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看看天鹅的内部构造,好不好?”
——癞蛤蟆与天鹅肉
01
她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她正用趾尖点着地面,在空气里轻盈地滑翔。
目之所及,一切都是纯白的,空灵梦幻,令人愉悦,她的肢体也在这安全感十足的空间里渐渐舒展。
就在最没有防备的时候。
那无暇的空间里,突兀地出现一双阴郁的眼睛。
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眼中是浓稠的垂涎与贪婪。
熟悉又陌生的,冷白面孔,漆黑头发,淡色的紧抿的唇。
她的舞步戛然而止,心下油然涌出厌恶与恐惧。
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一如以往千百次,她念出那句一举击溃了他的台词,并满意地等着他的反应。
这一次也不例外。
那张俊秀的面孔瞬间失去血色,而她茫然地自梦中醒来。
梦中施虐的痛快过去了,不得不继续面对的,是她如今残忍的处境与现实。她正在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上,前面开车的女人回过头来,口吻冷淡:“醒了?”
他们刚从秦女士的葬礼上回来,她几乎要哭晕过去,是梅姨一直支撑着她,才没有让她在公司那群高层面前失了体面。
“谢谢你,梅姨。”
女人回首看到她哭红了的眼睛,欲言又止。
当初她就和秦姐说过,作为董事长独生女的秦婀,必须早日去名校进修工商管理或者市场营销,再放到基层市场上捶打锻炼,可她却放任自己的女儿去学芭蕾。
这一学就是二十年,名气倒也有一些,只是在那个小众圈子里,不温不火而已。
如今秦姐一去,这唯一的独生女顿时被推上风口浪尖。
在温城,秦家的财富一直排在前列,但由于时代变迁,新电商零售的冲击席卷全国,如今的规模已然萎缩到原先的三分之一,即便她将亏损的几个产业及时砍掉,也无法挽回订单大幅度流失的趋势.......
她和秦姐都老了。
这年轻人的天下,终归要还给他们。
只可惜......
她看向后视镜,那女孩蜷缩在绒绒的毛毯里,眉眼红肿,柔顺的长发流水般泻下,掩映着一张病恹恹的小脸。
这孩子,空有一副好皮相。
如果能善加利用.......
她轻轻咳了声:“小婀,明晚有个酒局,你跟我去。”
“酒局?”
或许是她太过反感,梅姨冷冷一笑:“怎么,不愿去?”
“我妈从来不让我........”
她刚要言词拒绝,就想到一直像巨树般遮在她头顶的母亲,前些天已经去了。
“你妈混了一辈子商场,什么样的酒局没有去过?”女人的口吻逐渐严厉:“你倒好,一听就吓破了胆?”
“我没.......”
泪垂于睫,将坠不坠,她用颤抖的声音回击。
“我去,该扛的我都会扛下来的。”
梅姨满意地嗯了一声。
母亲身后留下了巨大的亏空等待填补,梅姨做主砍掉了一些固定资产,折现以后还欠一千多万,秦婀个人生存能力很差,但骨子里和她妈一样倔强,昨天她只去工厂看了一眼,就单方面决定把那六百多名工人,几十条生产线保存下来。
她需要银行贷款担保人,更需要一个比梅姨更能干的职业经理人进行资产重组。
第二日,她前往温城规格最大的嘉滦国际,梅姨说在那里替她订好了包厢,到了傍晚却通知她自己临时有事,她只好独自前行。
事发突然,她急匆匆地买了一身职业套装,xs号穿在身上也还是有些宽松。
她以为像这样的场面,一定是乌烟瘴气的,未料推开门,却是寻常的推杯换盏,那个人静静地握着酒杯,就坐在席中。
02
漆黑碎发,冷白皮肤,在一桌油腻老男人中间,像一缕天光投入了泥坑。
她长大了,未料他也亦然。
那件事过后,他再也没来过她家里,只偶尔听母亲提过几次,那个她资助的,名字叫做穆玄的穷学生公费出国了。
出国了以后,好像没几年又回国了。
再之后就是踩中了外贸红利,短短数年总身家便跻身华中前列,母亲说温城困不住他,今天却在这里见到了.......
