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寒风凛冽,滴答泉流呜咽,周遭昏暗幽蓝*影扑闪,一扎着两撇小髻的娇憨女童蹲坐在泥地里,衣衫褴褛,,脸上却是一番自得惬意。
“嘶~”女童龇牙咧嘴,手里拿着一个黑漆漆的东西贪婪地啃食,嘴里不时发出“呼簌”的怪声。
这时,她的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一人踏着月色而来,轻浅悠然的脚步声步步逼近。
女童警觉地转过脸“哪个龟孙?给你姑奶奶我滚出来!”
黑夜中来人指尖微晃,一抹星星点点的火光出现,露出了一张骇人的獠牙面具,唇角微勾:“好久不见。”
女童骇然惊呼:“是你?”手一松,散落在地的黑炭红薯染上了尘土。
二、
人人都知江东有一仙子,貌美不凡,一身医术活死人医白骨,多少能人志士为求美人一笑,倾家荡产在所不惜,可就算如此有生之年都未见过这位传言不老不死的女人。
无人知道的却是这位仙子平常最喜饲养盅*,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解人剖腹只当娱乐。白黑两道玩的是风声水起。
而此刻,这位仙子忧思重重,纤纤细手轻托粉腮,看着眼前的男子,头痛不已。
这男人生的十分俊美,气质华贵逼人,不似寻常人家,身后寸步不离地跟着一个披着乌蓬的女侍。奇怪的是这女子身上一股阴冷恐怖的气息,相当渗人。他们已经待在她这里数日,留下一句“此程只为寻个真相,求个心安。”于是便落脚在了她家竹苑,久久不肯离去。
去他娘的狗屁真相!何谓真何谓假?相信即真不信则假,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臭屁话!当初高高在上放蛊咬她,现在还敢来找她帮忙?敢在她地盘上冲她叫嚣?教她做事?想屁吃呢!念至此,璎珞咬紧了牙齿冷哼一声,精致的五官逐渐扭曲。
姬苏相当地有耐性,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淳朴地就像她家只是搬来了一个友好的邻居而已。就这样,在她家住了半年多。
这半年多,璎珞一直在观察。
观察了这么久,仍然摸不清来人的路数。这到底是个什么人?身边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主人吧日复一日游山玩水,儒雅风流地就好像真是一个不谙世事的贵家公子哥;仆从吧比她养的小*还要渗人阴森,状似人傀,但又充斥着血肉气息;骨龄不大,但偏生透着一股让她都感到恐怖的气息!外人面前从未开口言语,但是璎珞又看见过那个满脸笑意的男人跟她好几次的交谈。而且更加诡异的是这个女人让她会莫名地产生一种熟悉感,好像在哪见过她似的。
三、
转机悄然而至。
他接到一封急报。三天内必须回去处理。
楼兰,自古以来便跟中原势同水火,独立于地广物博且资源丰厚的中原,它地处荒漠,易守难攻,中原人久攻不下,极大原因是因为楼兰人擅蛊,且蛊种千奇百怪,自成一番流派。牛般粗壮的成年大汉只须被那寸长的白蛊钻入皮肉,便肉眼可见地被那蛊虫吸食至尽,转眼只剩骨架。等闲人不敢前往,皆视楼兰为恐怖且极其擅长巫术的邪异,江湖上广而告之要诛灭邪城,还天下太平。
这些年楼兰的蛊虫一击毙命过人潮汹涌的杀红着眼的士兵;吃掉了不破楼兰不还朝的将*;吸食过自以为是御驾亲征的圣上……蛊便是楼兰的未来。
时间不多了,他要答案,今天就要。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覆指于女子面罩里纤细的下巴,:“小蛊儿,你也想知道的,对不对?”奇怪的是,透过黑纱,女子透着翠意的瞳孔忽闪忽闪。
是了,本该如此。姬苏笑笑,走进竹苑。女子紧跟其后,寸步不离。
四、
“我不管你想做什么,现在给我滚出去!”璎珞抖抖索索着苍白的唇,满脸怒意。她素来有裸睡的习惯,也是她这大半年被这野男人的模样蒙了心,放低了警惕。要知道他刚来那几日她即使第二天顶着俩黑眼圈也要穿着里衣入睡。
“我的时间不多,只要一个答案。给?还是不给?”姬苏一字一句道,说到后半句的时脸色一下子阴冷起来,好生吓人。后面那女人利剑似的目光也仿佛朝她身上要戳出来十万多个窟窿。
“不好意思,因果线只系有缘人,你不是我的有缘人!受了我的线必遭天谴!”璎珞毫不畏惧,大胆迎视着男人的目光。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会是你的有缘人?莫不是想哄骗我?莫不是想坠入我楼兰万蛊池尝尝万虫吞噬之感?”姬苏威胁道。
“妈妈咪呀,这臭男人好恐怖。”心里想到,左手在无人注意的时候早已经背到身后,准备结印召唤百*拼死一战。
要知道,作为一个活了上百年的*女,她也是有自己的人格尊严的!
