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好端端的在家过周末,晾衣服的空档踩到肥皂,就这么摔死了,然后穿越到这里。
你说穿越就穿越吧。
别人穿越不是什么皇后,公主就是什么大家闺秀,她一穿越就穿了个答应,还是个不受宠的答应。生活过得可真是凄凄惨惨戚戚。
“哎。”
沐皖颍背靠迎枕,看着窗外桂花如絮飞扬天际,叹了第二百四十次气。
丫鬟春桃进来给她倒茶,听到沐皖颍叹气,说道:“主子,你也别太焦急,后宫佳丽众多,皇上只是翻主子的牌子翻晚了点。”
沐皖颍看着春桃欲哭无泪。
她哪里是担忧劳什子的翻牌子。
她明明是觉得自己太倒霉了!
自己好端端的在家过周末,晾衣服的空档踩到肥皂,就这么摔死了,然后穿越到这里。
你说穿越就穿越吧。
别人穿越不是什么皇后,公主就是什么大家闺秀,她一穿越就穿了个答应,还是个不受宠的答应。
不受宠就不受宠嘛,反正她也干不来电视剧那种给别人提鞋的奉承活。
只是这个身子的主人还有一堆的奇葩家人,各个都是吸血虫,想想也可怜,答应的待遇本来就不好,还要顶着宫规把东西偷运出去给家里那些人用。
钱不够用了,原身就绣些东西拿出宫卖。
生活过得可真是凄凄惨惨戚戚。
沐皖颍重重叹了一口!
自己同情原身干嘛!
这些烂摊子现在不都是自己兜着了嘛!
沐皖颍烦躁地下榻,在春桃震惊的目光下一口喝光了茶。
“桂花糖蒸栗粉糕蒸好了没有啊?”
答应这个地位,随伺的丫鬟也就一两个,至于什么下午茶就更是别妄想了,还好院子里有些桂花,今早从小福子那儿顺了几个板栗,这才凑了这么一份糕点。
呆愣的春桃回过神,忙不迭地点头,“蒸好了,蒸好了,奴婢马上给您端过来。”
沐皖颍瘪瘪嘴,看到她额上的汗,“你用厨房,兰嫔没说什么?”
兰嫔是和沐皖颍同住綄熙宫,其父兵部侍郎,所以一经选秀便被册封为兰嫔,不过性子火爆,格外易妒。
沐皖颍才穿越到这里,兰嫔就借着人手不够,把沐皖颍唯二的丫鬟绿喜调到她房里去伺候了,之后各种使绊子向来是不缺的。
春桃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尴尬,不过一瞬,就道:“兰嫔今个儿心情比较好吧。”
沐皖颍冷笑,估计春桃在厨房又受到冷言冷语了,那个兰嫔也只敢欺负自己罢了,换作别的妃子,哪个不都客客气气的对待。
皇宫嘛,拜高踩低的,自己要是不力争上游,就只能受欺负。可是自己毕竟是穿越过来的,别说心计了,就是规矩都不懂,要是触犯哪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算了算了,别想了。
沐皖颍叹了一口气,摇着团扇起身向小厨房去了。
前脚才跨出房门,后脚院子就陆陆续续进来了好些人。
为首的太监持着拂尘,使唤着众人轻拿轻放,随后转头,笑眯眯看着沐皖颍,“奴才参见沐答应。”
春桃激动得小脸涨红,悄声对沐皖颍说,“主子,这是敬事房的总管,王公公!主子,皇上翻你牌子了!肯定是今天去小福子那儿,被皇上一眼瞧上了。”
沐皖颍怔忪瞬间,王公公福了福身子,“恭喜沐小主,皇上今个儿翻了您的牌子,奴才这是特意来告知的。”
翻牌子了?
她不就是今早去顺栗子的时候碰到了皇上嘛。
可是她还没看清楚皇上的样子,就隔着两尺的距离下跪了,能瞅到的就只有那一双五爪金龙的靴子。
皇上也问都没问自己就走了啊。
这也叫看上?
电视剧里的皇上看上不都是会说,抬起头来,然后问问名字什么的?
怎么到自己这里就是一声不吭的?
沐皖颍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春桃碰了碰沐皖颍,王公公是各个嫔妃都要争着讨好,可不能得罪。
沐皖颍这才回过神来,“多谢王公公,怎劳烦王公公您跑这么一趟呢?”说着她瞅了一眼春桃。
春桃会意,递上一荷包上去,干瘪瘪的,看着贼磕碜。
王公公嘴角抽了一下,接过荷包的瞬间,那张皱得跟菊花一样的笑脸差点挂不住了,但他还是客套了一下,“沐答应客气了。”
沐皖颍觉得他这话都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她尴尬地笑了笑,行了半礼,又说:“银两不多,但心意是满当当的,还望王公公不要嫌弃。”
沐皖颍虽然只是答应,按照等级不及王公公,但毕竟从名分上来说是皇上的女人,自己对王公公这样,也算给足了面子和尊重。
果然,王公公脸色好看了许多,笑容也真心实意了几分,“沐答应客气了,等会有人过来教导小主,奴才便先退了。”
沐皖颍连连点头,等送走了王公公这才葛优躺地瘫倒在炕上。
春桃点着那些瓷器首饰,兴奋异常,“主子,您看,皇上这不是翻您的牌子了嘛,别总叹气了!”
沐皖颍看着春桃那双圆溜溜闪着天真光芒的眼,又叹了一口气。
这就让她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滚床单?