真是孽缘。
幸而她在家里将一套交际辞令练习得滚瓜烂熟,否则一定会心虚,正常的寒暄后,她正要敬酒,却发现桌上只摆着普通饮料。
她有些莫名:“各位叔叔不喝酒吗?”
几个老头连忙推阻:“老婆管得紧,今天就喝点清淡的!”
“呵呵,我们养生。”
“对,今天是养生局。”
那些黏腻的目光从她身上滑过,最后却都汇向中间的年轻男人。
她倒也没有想太多,只好给自己也满上,端起来一杯杯地敬:“各位叔叔,现在我们秦氏制造的确需要联合担保人........”
几个老男人打着哈哈,却并不接她的酒。
谁都知道秦家现在是一艘破船,哪个敢登上去呢?
另外几个却笑呵呵地议论秦家的丫头居然这么漂亮,秦总把她藏得太好,不知道要便宜哪家的青年才俊.......
她在虚与委蛇的当口瞥了他一眼。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有的人即便不看镜头,也是天生的主角。那人好像对他们的话题并不感兴趣,只偶尔垂着眼抿两口,接着就是低头玩手机。
就差把无聊写脸上了。
酒席未完,几个大佬便推脱离席,秦婀当然知道他们走了便不会回来,忍不住再一次看向他。这一次,他终于抬起眼睛,认真道:“秦小姐,担保人先不提,我手头的确有一支做新零售非常出色的团队,可以借给你。”
她随即大喜。
穆玄表明了要深入沟通的意图,席上的其他几位见状,也识趣地起身告辞。
散局后的套房里,男人静静地坐在那里,她一瞬间就崩溃了。
两人间不过十年时光,天堂与地狱已然颠倒分明。
他就看着她哭,表情清淡,女孩的哭泣夹杂着道歉:“对不起穆总,我知道我们秦氏现在的情况非常不乐观.......”
他有些耐心不足,只是教养良好地压下了什么:“秦小姐太见外了,令堂帮助过我,我这点回报是应该的。”
“要不然,你劈个腿、下个腰,随便表演点什么,我很快把人给你安排过去。”
她一顿,猛然擦泪:“好!我给你表演!”
这算什么羞辱!只要不是倒立吃翔,让她做什么来巴结都行!
为了让面前的投资人满意,她连着做了几个芭蕾的经典动作,Arabesqe,portdebras,battementtendujete,接着又一口气做了几个fouette,这浮夸的炫技动作在她做起来,也是那样轻盈优雅,如同在水面滑行。
她的腿可以轻而易举地抻到头顶,柔软到不可思议。
真不愧天鹅之名。
“啪、啪、啪!”
是身后的投资人在鼓掌。
她有些羞赧,他却快速站起来,来到她身边,眼中闪过惊艳之色:“你真的好柔软。”
柔软?这是什么形容词?
接触到那漆黑深邃的眼神,她心中一动,愧悔难当:“对不起,我那时候,不该对你说那些........”
穆玄敏锐地接过话头:“你说哪些?”
又忽然眉头轻动:“哦,那个事,你不说我都忘了。”
“没关系的。”他气质温柔斯文,举止十分优雅有度,笑着笑着却忽然凑到她面前,轻声细语:“还记得,当时你是怎样评价我的吗?”
她有些尴尬,他却温柔又亲昵地请求:“再说一遍,好吗?”
她被上方那浓烈的目光迫到窒息,勉强试探道:”.......癞......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他轻笑一声:“bingo。”
他语气神态都很放松,她也跟着赔笑。
“就是这个感觉,每次在那些痛苦又麻木的夜晚回想起来.......”
“简直像吃了chun药一样,让人兴奋呢!”
03
仿佛被爬虫走了一遍脊梁骨,她猛然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面前那深澈迷人的眼睛。
更加崩坏的言论还在后面。
他抱着双臂,朝她歪歪头:“怎么不继续了?”