快了快了,手指翻动间阴风阵阵,百*的身影已经渐渐展露出来,衣角纷飞间,她狂妄一笑,她是暗夜的主宰,百*的实力也只有在暗夜才能得到质的升华。
突然,她的左右手被“绳子“捆绑起来,骇然间,她下意识低了低头,看见一条粗壮的蛊绳,密密麻麻蠕动着的白色蛊虫看的她头皮发麻,后颈一凉,她晕了过去。
五、
“小蛊儿,我发现你好像格外地喜欢她,为何?你们是旧相识?”,蛊女摇了摇头,一脸茫然,唇齿间不停地传来“嘶”“嘶”声。
“别装睡了,快点起来,时间不多了。”姬苏冷眼看了璎珞一眼。
我的天!这女人竟然是传言中的蛊将*!王蛊啊!这是只王蛊啊!这男人也太狠的心了吧,这女人竟然比普通男子还要刚毅?竟然能忍那种切肤之痛……
不知为何,她的心微微抽搐一下,这微痛感让她不由自主地正经了神色,而且对这女人第一次产生了好奇。
她第一次对其产生好奇的人,就是她的有缘人——闻襄。
闻襄是个女子,其貌不扬,瘦削的身子,戴上男子发冠就连看惯女客人扮男人的青楼妈妈都能将其看错。
长得不好看就罢了,关键是她还不以为耻。在这个看脸的世道,认识她的都叫她无盐女。
璎珞第一次见她就产生好奇的原因,是因为一块丑红薯。
那么丑的东西竟然那么香。
闻襄一身衣服破破烂烂,身上也伤痕累累,尘土飞扬。但坐在篝火旁的身子仍然挺拔如玉,不让须眉。纤细的手指翻滚着那块丑红薯
可惜她还没来的及为她的有缘人系因果线,没能好好感谢她毫不吝啬递来的那块全天下味道最好的丑红薯。
三年后。
璎珞听说她身死人手,香消玉殒。
六、
“坐好喽!”璎珞为了活命,显然早已缴械投降了。该死的王蛊,要不是她突然出现,借着百*的力量姑奶奶我也能飞遁千里开外啊!心中碎碎念,脸上却不显分毫。
王蛊头上、身上扎了大大小小不下一百来针,每根针上都系着一根上下翻飞的红绸线。此刻的她,早已经揭开了头上的斗篷,露出一张坑次不齐明显被蛊虫啃噬过度的脸皮。脸都如此,身上惨状可想而知。心中一寒,这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让一只蛊将*心甘情愿跟随他?
可恶的楼兰人!
“你想探寻这具蛊人生前背叛你的原因,很简单,待会我施咒,你握住她的手,即可跟她一起回到她的记忆,但是我只能随机将你带入她的记忆轴,具体你会出现在哪里我不能确定。”我和善一笑,示意他坐下。
姬苏挑挑眉:“怎么确保你不会中途走人?你跟我一起进去要不我不放心。”
璎珞:“你……”真是欺人太甚,完全猜中了她的小心思。
咬牙切齿道:“很好,我也没说我不去啊,待会你抓住我,我就可以被你带进去了。”
姬苏笑了笑,清逸俊颜上满是捉弄人成功后的恶趣味。
红线在手指间翻飞。她精准地打开结界,在漫长记忆中撕开了一个切口,姬苏在意识消逝前紧紧攥着她的胳膊。
正午时分,百*阴气最弱,但也只有在这个时间,她干这种大不韪的事情才不会被天道惩罚太过,顶多到时候再杀点人吞点*补补自己。至于这个男人,哼哼,离死不远了。蛊人又怎么样,天道下来,是个人都跑不掉。他们俩肯定玩完!
还好我是只*,不老不灭。
说不上来的感觉,璎珞突然有点惆怅了。
七、
双双睁开眼。他们成功地抵达到了蛊女——楚门日的记忆中。
果然时空出了点问题,他们来到的既不是楚门日的成年期,也不是她的少女期。
他们来到了她的婴儿期!