说是等会来的嬷嬷还没到,倒是先来了兰嫔。
沐皖颍正在桂花树下乘凉,一杯茶,一口糕点,惬意的生活让她的苦逼心情终于和缓了一下。
兰嫔看着贵妃椅上未施粉黛,却依然好看得过分的沐皖颍,面容扭曲了一下。
“哟,这要侍寝了就是不一样,原先还知道行礼,现在就会端架子了。”
得嘞,这弯酸的女人又要来挑刺了。
沐皖颍好心情荡然无存,起身行礼,“拜见兰嫔。”
兰嫔也不让她起,就左右打量她,然后说道:“规矩都不懂,要你去侍寝,只怕怠慢了圣上,惹得龙颜大怒,到时候掉脑袋,满门抄斩的话......”
兰嫔笑了一下,眼睛里透着阴恻恻的光,“不若,我替你侍寝。”
沐皖颍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明明是自己去侍寝,兰嫔替她去侍寝了,这不明摆着不给皇上面子?估计掉脑袋更快。
这兰嫔真把她当小门小户,没见过世面,就这么糊弄过去?
沐皖颍皮笑肉不笑地说:“多谢兰嫔好意,不过等下嬷嬷就到了,那些侍寝规矩,她们会教我的。”
这话正落下,就走进了几个嬷嬷。
“参见兰嫔,沐答应。”几个嬷嬷混迹皇宫多年,哪能看不出兰嫔和沐皖颍之间的剑拔弩张,但她们垂着头,不予过问。
“桂嬷嬷,”兰嫔摇着团扇上前,“我犹记得我初次侍寝也是你带的,你教人规矩有一套,我自是信得过的,不过我听沐答应家世贫寒,想来自幼所承礼教并不多,故而还需得你桂嬷嬷多用点心了。”
桂嬷嬷笑着应承,“沐答应有兰嫔如此姐妹,倒是沐答应的福气。”
兰嫔嘴角一勾,看了沐皖颍一眼施施然走了。
几个嬷嬷也不提方才的事,见着兰嫔走远,才客客气气地上前和沐皖颍见礼,另外一些人就开始忙活起来,烧水的烧水,准备衣服的准备衣服。
落畔阁一瞬间像是有了人气。
趁着大家忙活,春桃才凑近和沐皖颍说体己话,“主子,那个兰嫔太过分了!”
看着春桃一张包子脸还咬牙切齿的模样,沐皖颍不由得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那个兰嫔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你还这么生气。”
春桃摸了摸额头,委屈巴巴的,“这不是不一样嘛,主子今后可就是名副其实的皇上的女人了,她还敢这么......”
沐皖颍怔了怔,就这瞬间便走过来一个嬷嬷,“沐答应,香汤准备好了,赶快沐浴吧。”
沐皖颍欠身道谢,心想平时需要人的时候找都找不到,要侍奉皇上了,这些人有多少来多少,还个个手脚利索。
被推搡着进了浴桶的沐皖颍,一个嬷嬷拿着香胰子给她搓着背,另一个嬷嬷则是给她洗着发,沐皖颍舒服地叹气。
此时她也想明白了,好歹自己是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不就是滚床单嘛,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像古代那些贞洁烈女,宁死不屈?
好不容易能够活着,当然得珍惜生命!
蜡烛燃过一半,沐皖颍沐浴完毕,嬷嬷们伺候她穿上备好的薄衫,一层层纱下是绣着鸳鸯戏水的精致肚兜,乌黑顺滑的长发顺着珠圆玉润的香肩宛若瀑布倾泻而下。
桂嬷嬷感叹一句,“答应的头发生得真好,顺滑得很。”
说着,桂嬷嬷就从妆奁掏出瓶瓶罐罐准备上妆。
沐皖颍挑出一对明月珰,“嬷嬷,还是我自己来上妆吧,你们都忙活一下午了,也累了。”
一般这些小主在侍寝的时候都盼着自己能一侍成名,故而各个都费尽心力将自己打扮得出挑,嬷嬷们见怪不怪了,也省自己的心。
桂嬷嬷却突然笑道:“小主,皇上不爱浓妆艳抹,还是斟酌些。”
沐皖颍不由多看了桂嬷嬷一眼,兰嫔之前都那样说话了,桂嬷嬷还敢跟自己说这些?就不怕兰嫔知道?
但她还是感激地道:“多谢桂嬷嬷。”
几个嬷嬷点点头,也都纷纷出去吃茶了。
“倒是不知道这个答应会怎么打扮。”其中一个嬷嬷说着话。
她们一月里至少伺候好几位小主,为了求宠,贴花*或是花钿都还好,一些主子别出心裁,贴鲜花的都有。
“不是说小门小户?大概不会打扮得多别致。”
“不过这沐答应倒是生得极好,老奴我伺候了那么多的主子,就这个皮肤细嫩得似掐出水一般。”
几个嬷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盏茶的时间,思索着差不多了,便陆陆续续回了房。
见到沐皖颍不过略施粉黛,描了几笔眉,点了朱唇,寥寥几抹珠钗于头上点缀,打扮得极其清丽,可她的面容更多妩媚,所以更显别致。
“沐答应生得可真是好看。”
几个嬷嬷纷纷赞赏倒将沐皖颍说得有些害羞,于是行半礼道:“还是嬷嬷们指点有方。”
沐皖颍长得好看,又会说话,嬷嬷们教她规矩起来便更是用心了。
临上了春恩车,还有嬷嬷不停告诉她该如何妥帖伺候皇上,反正总而言之,不过是温柔顺从。
沐皖颍听着这些话臊得脸红,连连道谢,火烧屁股地上了车,把几个嬷嬷逗得呵呵笑。
等春恩车辗转几个弯,几个嬷嬷把她扶下车,跨过几个宫门,走过几个回廊,便到一处殿阁。
沐皖颍抬头看见三个大字‘养心殿’,砌得巍峨壮丽,飞檐斗拱,犹如雄鹰展翅翱翔天际。
等到领着她走近内室,沐皖颍看到明晃晃的大床这才开始紧张起来。
她在现世还没来得及谈恋爱就挂了。
这让她怎么去侍寝?
