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们,笑笑给大家带来一个新的连载《贵凰朝歌》,每晚10点更新,后台发送2,查看合集,追起来吧,爱你们!
前情回顾(下面标题可以上下滚动哦):
第78集:那种噬*甜头...正是热烈的时候
第77集:别离开我啊...你我做一对*鸳鸯
第76集:瞧着姑娘貌美,前来偷香窃玉
第75集:不要趁我睡着的时候捏我哦...
第74集:我这哥哥…动不动耍流氓
第73集:把你奉给太子...我知足了
第72集:不堪之事...将被公布于众
第71集:三日朝夕相处...男女相交似火
第70集:皇嫂,你看起来很小只哦
第69集:我要你在这牢狱中,走不出来
第68集:十三年的噩梦,竟是枕边人对我下手
第67集:娇弱白皙的身子,哥哥来抱你
第66集:一条命换掌嘴三十,怎么你都赚了
第65集:身段青涩还是个偷儿,如何勾引男人?
第64集:你给我的银子越来越少,是不爱我了吗
第63集:捧起她满面春色的脸,每一寸亲个遍
第62集:色.*被花楼的姑娘给迷得神*颠倒
第61集:公主的身子被小将*看光了!
第60集:软香如玉在怀,不舍得用力...
第59集:我嘴里的蜜,你亲自尝尝便知道了
第58集:吃过了你的口水,我也幸免不了
第57集:不就是折腾地狠了,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第56集:第一次见面便将我塞到了他的床上
第55集:让她不舒服,便让他哭
第54集:乖啊~我亲一亲就不疼了....
第53集:娇女命硬,近身伤害不了分毫
第52集:幽禁你,让你就此失忆,眼里只有我
第51集:除了你相公,多一个男人对你好不情愿?
第50集:富家小姐与京城美男子的暧昧艳遇
第49集:三个接近我的臭男人,我该把自己给谁
第48集:不让我动,是为了方便你下手吗?
第47集:靠近你只想治好你的身子,我能对你做什么呢
第46集:我怎么会忍心美人儿死在我的剑下呢
第45集:我都躺在这了你还不来吗~
第44集:你现在怎变的好色了许多?
第43集:你不舒服吗,快让我摸摸
第42集:你的身子好香,我凑近闻下可好
第41集:付出一切的感情,为何人人都怨我!
第40集:我看到了曼妙她的身子,白皙似玉(4万字)
第39集:他握住了我下面,我的脸羞的艳如桃花
第38集:富家公子纳妾,少.女唾手可得
第37集:你今日为何如此黏人?
第36集:养女又如何,是女人我就喜欢
第35集:这个大胆的姑娘,一见误终身(4万字)
第34集:偷走我心的男人让我柔软了
第33集:女干杀良家女子,证据确凿!
第32集:太子被禁,长公主硬闯将*府打人!
第31集:太子给她下了一剂猛药!
第30集:权势和美人,我势在必得
第29集:你对我的好,只能出现在深夜吗?
第28集:闲暇之余,你可曾想过我?
第27集:你昨夜又趁我睡着,进我的房间了?
第26集:包养外室,欺负人挑软柿子捏?
你取消订婚,以后京城谁敢娶我?
秘密曝光,太子下令就地斩杀!
用尽下作手段,野鸡变凤凰了?
白日不露面,夜里穿行我的床
第13集:那晚我喝多了,便承诺把你送给别人了
第12集:孤选中的女人,谁敢把她送人
第11集:上京第一才女的嫉妒嘴脸露馅了?
第10集:这个女子,对我有莫名的敌意!
第9集:太子为了娶我,派人连夜监视我!
第8集:乡下回来的粗俗女人被太子看中了!
第7集:我狂浪一笑,引来贵气男子侧目
第6集:我熬得是时间,你熬得是死亡
第5集:为了抢男人,故意伤害身体表演苦肉计
第4集:我这白嫩的身子是你敢觊觎半分的?