“我可以追加投资,甚至可以介入经营,前提是.......用你最能讨好男人的方式,讨好我。”
他就站在那里,肩宽腿长,连皱着眉头的样子,也比一般人好看的多。
即便是最穷的时候,穆玄也是她见过最清隽的少年,可惜那时的少女心高气傲,她只陶醉在自己的荣光,不允许一介凡夫俗子亵渎的窥视。
于是多年后的今天,她在后悔中战战兢兢地回答:“可我除了芭蕾什么也不会。”
他回以莫测高深的一笑。
“我只能给你这个了。”
她咬咬牙,退后一步,跳起了自己最擅长的《胡桃夹子》。
旋转,抬腿,起落,一切都是那样美好,悲凉和难以追溯......
而他却不为所动,目光只在她美好的身体曲线上冰凉地滑动,终于在她一个高抬腿的动作时疾步冲过去,将人紧紧制在怀里。
“?!”
秦婀自是大惊!
她的脚尖就搭在他肩窝,这个姿势是要怎样?
“别动。”
他居高临下地睖着她,唇角带笑,轻声细语:“小心哦~”
坚硬的,冰凉的金属隔着裤缝在腿根滑动,她这时才知道,原来人在极度恐惧时会全身僵直,甚至脑袋里面那坨灰质也成了浆糊。
“让我看看天鹅的内部构造,好不好?”
什,什么?
撕拉的布料撕裂声,漫长而煎熬,下面吹来丝丝凉风,接着,他的手........
一瞬间,她几乎把眼睛瞪裂!
“我我........你!”
“我怎么了?”他扬起眉毛,明知故问,接着又点头感慨:“我忘了,你根本不喜欢我。”
那只手抽走了,剪刀也被扔到一边,她吓得夹紧双腿,牙齿打颤。
利用体力优势,他把她抱住,强行按在腿上:“所以你喜欢老男人吗?”
“或者,我把他们都叫回来任凭你挑,嗯?”
“那种嘴巴里无论刷几次都有臭味,腰上有七八层赘肉,动一动就后力不济,一身臭汗的老男人,你喜欢吗?”
“喜欢他们像蛆虫一样,压在你身上一拱一拱吗?”
火热的舌沿着洁白的耳蜗划过,将引诱她堕落的魔音,一声声递入耳道深处。
“那些对着你流口水的老男人,或者我..........聪明的小女孩该怎么选呢?”
04
伴着轻笑声,男人口中的热气喷在颈后,让她浑身如炸了毛的小动物般颤抖不已。
“你以为今晚为什么会是养生局?”
“呵呵,委屈他们陪你一起喝椰汁.........知道吗,那已经是我对你残留不多的善心了。”
她的脑袋终于从宕机中恢复,上牙打着下牙:“你忘了,我妈妈对你有恩!你就这样对我吗?”
他肆虐的手停了下来,冷道:“那也是你妈,而不是你,莫非报恩这个事情也要爱屋及乌?”
她愣住。
挟恩求报的确叫人羞耻,可她并没有别的办法了。
那双低垂的,弧度美好的眼睛里,已然悲哀地蓄满了泪水。
谁叫她是个美丽的废物呢。
年轻的男人向后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她妩丽的长发:“十年前,她一共资助了我块......要么我翻十倍,哦不,百倍还给你。
现在秦氏那个情况,即便翻千倍也是杯水车薪吧!
“那之后,我们就一笔勾销怎么样?”
不,决不能一笔勾销!
他是温城做外贸进出最出色的黑马,不好好抓住怎么能行?!
见她低头不语,他将她的脸转过来,黑沉沉地盯着她:“不加码的话,那点恩情怕是在为难我。”
在羞辱人这个本事上,当初的穷小子如今崛起了。
这场面才是王者碾压青铜啊!
离开吧,离开这个乡下来的臭瘪三!
她在心中破口大骂,用尽了这辈子最恶*的词汇,然而身体却像在他腿上生了根一样——不求他,难道去求别人吗?