奉承迎合?好像做不到,她也不会啊!
那当个死鱼?好像更不行。
这皇帝要是一个不高兴把自己拖出去砍头就凉凉了。
沐皖颍正纠结呢,那厢的嬷嬷领了路便告退了,一时之间,整个屋子便只剩她一个人了。
沐皖颍紧张的情绪暂时松落了下来,也不再拘束,这看看那看看。
因是皇上居住的地方,不仅宽敞还甚是富丽堂皇,沐皖颍一会儿拨拨香炉,一会儿把玩古器,看到一面墙上全是书,她抽出一本,里面的字全是繁体,看得沐皖颍眼睛发胀。
大概是忙活了一天,沐皖颍看着书就这么睡着了。
君明颢进来时就看到沐皖颍斜签在炕上,猩红的绒毯上,小小的身躯蜷缩着,一半的肩膀裸露在外,在烛光下晶莹剔透得如玉般。
君明颢愣了片刻,方才叫人叫醒了她。
沐皖颍诚惶诚恐地跪下,“皇上,妾身失礼,妾身甘愿受罚!”她也不敢看君明颢,就见到似曾相识的靴子,立马跪了下来。
“无妨,起来吧。”
君明颢看了一眼她手上的书淡淡开口,踅身坐在炕上,靠着迎枕吩咐起江总管,“传膳吧。”
江总管应诺一声,施然退下。
不过一会儿,中涓手持托盘陆陆续续地进来,偌大的桌子摆满了各色佳肴,水陆杂陈,沐皖颍咽了咽口水,觑了一眼,那些菜压根没见过。
皇上就是好,锦衣玉食,还有人把吃的送到嘴边。
把吃的送嘴边的这个人是沐皖颍。
“妾身伺候皇上用膳。”沐皖颍一边腹诽着封建奴隶社会的剥削制度,一边笑盈盈地给君明颢布着菜。
君明颢摆了摆手,“不用了,江帆伺候朕用膳就行了。”
沐皖颍这才惴惴地放下筷子,在旁边奉着茶,趁着君明颢吃饭的空档,她壮起胆子偷瞄了一下。
雕刻着金色龙纹的红烛映射在四壁宫墙梁柱,君明颢的侧脸在烛光下犹若名刀利剑陡插南峰,直迫人心。
沐皖颍有些看痴了,这人咋生得比那些明星还要好看。
怪不得古人常以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来形容男子貌美,瞧瞧那鼻子挺拔的,嘴唇剔透的.......
老天爷待她还是不错的......
犯着花痴的沐皖颍暗戳戳地想。
至于接下来的滚床单,她好像也不是那么抵触了。
“你也吃点吧。”君明颢蓦然出声。
沐皖颍怔怔地抬头,四目相触瞬间她猛然低头,“多谢皇上,妾身不饿,妾身方才失仪了。”
君明颢剑眉微蹙,“没事,不用太过拘礼了。”
沐皖颍嗫嚅着应是。
君明颢见她这样,没再说什么。
他也不知怎地,见她弱小地缩成一团,像小猫一样,就忍不住说了一句,没想说了之后,这只小猫更是惊慌了。
今早也是,自己一句话都没说呢,就怕成那样。
他想起方才四目相触的眼睛。
胆小的小猫。
君明颢不由微微勾唇。
诚惶诚恐坐下的沐皖颍自是没看见君明颢柔和的笑意,只心想这个皇上脾气还挺好的,刚刚嬷嬷们说了千万不能和皇上直视,那是触犯圣颜,少不了责罚的。可自己刚刚和他对视,好像也没见着他有多生气的。
君明颢不知道沐皖颍的这些小九九,用过膳,便进来许多中涓伺候,待他洗漱完毕,月早上柳梢。
屋内只剩下二人,君明颢拿着书临窗而靠,沐皖颍偷瞄了一眼,再次意识到自己是文盲的事实。
得嘞,也没啥,反正她也不爱看书,只希望这个皇上不要问她这些就行了。
君明颢看了一会儿书,就传了宫人进来伺候,之后一夜春宵,红烛帐暖。
沐皖颍最后是累得晕过去。
君明颢却是神清气爽,酣战到半夜都不觉得累,要不是看到沐皖颍累得睡着过去,他觉得还可以再来几次。
他幼承礼教,学得是君王之道,最注重克制,可是今日他却如此不理智,这么放纵。
他看了看床上昏睡过去的沐皖颍,一双莹白如玉的胳膊露在外面,便想起刚才她的模样,他忙别过头。
等到五更天,江总管起来叫君明颢上朝。
几个嬷嬷也跟着进来,看见沐皖颍还在睡,面色一沉就想把她叫醒。
君明颢摆了摆手,“让她睡到自然醒吧。”
本来昨日也是自己过度放纵了,昨个儿抱她的时候,身子那么轻肯定经受不住这般折腾。
几个嬷嬷面面相觑,这才应是,等到君明颢去上朝,几个嬷嬷也不敢造次,就守在殿门外。
沐皖颍醒来的时候,距离去坤宁宫请安不足一个时辰。
“惨了惨了,快点给我更衣!”
自己本来就是答应份位,这下刚刚侍寝完皇上,就请安去迟,不明摆着恃宠而骄嘛!
春桃慢悠悠地替沐皖颍穿上衣服,“主子怕什么,是皇上让你多睡会儿的,若是皇后娘娘怪罪,您大可这般说一句,您看谁敢说主子您一句?”
