过去。
几声铃声后,对方接了起来,开口便听到笑意,“怎么打过来了?”
薛晨笑笑,“打电话方便。我刚吃过晚饭,你吃了吗?”
张其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跟你室友一起吃的吗?”
“嗯,就在碰到你之后,就去吃火锅了。”
“那你现在还跟他们在一块?”
“没有,我先回来了,现在还在火锅城。”
“那你别走,我就在你附近,现在过去找你。”
薛晨“嗯嗯”两声,便挂了电话。在原地等了一会,就看到张其越的车子开过来,停在一处偏僻无人的地方,他小跑过去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甫一进门,就被他捧住脸狠狠亲了几下,然后叮嘱他系好安全带,车子流弹一样的飞了出去。
来到一家宾馆,开房,然后好好滚了一回。直到屋子里的动静渐停,张其越才搂着他说,“我有点讨厌你那个室友。”
薛晨一怔,心里有些明白过来,但面上还是装傻,“哪个?”
张其越在他嘴上吻了吻,手指摩挲着他一边的肩头,“就是老搭你肩膀的那个。”
他顿时了然,“你说李睿?”
“李睿?”张其越想了一想,“就是那个考全班倒数第一三十来分的人?”
“他考了倒数第一?”薛晨也有些惊讶,“我以为三十几分应该不至于……”
张其越拍了他脑袋一下,“偏题了咱们。”又捏了捏他的脸说,“现在要说的是我很讨厌他总搂你肩膀的事。”
薛晨笑了笑,“你不用担心,他直的,纯直男,女朋友青梅竹马,在他老家一直等着他娶她呢。”
张其越不买账,“直男也不行。全寝室那么多人,他搂谁不行偏搂你?”
“因为他女朋友是我表妹啊……”薛晨幽幽道。
张其越登时表情非常精彩,好一会才重新趴到他肩窝里,闷闷道,“原来是讨好未来小舅子,我认了。”
薛晨笑着拍拍他,“你要是不乐意,我下回跟他说一声,他肯定听我的话。”
张其越说,“不用了,显得我很小心眼似的。”
薛晨说,“别啊,我就喜欢你小心眼,我说定了!”
张其越笑笑,抬起头重新吻住他。
转眼又是一个学期过去,又迎来期末考。
在张其越监考的前一天晚上,室友们又在奋笔疾书地打小抄。薛晨悠哉悠哉躺在床上刷手机,李睿十分的看不顺眼,“薛同志又开始人比人,气死人了。”
薛晨说,“谁要跟你比了?”
陈平源叹口气,唱了一句,“我们不一样——”
张子明努力的看书,百忙之中抬起头来,扶了一下眼镜,“薛同志,我记得上学期期末考,某人下定决心说要把四大名捕之首搞到手的呢?”
薛晨“昂”了一声,无所谓道,“说是说,做是做啊。”
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叹气,“要你有什么用?”
薛晨不说话,内心窃笑,妈的老子已经把他睡了一百遍又一百遍,床单都过几十种花样了,你们知道吗?
当然不能给他们知道,在这个学校里,如果被公开了,是对谁都不好的事。他可不想为了一时之利,破坏了以后长远的未来。
他要努力考研,然后换个学校跟张其越玩“地下情”,等父母都看开了,他也有了一定的经济实力,可以抛开一切和他义无反顾的在一起时,那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
虽然还有一年时间,但想到以后的日子里都会有这个人的陪伴,好像也就不那么长,不那么困难了。
他信念颇恸,打开短信给那个仍然备注为“监考老师”的人发去一条短信,这是他第一次如此郑重的想要说这三个字。
——我爱你。
没头没尾的,却让薛晨自己都心动了,因为脸皮薄觉得很不好意思。
过了一会,手机振动了,短信回了过来。
——我爱你。
和他发的一样,可是这样的三个字却像是□□裸的把人的心剖开,比任何绵长深情的回复都让人动情。
薛晨想再发过去什么,但最终只是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伴随着胸腔里强烈跳动的心脏,他不可避免地想到半年前,他第一次看到他的照片时,就一见钟情的感觉。
现在那种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他身体里,脑海中只反复想着一句话——监考老师,我看上你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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