可她是绝难忍受那些恶心老头的,哪怕虚与委蛇也不愿意.......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滴着露水的百合花上舞动蛇信子!
他看着她玉白的釉面上滑落泪水,面色古井无波。
少女是神明最不可思议的造物,她们天真纯美,同时又尖锐恶*,而她也无法对那些痛苦感同身受,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除非易地而处。
当她真的懂了,一切都已太迟。
她注定要付出代价,成为一块可口的香肉掉进他嘴里。
“我,我需要考虑一下。”
“好。”
心知不能把人逼得太急,他将她从膝上推下去,又从沙发旁取了个纸袋子给她,接着,他对着镜子理了理领口,口吻温柔:“我去楼上的房间等你。”
关门前还不忘贴心提醒:“房号在卡片背面。”
她打开手中那个纸袋,里面是一条做工精良的淡裸色长裙。
这条得体的长裙,尺码是xs。
这在市场上绝难买到的号,正静静地躺在纸袋里。
她猛然回过神来!
这一切都是他提前设计好的!
那一桌油腻的老男人,被贴心加温过的椰汁,那些压抑着垂涎的口吻,他当场让她即兴表演.........
还有,那把冰冷锋利的剪刀。
05
她无可奈何地枯坐了一个小时,并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因此,明知自己掉入了一个名为穆玄的陷阱,她还是刷开了那扇门。
暖*色的光晕里,他鼻梁上架着薄薄的镜片,正慵懒地靠在单人沙发里看书,看见她局促的身影,便将那本厚厚的书放在一旁,用平静的语气指示她:“你过来。”
他穿着黑色的绸质睡袍,自开口中裸露一片坚实的胸膛,碎发掩映着黑漆漆的眼,那流畅的喉结轻轻滑动着.......
此时缓缓向她走来的男人,就像一只危险,又优雅的野兽。
她顿时冷气上头,双腿打颤。
“我.......我是不是该洗个澡........”
“嗯.......我考虑一下。”
他居然认真地顿了一下,好像这是什么难以解决的世纪难题,接着就是点头一笑。
“抱歉,我等不及了。”
她还来不及后退,就被疾步过来的男人迅速扯进怀抱,
她被紧紧控住后脑,男人垂下眼,在她脸上有力地扫视,仿佛在确认什么。
那是满意与轻忽的打量。
“别........”
一切拒绝在接踵而至、紧窒的,热烈的亲吻里湮灭,他的怀抱如同火焰将她吞噬,他一面亲吻,一面将她往大床的方向逼退。
数声裂帛音过去,裙摆已然撕破。
“唔,唔!”
秦婀像被掐住了细脖子的天鹅拼命挣扎,她罗织了一系列语言,本想说服他先培养两人感情,没想到对方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只要她想说些什么,对方那湿润的唇就会及时追上来堵住她的嘴。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间疾苦?
这场面悲哀里夹杂着好笑,好笑里又混带着尴尬。
他偏着头,笑容很野:“不能让你开口。”
“因为你是个坏女孩。”
淦啊。
她想,自己的表情一定是哭笑不得吧?
似乎有些热,他单手将她扑倒,又一扬头发,丝绸的睡袍薄如蝉翼,由大理石般坚实的肌理上滑脱,再往下是块垒分明的腰腹,流畅的线条自臀线上猛的收紧——
这人真的很欲,连带她也浑身火热........
视线再往下滑,那睡袍下居然真的什么都没穿!
他注意到她瞳孔瞬间猛缩,嫌恶一闪而过。
接着,她那轻翘着的嘴角一张一翕,吐出清清楚楚的两个字。
Sao、货。
很明显,他又一次被这女人轻视了。
箭在弦上,本是单方面压制的状况,又一次变成了互相角力,他胸膛里怒火翻涌,面上却丝毫不显:“你准备好了吗?”
秦婀笑笑,往大床正中一躺:“来呗。”
就当是点个鸭,谁认真谁吃亏!