沐皖颍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才侍寝就这样子,是诚心想让自己当靶子?”
自己不过一个小小的答应,甄嬛传里余答应不就是恃宠而骄死的,她可不想当又一个余答应。
春桃被吼了,噤声不言,只是手上的动作加快了。
门外的嬷嬷们估计也听到里面的动静也推门而入了,见到沐皖颍慌慌张张的模样,笑着道:“沐答应昨晚辛苦了。”
沐皖颍见她们笑容不假,稍微心落,系着纽扣回道:“也多亏嬷嬷们教导有方。”内心却吐槽起皇上起来,他那样,不管换谁都能伺候得好。
思索之间,沐皖颍换好了装,主仆二人匆匆去了坤宁宫,因为位分的原因进不去,所以沐皖颍就在殿门外叩头请安。
两个宫女走了出来。
穿着枣红色一等一宫服的宫女行至沐皖颍跟前,笑了笑,道:“沐答应,皇后娘娘说了,昨个儿你伺候皇上伺候辛苦了,叫你快些回去休息,这磕头就免了。”
沐皖颍又福身一礼,学着宫斗剧里的样子咬文嚼字起来,“还望敛秋姑姑转告皇后娘娘,多谢皇后娘娘体恤。”
敛秋点点头,“这是皇后娘娘赏你的。”
说完转身从另一个宫女手上接过一漆红梅雕的托盘,掀开细锦一看,里面是一柄剔透光滑如水的玉如意,甚是精致。
沐皖颍‘咯噔’一下,她犹记得前段时间兰嫔服侍得到皇后的赏赐也不过几只珠钗罢了,怎轮到自己就是玉如意了?
虽心思驳杂,但沐皖颍还是扯了扯嘴角一笑,“多谢皇后抬爱。”
然后给春桃递了个眼色,塞了个荷包给敛秋。
到底是昨日侍寝,或多或少得了些好东西,所以出手再不像之前那般捉襟见肘了。
一番多礼客套之后,沐皖颍和春桃慢慢摇着回去了。
皇后和众多妃嫔说了话,也都各自回家了。
敛秋端上茶,皇后抿了一口,凤眸里神色淡漠,“你瞧着如何?”
敛秋低着头,“看着倒是个老实本分的,姿色却是顶好的!”
后面一句才是最重要的。
皇后放下茶,抚摸着护甲套上的玛瑙石,“姿色不好,能只一面就让皇上翻牌子?今个儿早上皇上还特意让她睡到自然醒?”
敛秋秀眉叠峦,神情有些担心,“就算模样再好,也抵不过娘娘一笑.......”
皇后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美人迟暮,再好的容华都争不过时间。”
皇后举起镜子,看见自己眼角又多出的几丝细纹,笑容一下就淡了,只微微而叹,“你也不用尽说些好话来宽慰本宫,本宫自个儿明白得很。再则,本宫与皇上是青梅竹马长大,三岁便定了娃娃亲,及髻年华便嫁给了她,此后见他纳了妾室,又见他新选秀,那么多的莺歌燕舞,个个貌美如花,本宫见了都要难受?”
皇后嘴角轻勾,转眼又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不由皱眉,直直放下镜子起身,转到窗户前,看见外边院子的绿菊开得红火如荼。
“本宫坐在那个位置,坐了几年,年年都看见新颜替旧颜,就像这些花儿,这个凋谢了,自然就有另一朵新开的替它夺目。”
皇后的笑扩大了几分,显得比方才真情许多。
后宫的妃嫔不就和这些花一样,努力争艳夺目,博那人眼球,但总有百花开尽的时刻,所以争宠有什么用?只有地位才是实实在在的。
不管那些人儿如何变换,自己依然稳坐皇后这个位置,她们再如何趾高气昂,见到自己也得毕恭毕敬地叫一声‘皇后娘娘’。
也是只有她,才能在中秋月圆和皇上同衾而眠。
回到宫里的沐皖颍,屁股还没坐热,兰嫔就摇着扇走来。
沐皖颍内心不管多反感,但还是起身施礼,“兰嫔。”
兰嫔点点头,自顾自坐了下来,“我还以为你侍寝之后,这头就昂到天上去了。”
“哪敢,再怎么,妾身也只是答应而已。”
“算你识相。”兰嫔冷哼一声,这阖宫上下都传遍了,昨晚大半夜了都能听到殿房里的声音,早上起来皇上还让她睡到自然醒,自己当时也不过就一次,还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的,怎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粗俗女子就能博得圣上数次的宠爱?
想起这里,兰嫔更是妒火中烧,转眸看到桌上那柄玉如意,剪水秋眸霎时冷刻成冰。
“皇后娘娘竟然赏赐给你了她最爱的玉如意?!她为什么赏赐给你玉如意?!”
谁都知道兰嫔一心想巴结皇后,可皇后什么身份,家中世代朝臣,其祖父还是开过大将*,如此显赫地位,哪能谁想攀附便可以被攀附的。
沐皖颍心想你想知道为什么,你自个儿去问皇后娘娘啊,问我干什么?
但她转而想到自己的答应位分,内心陡然苦涩,强扯着笑脸道:“这......妾身也不知道呢。”
兰嫔抓着团扇的手一巴掌拍到桌上,“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法子爬上皇上的床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不就生得一副好皮囊嘛?天生一副狐狸精的样子。”
就是兰嫔再怎么生气,也不得不承认沐皖颍是她见过得妃嫔中模样最好的。
春桃气得浑身发抖,沐皖颍也好不到那儿去,自己就想息事宁人的过就罢了,毕竟死过一次,知道死的感觉,就想好好珍惜生命,可兰嫔老是如此,自己再忍让,指不定就当自己真的好欺负呢。
沐皖颍深吸一口气,悠然而笑,“兰嫔你说得对。”
兰嫔见她笑得如此,内心蓦然发憷,“你笑什么?”