更让人惊讶的是:楚门日——这具蛊人竟然出身不凡!
楚门日是当朝右相与一青楼妓子所生,为了个人的仕途,右相不愿跟夫人为个娼妓所生的孩子闹得太大,只能选择置之不理,在那妓子上门前来时,不问分毫,乱杖打出,导致其母惨死街头。
突然时空一晃,转瞬间他们来到了楚门日不惜受伤保护被刺客追杀的皇子,然后被幼年的三皇子带回去养在府中。
三皇子姬苏看着此情此景,目中传来丝丝动容。
后面无非就是俩人青梅竹马、俩小无猜、郎情妾意的时候。姬苏日日跟在俩小孩后面,看着这俩人玩乐笑的花枝招展。璎珞打了打哈欠,好不无聊。只能掏出身上的生红薯啃了起来。跑到别处玩去了。
好景不长,楚门日被圣上一卷暗旨召到宫中,姬苏印象中从未得知过此事,心下有某种不好的预感。
圣上高坐庭堂,看向楚门日的眼神冷漠地像在盯着一只蝼蚁。
那天回来后,幼年的楚门日不复笑颜。脸上总是戴着一副面具。
姬苏听见幼年的自己声音稚嫩:“阿楚,你怎么这段日子都不理我了?是我做错什么惹你生气了吗?”
楚门日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长幼有别,尊卑有序,三殿下,请自重。”说罢便拂袖离去。从那天以后,三殿下少了个知己,多了一个技艺高强的暗卫。
时空破碎,璎珞跟姬苏又来到了三皇子的大婚之日。
到处是喜庆的颜色,府门外鞭炮轰响,厅室里当朝重臣们齐聚一堂推杯换盏,依次向三皇子敬酒,此刻的三皇子脸上尽是意气风发。新娘子可是当朝右相的嫡亲女儿——阿娇,楼兰出了名的贵女。这门亲事今后人人歌颂,在将来三皇子即位后甚至为了他的王后打造了一座*金屋,打算效仿古人金屋藏娇。总而言之,阿娇极尽三皇子宠爱。仿佛是为了做给谁看似的。
一落脚,姬苏便慌乱地去寻找楚门日的身影。璎珞撇了撇嘴角,哼,男人总是这样,喜新厌旧。
“阿楚……”姬苏声音苦涩,想去触碰她的面颊,双手却穿了过去,只余空气。
他的阿楚一杯一杯地向自己灌酒,不知停歇。突然,楚门日的四周人群散去,姬苏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一抬眼,瞳孔急剧收缩。
三皇子带着醉意向楚门日走来。接下来他们说的什么姬苏都看不见了,只看见那个自己肆意作践她,而她咬紧嘴唇,面露屈辱,走出了府门。
姬苏痛苦的捂住脑袋。
时空再次破碎。
这次他们来到了王宫。先皇仙逝,三皇子即位理*。
一落脚姬苏便去寻找阿楚,这段时间比较特殊,正值楼兰朝廷动荡,中原从西域请来了个李姓蛊师,这个蛊师不是寻常人,他好炼制蛊人,就是将蛊种进死人体内继而钻入那人脑子里,控制他的身躯。寻常蛊见到蛊人会误以为同类,完全不设防,而这个也就是这人厉害的手段,他挖了几百处死人坟墓,几百具蛊人一出手,楼兰迎*每次都是大败而归。
楼兰派人劝和。李蛊师说,他可以考虑反戈倒过来反阴中原人一把,前提是当今王上退位让贤。
这无疑趁火打劫,楼兰人不齿,作为楼兰新皇,三皇子更是不屑,宁愿决一死战也不愿降。
恶战由此引爆。
“咔嚓”一声,时空再次破碎。
一降地,二人便能感觉时空不稳定地扭曲了起来。很明显,这次时空结束,俩人明显要回到现实当中来了。
姬苏神情慌张,显然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这个记忆世界当中。眩晕感还没过,他就昏头涨脑地冲了出去。他的理智告诉他,他要的真相,快来了。
不知为何,他们这次竟然出现在万蛊池。万蛊池可是禁地,除了王上王后的允许,任何人进入都要格杀勿论。姬苏脸色一白,踉踉跄跄着四下搜寻楚门日的踪迹。
这时,万蛊池旁的凉亭里传来了谈话声:“叫我来此何事,如果你不执意要留我,现在的我应该在战场上保家卫国。”楚门日声音冷淡,不带感情。
姬苏面露喜悦,赶紧向凉亭奔去,他时刻看着阿楚,仿佛再也不想让她再次消失在自己眼前。
“闻襄姐姐,你不要生气啊!”阿娇腰间金铃碰撞间发出清脆响声。她面容委屈,娇憨的脸上尽是泪意。
什么?闻襄?璎珞面色犹疑不定,看了看楚门日,“门”“日”,这楚门日确实是闻襄。天啊,闻襄骗的她好苦!