等那身体真的压上来,她猛地一激灵:“你不关灯?”
男人摇头,那神态甚至有点脆弱:“不了,我有点怕黑呢。”
去他的怕黑,好不容易开一场天鹅盛宴,不开着灯怎么看得清楚呢?
“........”
唯有黑暗可以遮掩耻辱,他却不允许,她能感受到那给她带来痛楚的东西,炽热,粗粝,缓缓刺入最柔软脆弱的所在。
毫不容情地侵入灵*深处。
“啊.......”
纯洁的天鹅在发出悲鸣。
察觉到她正在压抑地低泣,他默默地在她的额头,鼻尖,面颊,耳畔印下温柔的轻吻。
那吻甚至是怜爱的,让她有正被情人疼惜的错觉。
“嘘。”
“也没有那么难受对不对?”
她在忍耐中抽泣,抽泣中不住呢喃,他耐心地凑过去听,只听她口中语无伦次地重复着......
“穆玄,我艹你妈......”
06
他听清楚了,面上掠过一丝惊讶,继而就是玩味:“我妈早死了。”
“倒是现在,正挨艹的是谁?”
羞辱她有很多种方法,他独独钟爱这种。
未料她满脸脆弱的泪水,忽然搂住他的脖子,小声哀求:“求你了,温柔点。”
“我还是第一次........”
他在上方定定地望着她,忽然展露一个深深的笑涡:“好。”
穆玄是温柔的,暴戾的,又是压抑的,矛盾的。
她年少即出落得很美,也擅长玩弄男孩们的感情,但身上这个人,她似乎弄不懂,也看不透。
但,这不算吃亏吧.......
毕竟这一夜,可值大几千万的投资呢。
一觉醒来,身边并无他的身影。
秦婀四顾茫然,心下空落落的,总觉得失去了什么。
她不是什么贞洁烈女,更对某些传统嗤之以鼻,她只是讨厌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越想越恨,索性跳下床拿起手机。
“梅姨。”
对面的嗓音如往常一样冷静,严厉:“小婀,你怎么这么早打电话来?”
“你和他是一伙的吧?”
“什么意思?”
“我说昨天的酒席、穆玄........还有那帮老男人!”
对面的语气一开始还算耐心,渐渐开始咄咄逼人:“什么时候的生意都不好做,你母亲什么样的酒席没喝过,怎么换成你就不行?”
言下之意,你比起你母亲可差太远了。
她用颤抖的语气一口气控诉下去:“这不是喝酒的问题。”
“是原则性的问题。梅姨,你卖了我........”
“你卖了我啊!”
在失控的大吼中,对面陷入了片刻的死寂。
“为了你妈这么多年的心血不白费,什么样的牺牲都可以。”女人用疲惫的声音说:“你应该感激,他还能看得上你。”
“知道吗,要不是他出面,我连那一桌人都凑不齐!”
“你说什么?!”她不敢置信:“按你这逻辑,我还得感激你?”
对面再一次沉默。
秦婀的苦笑转成了癫狂的痴笑——她第一次意识到,她热爱的蜜糖,舞鞋和小裙子,进修的顶尖舞蹈名校,这一切都需要别人替她负重前行,母亲对她无底线的溺爱,造成了她今日的局面。
以前,她离不开母亲,现在,她离不开穆玄。
在母亲的翅膀下她荏弱无能,但并不愚蠢,如今她只是换了个翅膀继续躲着,只是这次她开始磨砺爪牙,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
她对着镜子一下下梳理长发,一边对着电话那头恶*地冷笑:“那你等着吧!”
“我要他做我的狗!”
07
事实上,穆玄并不是故意把她一个人丢下。
他只是恰好下楼去取点东西,却被秦天鹅错认为是拔d无情。
看到她坐在梳妆镜前面无表情地梳发,他轻快地过去,亲了一下那乌黑的发顶。
“抱歉,我以为你还在睡。”
她自然是置之不理。
那纤细的柔荑拨动着清丽的长发,如在他心上流淌,但他委实不会说甜言蜜语——少年的时候他受够了没钱的苦,脑子里就只剩下赚钱了,哪里还有余地给风花雪月?