“妾身只不过是觉得你说得对罢了。”
兰嫔皱着眉,嘴上依然不饶人,“到底是书读少了,骂你你还不觉得。”
沐皖颍却自顾自坐了下来,理了衣摆上的褶子,颔首道:“妾身自然抵不过兰嫔,从小阅览群书。”
“那是自然。”
沐皖颍一笑,“那劳烦兰嫔,妾身蠢笨,有一事想不通,害怕辗转难眠,只好斗胆请问兰嫔。”
“你能想通的无非就是走几针这样浅陋的事罢了,”兰嫔眸子显现出轻蔑与傲慢,“你说吧,何事?”
沐皖颍转首,对着‘玉如意’抬了抬下巴,“就是想问兰嫔,你觉得皇后娘娘为何要送妾身玉如意呢?”
兰嫔一心想入皇后*派,自然知晓皇后一向淡泊名利,持中立态度,从不笼络他人,回回有小主侍寝,翌日皆给封赏,但左不过都是些珠钗头面这类普普通通的首饰,哪像沐皖颍这样一出手就是玉如意的。
莫不是皇后有心想拉拢沐皖颍?
不过一个答应罢了,家世还那样,于皇后来说有些可利的。
兰嫔皱了皱眉,虽是不相信,但眼神还是多出几丝忌惮。
“皇后娘娘体恤我们,这才赏赐我们这些东西的。”
沐皖颍给自己倒杯茶,云淡风轻地道:“是啊,皇后仁爱,这才赏赐我们的东西的。”
“你!”
兰嫔跺脚怒指,只是又想到什么,狠狠压住这口气,“沐答应昨个儿侍寝辛苦了,你还是多歇息歇息吧!”
是驴是马拿出来溜溜就行!
反正天高皇帝远,日子还长着呢!
如此一想,兰嫔便拂袖而去。
沐皖颍这才狠狠松一口气,猛灌一口茶,刚刚为了装得莫测高深,那茶是啥味都没尝出来呢。
春桃走上前,气呼呼地道:“那个兰嫔太欺负人了,”她歪着脑袋,很是疑惑,“不过,皇后娘娘为什么送小主您玉如意啊。”
傻姑娘诶,真是傻姑娘诶!
沐皖颍翻了个白眼,她不过是放了个烟雾弹给兰嫔罢了,谁让她一天天尽知道欺负自己。
至于皇后为什么要送自己玉如意.......大概只有皇后知道了。
到了下午,内务府来了几人,各个手上捧着药膳食材。
沐皖颍有些吃惊,“公公,这是.......”
那公公笑得颇为暧昧,“回沐答应的话,这是皇上亲自赐的,说是小主身子娇弱,昨个儿又累着了,需得补补。”
沐皖颍老脸一红,这个君明颢看着正正经经的,床上那般折腾就不说了,怎么什么话都同别人说,让别人听了怪笑话的。
再说了,又不是自己想这么瘦的,这个身子长不胖,能怪自己?
虽如此腹诽,但沐皖颍还是规规矩矩地行礼道谢,然后散了些钱与那位公公。
接下来几天,兰嫔或多或少安静下来,至少不再登门拜访地讽刺沐皖颍了。
许是沐皖颍的烟雾弹放得让她忌惮了,也或是这几日皇上并未让沐皖颍侍寝,这才放心了。
阖宫上下其实这几天都提心吊胆着的,不过几天过去,见沐皖颍没再被召唤侍寝,大家这才心落了下来,早上去皇后宫中请安也多了些轻松。
“本以为是个有福的,毕竟选秀过去那么久了这才被翻牌子呢,听说皇上还亲赐了膳食给她呢!”
“这沐答应若是真有福气,哪能牌子被撂了这么久。”
“不过我见过那个沐答应,模样极好。”
“这后宫上下,哪位不是模样上乘的?且圣上岂是那般肤浅的人?只瞧个外在?”
外在不外在的,沐皖颍是不知道,反正在她快要淡出所有人眼际的时候,手持拂尘的王翔又来到了綄熙宫。
“诶,沐答应,奴才给您请安了。”王公公依然笑眯眯的。
只是沐皖颍看到她就觉得头大,上一次侍寝她还历历在目,那个皇上一点都不体贴人,粗暴得厉害,现在回想起来都怕,真是搞不懂那么多妃子争着抢着要去侍寝!
但人活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还是一个珍惜生命的大好青年。
等王公公走了之后,沐皖颍葛优瘫地倒在炕上,春桃搡着她,“主子,距离侍寝时间不多了,还是早些准备吧。”
说着,春桃就翻箱倒柜挑出几件衣裳,又是红又是绿,看起来格外艳丽。
沐皖颍看得眼睛涨,忙摆手道:“穿这么艳丽干嘛,又不是去参加颁奖典礼!”
“颁奖典礼?”
沐皖颍心中一紧,指着自己的脸,“我长这样,还需要准备这些嘛?”
春桃忙不迭回道:“那是,那是,主子天生丽质,不用打扮都好看!”
沐皖颍松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春桃手上花花绿绿的衣服,皱眉道:“我是去侍寝,还是穿得淡雅清丽得好。”
最终沐皖颍穿了一件淡蓝色水袖裙,头上别了几只素钗,还和上次一样,脸上只略涂了胭脂,点了绛唇。
“主子果然穿什么都好看!”走进来一个小丫鬟,模样挺灵动的,特别是那双眼睛,就如初生麋鹿般。
春桃冷淡地道:“那是当然,主子穿什么不好看?”