“闻襄姐姐,是这样的,王上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楼兰大败是因为中原请人炼制了大批蛊人,而他们的目标是了陛下的王位啊!”阿娇抽泣道。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也是右相所出,化名楚门日随母姓就是不愿跟相府产生任何瓜葛。为了王上你人皮面具一戴就是数十年,生怕他对你产生情愫。毁了大业。我知道你爱他,我是女人看的出来,我并不反对你爱他。但是如今我们的国快破了,你忍心看着他大业将倾?你忍心看心爱之人沦为囚奴?你忍心看着生养我们长大的楼兰国毁于一夕吗?姐姐你忍心吗?”阿娇哭肿了眼睛。
“你有法子?”闻襄看着她面露动容。
阿娇泪眼闪烁,光芒乍现:“姐姐,为今之计,只有你跳下这万蛊池,与这池中各式蛊物厮杀并吞噬掉它们成为它们的王,让其对你俯首称臣,这样姐姐你才能为王赢得一线生机啊!”
“我知道你可能会不愿意,毕竟这万蛊池赡养的皆是百年老蛊,我们楼兰从先祖辈流传的强蛊都在其中,之所以互不侵犯就是因为谁都不服谁为王。但是如果你一个弱女子进去的话,很容易被它们视为异类一齐对付。
”
“如果我有武功,我心甘情愿为王赴死,但是我没有把握能够胜过这些蛊虫。”
“所以姐姐,我的希望,王上的希望,整个楼兰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求求你了,你答应妹妹吧,等你活着上来后我一定把事情原委一一向王上道来,让他重重的封赏你,权利、金钱、男人……只要你想要,一切应有尽有,相信我!”清脆金铃随风作响,阿娇声音怯懦,苦苦哀求。
“不需要。”闻襄道。唇角扯了下,“帮我把这个交给王上,告诉他我从未背叛过他。”闻襄拿出一旨诏书。“我从未当过先皇的眼线,从未设计与他的相见,所做非我愿,所求只一人。谢谢你。希望你以后好好照顾他。”
“不要,不要,阿楚,你敢!你怎敢如此!”姬苏目眦欲裂。
阿娇神情一僵,没想到她知道此去九死一生,活着回来也会神志皆失沦为怪物。
转身,闻襄毫不犹豫地跳进万蛊池。
“不要!”姬苏跟着她跳进了蛊池。
亲眼见闻襄决绝投湖,水面上再未掀起过丝毫波澜后,阿娇歪了歪头,金铃叮当发出脆响。她神情娇憨:“闻襄姐姐,你在说什么呢。”
“明明是你图谋王上不成,以姐妹叙旧之名邀我单独到这万蛊池中,想要趁机在王上御驾亲征时除掉我这个当朝王后。”
“明明是你早已背叛王上,将我楼兰城防图尽数传递给中原宵小,害的我们城门失防。”
“一直以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中勾搭王上,害的他对你念念不忘,竟连睡梦中都在叫你的名字!”
“阿楚,阿楚,哼,可真好听啊,不愧是小情人的名字。”
“过去的一切,我既往不咎,你在下面好好安息,想跟我抢男人啊,可以啊,下辈子吧,不过你可一辈子都不会是我阿娇的对手。”
淡粉色的长裙随风飘摆,金铃狂乱作响,阿娇用两根指头捏住诏书,皱了皱秀眉,嫌恶地往池里一抛。很快,密密麻麻的蛊虫涌上来将它蚕食殆尽。
唇角微勾,秀丽的裙摆在空中划过一丝美丽的弧度。
八、
身体逐渐下沉,即使是一具透明的身体,姬苏也感到难以承受地从灵*深处传来的刺痛。
璎珞在上面焦灼地看着下面,这里面她可不敢下去,自古*蛊不一家,她要是一下去,直接就被群起击杀了。
“老天保佑你,保佑你一定要活着上来给我做红薯啊.”虽然知道这里都是幻境,但是璎珞也决然做不到看着这番画面仍然跟自己说眼前一切都无所谓!这是闻襄一个弱女子,曾经经历过的撕心裂肺的剧痛啊!