为了照顾她的口味,他特地做过功课,一早订了她最爱吃的松茸海参粥,那家不外卖,他还是托人送来,没想到一大早她就甩脸子.......
关键就连甩脸子都这样可爱,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我想你可能需要这个。”
于是,他谨慎地给了女孩一个温情脉脉,不带情欲的拥抱。
她淡淡挣脱:“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你认为呢?”
“为什么要亲我,抱我?”
穆玄缓缓凝眉。
“如果你只是想要睡我,这些都很没有必要,不是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逐渐意识到,秦婀开始在两人的角力里占据主场,毕竟这是她擅长的领域。
她睁着发红的眼眶,眼泪早已在眼角干涸:“是恋爱还是包养?”
穆玄沉默不语。
他并没有想那么远——
从少年到青年,秦婀是他的噩梦,也是他的美梦,无数个夜晚他闯入这天鹅纯白的领域,将一切美好撕扯破碎,再从梦中大汗淋漓地醒来........
这是喜欢,还是爱,还是另一种求而不得的报复,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她声线平静清冷:“是什么都不重要,我要求我们的关系存续之间,不允许有第三人插足。”
“秦氏制造的账目你来平,包括资产重组和新事业部的运营,都是你来做项目总监。”
听听,这连裤衩子都倒贴进去的差事,哪个大傻哔会答应?
“我凭什么.......”
刚要反驳,他随即感觉脊背一刺,来自脑颅深处的第六感在深刻地提醒他。
闭嘴吧傻叉,你再反驳一句,就会立即失去她!
“好。”
艹,真有你的,小丑竟是我自己!
他舔舔后槽牙,接着温柔一笑:“那我只有一个条件。”
“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许拒绝我。”
她不语,似乎仍对两人的关系心存别扭。
他却从身后抱住她,将下巴搁在那削薄的肩上:“现在,要接吻吗?”
洁白无垢的秦天鹅顿时大惊失色:“我,我还没刷牙!”
“抱歉,我等不及了。”
被强迫亲亲的天鹅:......淦。
08
温城商圈里都在传,秦天鹅为了平账,和穆玄好了。
秦婀自然是随他们怎么传,在穆玄腻味之前,她可以尽情提条件,为自己的身价加码。而在穆玄这边,他成功地把谈生意变成了谈恋爱,自己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很难理解自己对秦婀的感情........
说喜欢吧,心里有着傲慢与贬低。
说不喜欢吧,又对她十余年念念不忘。
以前上学的时候,男孩子开蒙早,多惦记东瀛那些胸大臀大的妖艳女人,偏偏他想的都是秦天鹅那一笔勾勒,浑然天成的线条,连打飞机的小剧场都是固定的。
若要让她被别人从嘴里抢走,那更是无法接受,万万不能。
他努力劝服自己,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至少秦姨对他是恩重如山,至今还记得那一日,她在廊下找到满脸泪痕的自己,温和地探询他的意见。
“你觉得我应该好好教导她,来向你道歉么?”
少年局促地低头:“我,我没那个意思..........”