沐皖颍皱了皱眉,“春桃,这碧珠是怎么你了?好好的,乱发什么脾气?”
沐皖颍侍寝当天,便有管事处的过来,说是皇后娘娘体恤她身边只有一人照料,人手不够,所以另外又拨了两个丫鬟过来,一个是碧珠,另一个是清竹。
清竹性子冷淡寡言不似碧珠活泼,但做事比较靠谱。
碧珠就是做事比较大大咧咧,也不知怎么地,春桃就是和碧珠不对付,来了几日,就冷眼看了碧珠几日了。
沐皖颍烦躁着接下来的侍寝,一点都不想管这些丫鬟们之间的小屁事,摇了摇头,让碧珠下去做其它活了。
很快到了晚上,春恩车一如之前摇晃着铃行驶而来,所停之处还是那个房子。
沐皖颍虽侍寝过一次,但仍是紧张,毕竟那人可握着自己的生死。
君明颢临窗而靠,小红泥圆炕桌上点着一支灯,映得他一半张脸在阴影里,一半张脸面如刀削。
沐皖颍想:容貌还是好看的,长得也跟微博那些流量小生一样,可怎么到了床上就那样?果然老人有句话说的好,人不可貌相!
心里吐槽着,面上她又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还起身准备奉茶。
君明颢突然从书里抬起头,“你叫什么名字。”声音沉沉如暮鼓晨钟。
沐皖颍差点趔趄,“妾身.......沐皖颍。”
床单都滚了,还不知道自己叫啥,真是万恶的封建社会。
君明颢点点头,看见她捧着茶,皱了皱眉,“坐着吧,茶让下人侍奉就行。”
沐皖颍应诺一声,颤巍巍地爬到了君明颢对面的炕上去坐,还没坐稳,君明颢又问,“上次见你时,你拿着书,可识得字?”
沐皖颍识得,不过那些书里大多繁体字,看着费劲,要是说识得,万一皇上让你读书,半天读不出来几个字,就怕是给自己扣个欺君的帽子。
“就......识得几个字?”
沐皖颍小心翼翼地回复。
小猫嘛,得让她多熟悉几天才不会怕。
君明颢如此想着,把书撂下,“写几个字给我看看?”
声音是他从未有过的温和细雨。
不管他的声音柔不柔,反正落在沐皖颍耳朵里都是炸弹。
天呐撸!?
她除了小学那几天为了应付新课标装模作样学了几天毛笔字,其他时间哪有那个闲情雅致练毛笔字?!
“那个.....妾身字丑,恐污圣眼。”
君明颢愣了愣,轻轻地笑了。
沐皖颍内心直打鼓,这,这皇上是笑了?她刚刚没说错什么吧,难道这是怒极反笑?!
“你看看,是不是这几个字?”
一张纸摊到她的面前,笔劲苍遒,走势飞扬,沐皖颍虽不识得书法细致,但也知此字甚好,她讷讷点头,“是的,便是这几个字。”随后脸色有些微红。
君明颢嗯了一声,下了炕,沐皖颍赶忙着跟上。
“名字不错。”
沐皖颍低着头,“多谢皇上夸赞。”
果然是只小猫,声音也是。
君明颢*使神差地牵住她。
沐皖颍内心犹如万千雷光闪过。
这这这,皇上牵她手?
她惊惧地抬头,正好对上君明颢眼底的柔波,内心一颤,手上的温热不断席卷至脸上。
其实这个皇帝换到现代的话,应该是国宝级的钻石王老五吧,还长得那么帅........
君明颢内心也异样无比。
他见识过许多妃嫔,但都不过是遵循礼制罢了,像这样礼制外的接触还是头一次,并出乎意料地合乎心意。
君明颢紧了紧手中柔夷,“来了两次,你还是怕,教你的嬷嬷们倒是没用。”
沐皖颍颤颤发声,“许,许是皇上圣威过盛,才,才让妾身如此惧.......怕,与嬷嬷们无,无关。”
君明颢听过不少人的奉承,但头一次觉得奉承之话如此悦耳,他弯弯唇,贴耳去说:“不用怕的。”
沐皖颍只觉耳边痒痒的,紧接一股温热袭来,那声音便如九天玄音直冲脑海,竟叫她呆在原地。
见她如此,君明颢笑意更深,只是小猫再逗下去,只怕躲得更厉害,便叫来了下人来侍奉。
又是一番洗漱,再然后,便一如之前。
沐皖颍还是晕了过去。
君明颢本来今日想克制的,谁曾想沐皖颍竟敢咬自己,这一咬,自己哪里控制得住。
月光侵袭,笼罩在沐皖颍的脸上,君明颢摸了摸她的脸,她不适地嗯哼了一声。
君明颢眸光加深,“真是个小妖精。”
翌日,沐皖颍还是睡到大天亮醒的。
不过有了碧珠帮忙,这次去皇后宫中倒不显得匆匆了。
待磕了几个头,敛秋方才出来道:“这秋季泛凉得厉害,地板上寒气严重,所以皇后让沐答应免礼。”语气比上次客气许多。
但沐皖颍还是忍不住腹诽,要是真让她免礼早干嘛去了,无非是想打压自己罢了,不过还好,皇后至少打了巴掌还懂得给糖吃。
上次是玉如意,这次就是一对玉镯,看着倒还精致。
沐皖颍收了赏还是毕恭毕敬地退下了。
不过这次没上次走运,退下正好撞见几个来给皇后请安的贵人。
选秀进来的女子大部分是贵人,很少是答应,沐皖颍就是家世太低了,这才沦为答应的。
“妾身见过几位贵人。”
“起来吧。”
说话的是为首的绯色宫装女子,画着朝霞妆,很是艳丽,不过位分就只是贵人,所以也不能用太贵重的首饰,就几朵珠花,几支玉钗搔头罢了。
沐皖颍记得这个女子,姓夏,好像叫什么烟烟,像是青楼女子的名字。
夏烟烟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模样还行。”
她旁边的一人说道:“不过一时兴起罢了,等过几天,皇上就腻了。”
夏烟烟点点头,“还是快去给皇后请安吧,快迟了。”
几个人就陆陆续续进去了,沐皖颍如蒙大赦地削了一口气。
碧珠不满地嘟囔,“主子,那些人就是嫉妒你!”