姬苏看着他的阿楚,奋不顾身地与池中的蛊虫们厮杀,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有自保之力;但是越到后面,她出拳的速度,越来越慢,身上破裂的伤口吸引着黑暗中沉睡的各种大蛊,他们蠢蠢欲动,似一匹匹窥探着外人的野狼,无尽深渊中冒出星星点点的一束束光。
夜里,她浴血奋战,像条野兽;白日里,蛊虫散去休眠,她则坐在池壁边调养生息。有好几次差点撑不住了,但她手中的刀从未慢过分毫。一切都像一场机械化的杀戮,她没有知觉,像个机器,所有蛊虫争先恐后地从她身下扒下一块皮,她则以伤还伤。你咬我咬的越狠,我就把你活吞进肺腑。
渐渐地,她发现她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
她忘记了她是谁,忘记了她的父母兄弟,忘记了她认识的人。
她觉得这些都无所谓。
直到在一个奋夜厮杀的中途,脑海中恍然而过一个名字。
“姬……苏……”
就这一个愣神的功夫,左腿上大片血肉便被一只大蛊撕咬了下来。她小兽般的双眼露出凶狠神色,猛地一扑,便开始互相搏杀。
拖着一只瘸腿,心满意足地走回她的“巢穴”——一个虫尸堆成的小窝。她捶捶脑袋,开心地笑了。
“姬……苏……”她的脑海中都是这个男人的音容笑颜,除了他,她的世界仿佛空白。
“姬……苏……”许久未开声,她的声音沙哑枯朽,但是语气是喜悦的。脑海中有个声音告诉她:这个人很重要,对她很重要,她绝对绝对不能忘记他!
顺着回忆,她用匕首将这两个字刻在小窝旁的石壁上,这两个字会莫名让她感到幸福,于是她每次厮杀完回来后都会一遍遍地在石壁上划刻。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面貌在她的脑海中逐渐模糊。不!我不要忘了他!我不能忘了他!
她疯狂且贪婪地在墙壁上写下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时间一长,她的心智开始慢慢退化,身体却变得越来越强悍了。
终于有一天,当她边刻字边出声的时候,嘴里出现的却是被蛊虫们淹没掉的“嘶”“嘶”声。
她不能讲话了。出池的前一天,她隐隐有预感,在壁上用拳头狠狠击打着石壁,她用尽全力回想着姬苏,但是脑海中的回忆仿佛潮水般快速褪去。
她快记不得了。她痛苦,她哀嚎,她用身躯击打四周,用头撞石壁。一下又一下。
“嘶……嘶”她的面颊流下了一滴清泪。就在她要继续自残时,突然整个人陷入了长久的茫然。
她在干什么?
极目远眺,满是两个奇怪的重复出现的符号。
这里是哪里?
摸了摸脸颊的湿意,这,是什么?眼泪吗,她为何而哭?
她看向四周,深渊里的存在因为她的目光瑟瑟发抖。
她出来了。这世间第一只王蛊,出世。
九.
姬苏收拾了下行李,向璎珞告别。
闻襄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唉,多好的一个女人啊,竟然毁在你这男人的手上,弄得自己成了这么个不三不四的怪物。”
姬苏敛了笑意:“这是我的妻,请你尊重她,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哼,惺惺作态。”璎珞翻了个*脸,目送他们远去。
“唉,生活又没有乐趣了呢。”
十、
璎珞收拾行当后,准备浪迹天涯四海为家的。
作为一只*中恶*,她能活到今天,不能不说是老天给她的一个恩典。
如今,这恩典她也不要了,活这么久有什么意思,像姬苏那样带着含襄过着归隐生活游山玩水,每天都活得不一样才是有意思的。
天雷滚滚,从离去的两人头上逐渐转移到璎珞的小屋上。
死没啥可怕的,没红薯吃才是最煎熬的,天天啃生红薯才是会死人的。
之前还在后悔没来得及报答自己的恩人,现在恩人就在眼前岂能无动于衷?
我只求下辈子,闻襄这小妮子在姬苏前先遇到的是我,我会让她每天给我烤红薯,不烤我就翻上辈子的旧账。
天上阴云密布,雷劫已经蓄势待发了。
璎珞脑海里最后一句话是:
原来我没有下辈子。
文字编辑:邱蜀襄
图片来源:邱蜀襄
排版:邱蜀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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