她温和地笑笑:“也许道歉能挽回一些尊严,但也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一个总裁向一个清洁工说谢谢,底层人会说这个总裁可真有礼貌,一定是个良心商人.......但我们只会嗤之以鼻。”
见他愣愣地看着自己,她微笑解释:“为什么?因为压根没必要。不在一张天平上,何必要加上礼貌的砝码?只有已经站到了那个位置,他们才会收起獠牙,对全世界彬彬有礼。”
“总有一天你会站在高处,明白一个浅显的道理。”
“真实的厌恶,好过那些虚伪的喜欢。”
这么多年过去,童年受苦的记忆早已模糊,唯独那女人对他的训诫却刻印脑海,清晰如昨。
于是他带着对她的感激,和对那少女的惭恨,在这残酷的世界里冲锋,矛盾地生存着。
忽的,一段优美的音乐声响起。
他开了手机免提,边做平板支撑边和对面闲聊。
转战商海的这几年,他的确遇到一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但他一贯不卑不亢,坚持底线,倒也惹得不少人青眼,身边也因此聚拢了一批气场相近的朋友。
电话是一个关系不错的投资人打来的,约他晚点在温城最大的清吧“葉色”相聚,他本不想去,但想到秦天鹅已经在家宅了几天,遂同意前往。
两人确定关系后,他不顾她的激烈反对,撇下自己的大复式不住,硬是搬到了秦宅她的闺房里,顺便强制订下她每天必须陪伴他用餐和就寝的规矩。
他昨晚闹到很晚,因此那纯白的窗帘和圆环形的床纱下,被玷污的天鹅仍在沉睡。
唤醒她不是什么难事。
薄薄的的阳光里,清隽的青年压住她疯狂亲吻,直到她憋不住醒来,差点破口大骂才意犹未尽地舔唇:“起来。”
“干嘛........”
她睡眼惺忪,脂粉未施仍然清秀可人,睑中尚带着微微泪意,引得他又有些蠢蠢欲动:“带你去见些朋友。”
秦婀自然是兴趣缺缺,不过如今她还指望穆玄给她当牛做马,也不敢太过逆着他,只得委委屈屈地起床打扮。
到了“葉色”才知,叙旧是假,炫耀是真,在场不少富二代公子哥都曾是她的追求者,见到她挎着穆玄的手臂进来,一个个几乎把眼睛瞪裂了!
哈,这场面?
海王的鱼塘?终极修罗场?
不得不说,在无数道火辣视线的穿刺下,秦天鹅也有点扛不住了,她旁若无人地撒开穆玄的手臂,接着自己找了个角落坐下,开始专心玩手机。
穆玄也不管她,只让人给她送过去一杯榛果拿铁。
在场的几个也并不都是废柴,虽说秦婀看不上他们,但这几个也都是温城数得上的出身,他过来与老朋友叙旧是其次,更主要是想摸清楚她原来的圈子。
酒过半旬,投资人又喊来几个脸生的,说是做供应链的,要介绍给穆玄认识,他眼见那几个一进门眼睛就直了。
无他,不管周围有多少风格各异的女孩,秦婀永远是最吸引眼球的那个。
今日她身着白色毛衣裙,下面是纤细笔直,白得发亮的漫画腿,姿态放松而慵懒,坐在昏暗的卡座里,如同一个柔美的发光体。
其他人也有自带女伴的,也有现场随便点的公主,但扎堆坐在一起就如家鹅与天鹅,毫无可比性。
那几人油腻的眼神在她身上刮来刮去,恨不得刮下层皮来。
秦婀眼皮都不掀,只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冷道。
“垃圾。”
她那轻蔑的眼神很明显在说........
抱歉,不是针对你个人,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欢迎对号入座。
穆玄淡定地呷一口酒,好像刚才骂人的不是他女朋友。
09
准确的说,秦婀只崇拜强者。
她鄙视的也不是穷人,而是那些带有弱者标签和属性的人。
有钱但虚度光阴的富二代。
有钱但身材臃肿的富家女。
有钱但品味低俗的暴发户。
同为被鄙视的一员,现在他不仅不觉得孤单,甚至还觉得有点儿挤。
几句话套干净那几个老总的底细,穆玄便单方面终止了聊天,不过几个做底层吃捞饭,还不值得他花费心思,接着和投资人又聊了几句,他过去,在探射灯般扫射的视线里轻吻她的发顶。
“等会就走,我去个洗手间。”
她伸手敷衍地朝他挥了挥,那副不耐烦的样子真是........
可爱死了。
他几乎是立即感觉到了兴奋,幸而强自抑制了下去。
挺拔的身影消失后,一个全头漂染了粉发的女孩却凑过去,讨好地问道:“美女,你好眼生,是刚来的吗?”
“不好意思,我不是这边的。”
“那你社交账号有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