沐皖颍不在乎地点头,“我知道,哎呀,管她们的。”那么多宫斗剧又不是白看的,这些女人心思不就这样嘛。
碧珠哼了一声,“不过是贵人罢了,找主子这样子,迟早比他们位分高。”
“住嘴!”沐皖颍喝了她一声,“平素你做什么说什么我都不管,但这些揣测圣意的话落到了别人耳朵里,岂止是你,连我都要跟着遭殃!”
沐皖颍真心觉得自己是不是穿到某本书里面去了,穿成了个女配,位分低不说,身边的丫鬟就跟猪队友一样,这些话也敢在皇后的宫里说,简直是作死。
碧珠诺诺应是。
春桃不由讽刺,“自个儿做错了事,就不要怪主子责骂你。”
皖颍骂了也就算了,看着碧珠又委屈的模样,沐皖颍还是忍不住软了心肠,“算了,但是不能有下次了!”
碧珠高兴地应声。
“主子可想去御花园?奴婢听说中秋节快到了,皇后打算在御花园设宴喜迎中秋,观赏月圆呢,所以御花园又栽了好多花花树树。”
沐皖颍翻了个白眼,心想花花树树有什么好看的,但一直呆在綄熙宫也很无聊,还不如走走,反正现下时间还早。
如此想着,一行三人便改了路线,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果如碧珠所说,有许多下人端着盆栽,络绎不绝的奇花异卉,沐皖颍饶是不喜欢花,也是看了半天。
不过到底是花,看久了也厌烦了,沐皖颍便打算往回走。
转身之际,衣料擦眼而过一抹嫣红金丝绣边,待看清楚才发现原是宸贵妃。
沐皖颍一惊,连忙跪了下来,“妾身失礼,还望宸贵妃恕罪!”
宸贵妃凤眸凛冽,“你是哪个宫的?”
“妾身綄熙宫的沐答应。”
“沐答应?抬起头来给我看看。”
沐皖颍如实照做,宸贵妃突兀一笑,“倒是一副好皮囊。但,就这模样竟连连两次夜宿养心殿?还睡到自然醒?”
得嘞,经典俗套的宫廷剧又要来了。
沐皖颍内心沧桑,面上却强赔着笑脸。
宸贵妃盯着她的笑脸,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从一旁拿起一盆绿菊,涂着丹蔻的手轻轻抚弄着花瓣,“模样顶好,就是不太懂得规矩,况且还冲撞了我。”
沐皖颍咯噔一声,连忙磕头道:“妾身不懂规矩,还望娘娘责罚!”
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答应罢了,就算承宠,这些妃子捏死自己不跟一只蚂蚁一样。
宸贵妃叹了一口气,很是轻蔑的语气,“既然你知道错了,那这样吧,抄写一百遍佛经。”
“是!”
宸贵妃这才转身,那盆绿菊就这么稳稳地从她手上摔了下来,飞溅的泥土让沐皖颍不由闭眼。
“真是好大的胆子!”
沐皖颍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听宸贵妃怒喝道:“我不过就罚你抄写一百遍佛经罢了,你竟如此不忿,竟敢摔坏中秋节要用的绿菊,你可知这是皇后娘娘最爱的花?”
碧珠忍不住呛道:“这明明是宸贵妃你自己没拿稳摔的。”
“住嘴!”
沐皖颍深吸一口气,这宸贵妃摆明了是要教训自己才解气,说什么都没用,她看都没看碧珠,只说:“你不过小小奴婢,胆敢质疑起宸贵妃来了,掌嘴二十!”
“主子,我.......”
沐皖颍狠厉转眸,“我方才和你说的话都忘了?”
