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依罗特
我5岁之前长得蛮可爱的,很多长辈见了我就要抱我亲我,亲完了会打赏一点零食,以示“我不会亏待你的”。刚开始我欣然接受了这种有偿服务模式,但没过多久发现人要想靠脸吃饭委实不容易——因为绝大部分长辈都有口臭的问题,那种各具特色但同样恐怖的味道成为了我的童年阴影之一,同时也让我很早就明白了人与人之间需要距离才能产生美的真理。不过命运也没有给我留出太多在利益和尊严之间左右摇摆的时间,因为我很快就长残了,正所谓“出道即巅峰”,此后颜值便随着年岁的增长每况愈下,叔叔阿姨们无论有没有口臭,都主动选择不再对我下嘴,就这样我与他们的嘴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但是本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原则,我自小便重视口腔卫生问题。自掌握了刷牙这项技术开始,近三十年的时间里我一直坚持早晚刷牙,直到32岁这年——也就是去年,我发现经过这些年的努力后,最后自己得了牙龈炎。医生看着我黑洞洞的口腔,鄙夷道:这么多牙结石,你是怎么刷牙的?
彼时我的嘴被一个塑料器具撑出一个不雅的大O型,如簧巧舌窝在口腔里,在探照灯和医生目光的双重注视下瑟瑟发抖,无力反驳。随后医生对我进行了龈下刮治,整个治疗过程算不上痛苦但肯定不舒服,关键是全程都带着很强烈的屈辱感。因为对我而言,“脏”是一项很严重的指控,而不刷牙这件事四舍五入也可以归类为生活作风有问题。治疗完毕,我含着泪水,吐出血水,正欲向医生表示要洗牙革面、重新做人,没想到她盯着我还来不及合上的嘴说:“我看你的智齿全长歪了,都是病牙,迟早会发炎的。要不,今天顺便拔了吧?”
我闻言惊愕不已,完全没料到拔牙这么重大的人生决定就这样被轻描淡写地推送到我面前,仿佛第一次相亲对方就问我将来孩子该取什么名字跟谁姓。
由于惊吓过度,导致我智商掉线,嗫嚅着问了一个事后想想的确很蠢的问题:
“拔牙疼不疼?”
女医生闻言笑了笑,然后用老禅师看小沙弥般的眼神,轻易便穿透了我的灵*。她说:
“现在拔,疼一时。现在不拔,疼一世。”
那一刻,我如闻梵音,眼前似有宝轮转动,耳边有鸾凤齐鸣,身后的娑椤双树结出了菩提心。
也是从那一天起,我陆续失去了四颗智齿,却永久收获了一些智慧和慈悲。在成功自渡的同时我不忘积极渡人,时时劝导身边那些口内藏有生化武器的“恐怖分子”放下屠刀、立即拔牙。
当然,光拔掉烂牙还不算完,拔完牙还得辅以科学、正确的口腔保洁习惯,我现在每天早晚改用电动牙刷,每分钟次的高频振动,就算牙结石垒成泰山都能震塌,刷完牙再用水牙线和牙间刷清洁牙缝,确保牙齿的每一个立面、缝隙都光洁如新,最后再嘬一口浓烈如伏特加的漱口水含漱30秒,吐出一口雪白的泡沫后,你会觉得口气清新到能开出莲花,整个人仿佛重获新生。
这样的人生多好,对不对?
但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被我成功说服,我一个朋友深受智齿的困扰。然而我发现,好多次我们的聊天都是从我劝她拔牙开始,但是最后聊着聊着就聊到她男朋友身上了,而只要一聊到她男友,我就像一脚踏进了中国股市,一不留神就再也没有全身而退的机会了。
有一段时间,我很乐于帮我身边的朋友分析一些感情上的问题,我并非两性关系专家,只是想多听一些痴男怨女的故事,好为写作积攒素材。但这种故事听多了也是很腻歪的,就好比坐在屏幕前看两队臭脚踢球,看得人着急上火,但又不能下场替他们踢。我这个朋友就是其中很典型的一个,奔四熟女,中年离异,后来在网上认识了一个跟自己岁数相仿的留澳男博士,眼下二人正在谈一场跨国恋爱。我本以为网恋是只存在于上世纪末,没想到20年后依然长盛不衰。两人恋爱时间不算短,差不多有两年了。但网恋这种东西就好比眼下创业公司的估值,水分挤一挤也就所剩无几。作为他们这段感情的见证者,我知道这两个人两年来真正面对面的时间可能还不到两周,社交网络看似缩小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但并没能彻底解决异地恋这种经典的情感难题。而且在我看来,她这男友行迹非常可疑。比如男的经常不回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