碧珠反应过来,小脸白了白,这才往自己脸上招呼起巴掌来。
宸贵妃冷冷一笑,“既然你喜欢掌嘴他人,那么本宫罚你自己掌自己嘴三十吧。”
初秋的夜总是黑得快些,带着萧瑟的寒风吹得桂花树落英缤纷。
沐皖颍看着美景疼得龇牙咧嘴。
碧珠跪在地上,肩膀瑟瑟抖得厉害,“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不好。”
沐皖颍被掌嘴了三十,动一下嘴巴都疼得厉害,哪里抽得出力气跟碧珠说话,反倒是春桃一个劲儿地骂着碧珠扫把星,沐皖颍听得头疼,递了个眼神给清竹。
清竹会意,这才放下鸡蛋,对地上的碧珠说:“你要清楚这二十嘴巴,不是主子气你怨你才掌嘴的你,而是为了救你,那个时候若是主子罚你,那么宸贵妃也会罚你,至于怎么罚你,那就不甚清楚了。”
碧珠肿着脸,忙不迭磕头,“奴婢知道主子是为了奴婢好。”
因掌嘴的缘故,吐词含混不清。
沐皖颍皱了皱眉,心想,虽然是猪队友,但还是不能抛弃了,所以从碗里拿了个鸡蛋递给她。
碧珠又是一阵磕头,看得沐皖颍心烦,连忙挥手示意她退下,留清竹一人照顾。
“主子,碧珠......以后还是少带着出去吧。”
沐皖颍看向清竹,竟然和她想到一堆去了,她点点头。
清竹抿了抿嘴,最终道:“主子,虽受了宸贵妃这个掌嘴,但也算是因祸得福,毕竟主子连着两日受宠,众多宫的妃嫔都紧等着在主子身上出一口气呢,这宸贵妃便是帮他们出了气,接下来的几日应当好过了。”
她的话潺潺如细雨,沐皖颍敛了神色看她,见她一如既往的青衣黑头,眸子纯粹,随后点点头。
等到了隔日,敛秋寻了过来,说是皇后听闻昨日之事,送了两瓶上好的芙蓉玉露膏给她,连带着还有好几样昂贵首饰。
沐皖颍受宠若惊得接下,嘴里不忘说道:“多谢皇后娘娘,妾身莫敢忘怀。”
“小主着实客气了。”敛秋见她收下,又道,“还有一事,昨个儿宸贵妃去了敬事房,将主子的牌子给撤了,说是沐答应脸上受伤不能侍寝,等沐答应伤好了再说。”
敛秋撂下这话,行了礼便就走了,看得沐皖颍一愣一愣的。
在旁边倒茶的春桃嘟囔道:“这宸贵妃好欺负人。”
沐皖颍垂下眸子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桌子上的首饰。
春桃以为她伤心,还是劝慰道:“主子莫要伤心,等主子脸上的伤好了,还是会侍寝的。”
这沐皖颍是选秀进来的,进来了大半年才轮到她侍寝,这一下把牌子撤了不就等同直接将她打入冷宫,皇上日理万机的,身边也不缺女人,对自己不过图一时新鲜罢了,哪能为了自己去和贵妃闹不快。
皇后来送药送东西也不过是图个好名声罢了。
不过.......这也不错。
自己倒又过上了从前那样小透明人的生活。
沐皖颍如此一想,倒一瞬间回了精神。
.......
皇后宫中。
皇后慵懒抬眸,“送到了?”
敛秋颔首,“送到了。”
“沐答应看起来如何。”皇后理了理衣襟。
敛秋摇摇头,“说到宸贵妃撤了她牌子的时候有些失落,其他还挺好的。”
“哦?”皇后冷然挑眉,继而一叹,“那宸贵妃就是沉不住气!”
仗着自己有个姑母撑腰,和皇上又有关系亲缘在,就可以肆意妄为,但那又如何,还不是只能委身贵妃,叫自己一声皇后。
敛秋接过下人端上来的羊乳酪,一边伺候着皇后用食,一边回道:“宸贵妃素来如此,照理说那不过是个答应罢了,犯得着这样嘛。”
银勺折射出皇后思索的目光,不过一会儿,她放下银勺,道:“去叫敬事房的,等过两日再把沐答应的牌子换上去。”
皇后笑了笑,这才挖了一口乳酪送进嘴里,“宸贵妃伺候皇上那般久了,也该累了,本宫找人替他分担分担。”
敛秋明白了过来,连忙福身应道:“奴婢明白了。”
沐皖颍既受了皇后的赏赐,肯定是要去谢恩的,顾忌脸上的伤,所以便敷了很厚的粉,一张脸看起来更显苍白。
只不过等到出门的时候,天渐渐阴了下来,然后陆陆续续落了雨,沐皖颍这身子本就孱弱,这么风雨刮吹着,又一来一去,竟还发起了烧。
碧珠和春桃有些着急,说是要去请太医。
沐皖颍气得说不出话来,昨个儿才被宸贵妃掌嘴,今个儿就生病请太医,这要是传到宸贵妃耳中,说不定又给自己扣好大一个帽子。
好不容易图来的清静又给打乱。
她咬了咬牙,“不行,不能请太医,你们俩,去给我烧热水,一碗兑点红糖,放点姜。”
春桃和碧珠面面相觑,清竹这时走上前,“主子的话都不听了?”语气甚是严厉,这才震得两人讪讪地退下。
清竹走上前,说道:“主子,奴婢去看看后罩房还有旧的炭火没有,等会儿搬进来。”
沐皖颍‘嗯’了一声,心想有清竹在,那两人应当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等喝过滚烫的姜汤,沐皖颍就捂着被子睡了。
等第二日起来,被子里全是汗的臭味,不过人儿精神抖擞了,病全都好了,由着碧珠春桃服侍洗完了澡。
清竹便提着食盒进来,“御膳房今个儿炖了鸡,主子才病愈正适合喝这个补补。”
本来说沐皖颍才受了宠,这管事处自然紧赶着来巴结,但宸贵妃的那事,沐皖颍又被撤了牌子,这下,那些宫人们又回复了从前的眼嘴口鼻了。
沐皖颍也是习惯了。
不过春桃却有些不乐意,满是抱怨,听得沐皖颍头大。
“这宫里惯是如此,你要是次次遇到这事便回回生气,那你这辈子都只有生气了,以后你要再这样,就不要在我跟前伺候了。”
沐皖颍本来才病好,心情不算美丽,这春桃又尽显猪队友,让沐皖颍耐心全无。
狠狠放了这话,沐皖颍倒头又睡了。
不过沐皖颍生病这事并没有如沐皖颍所想捂住,还是兜兜转转传到了皇后耳朵里去了。
“这沐答应倒是个聪明的。”
敛秋点点头,“若是昨天她请了太医,只怕宸贵妃不好想。”
皇后冷哼一声,“岂止是不好想,这梁子就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