第3集:从小被拐卖的女儿居然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第2集:好不要脸,尚未出阁,就与男人同榻而眠
第1集:我要这世上的男人为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
接上集:卫韫所猜不错,承曦再度来东宫,便是为了他的叔叔。
听完南风的传话,捏了捏酸胀的脑门。
说实话,他也不愿来讨没趣,只是……
想到在驿馆中,将他视若敌人的叔叔,便一脑门的无奈。
可怎么办?卫韫不见人。
想了想,承曦还是回去了。
第79集
驿馆。
追思站在门口翘首以盼,不知过了多久,方才见到主子归来。
但却是他一个人回来的,并未见红梅。
“少谷主,太子殿下……”
“没见到人。”承曦面上并无恼色,很是平静。
今日之行,他本就不抱什么希望,毕竟,昨日南风来传话时说的清清楚楚。
明知不可为,之所以还去,无非是想碰碰运气,而且,他的叔叔……
“叔叔怎么样了?”想到自己的叔叔,承曦问道。
追思摇摇头,“还是那般,少谷主您快去看看吧。”
闻言,承曦脚下不再耽搁,急忙去了佑怀的房间。
为方便照顾,在红梅离开后,承曦便将佑怀的房间安排在了他的院子里,就在他房间的隔壁。
刚进院,便见地上一片狼藉。
院中原本栽种的花,以及盆植,皆东倒西歪,有的甚至被踩了好几脚,到处可见泥土和各种物什的碎片,驿馆中最好的院落,此时怎是一个乱字能形容?
将一院的狼藉掠过,承曦直奔佑怀的房间。
房内的情形与院中的情形不遑多让。
而这一切,皆是拜佑怀所赐。
自红梅走后,他便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谁靠近,要么挨上一爪子,要么上蹿下跳的躲闪。
而这满院满屋的狼藉,便是如此造成。
刚开始,他给他扎针,让其老实下来,可得让他吃喝,恢复了自由的佑怀,反应比之前更为激烈,对他们的抵触更为浓郁。
很明显,是因为他给他扎针造成的。
长时间不吃不喝,正常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佑怀,在昨日,他无法便点穴限制了他的行动。
昨天早上倒是好不容易勉勉强强的喂了一碗,不,半碗粥,可除去了那半碗粥,到现在为止,再未进食。
不但如此,许是前后两次扎针和点穴的缘故,现在叔叔对他极为排斥,不但如此,且……
承曦无声一叹,看向屋子里,缩在墙角,双臂环在身前,一副自我保护形态的叔叔。
见到他进来,佑怀很明显的往墙角缩了缩,脸上露出戒备警惕和恐惧。
“叔叔……”
承曦试探的向前一步。
只见佑怀反应极大的换了个动作,让自己更加的贴近墙根。
见状,承曦不敢再往前,再往前,只会让他更害怕。
“少谷主,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咱们得想个办法才行。”追思跟过来,说道。
自昨日开始,二谷主便如此作态,最初,少谷主试图靠近他,谁知,二谷主整个人便趴在了地上瑟瑟发抖,一副怕极了模样。
但凡靠他太近,二谷主便如此,甚至昨晚因喂他用膳,二谷主抖得太厉害,整个人都抽搐了起来,呼吸困难,脸憋得发紫。
自此,谁也不敢再靠他太近。
承曦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法子,莫说给叔叔看病了,便是吃喝都是问题,他想了想,轻声说道:“叔叔,我带你去找红梅好不好?”
缩在墙根的佑怀闻言,眼睛一亮,迟疑又警惕的望着承曦,仿佛在分辨他说的是真是假。
“红梅现在就在东宫,她离不开,我带你去见她好不好?”
佑怀身子动了动,但还是迟疑着。
承曦看在眼里,再接再厉,“我说到做到,不过你要答应我,听我的话,我们先洗个澡换身衣裳再吃些东西,我便立马带你去东宫见她。”
佑怀依旧迟疑。
过了一会,张嘴哑声说:“真……真的?”
听到他开口,承曦松了一口气之余,几乎要喜极而泣,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跟他说话,从找到人到现在的第一次!
用力的点点头,“真的。”
佑怀犹豫了一会,但最终想见红梅的念头打败了他的迟疑和犹豫。
从地上慢慢站起来。
见状,承曦连忙让追思派人准备热水和吃食。
……
用过午膳,卫韫和叶朝歌准备午歇,南风便来报。
承曦又来了,不但他来了,且将佑怀带来了。
卫韫的脸色,已然堪比锅底,咬牙切齿道:“我看这厮是铁了心缠上我们!”
叶朝歌默默纠正道:“不是缠上我们,是缠上红梅!”
随即转向红梅,“人既然上门了,且一起去看看吧。”
红梅点点头,道了声是。
一行人去到前殿,尚未进殿,便见殿内冲出来一个人,直奔他们这边而来。
卫韫眼疾手快,连忙将叶朝歌拉到自己这边,护在怀里,浑身神经紧绷,作戒备状。
事实证明,他多虑了。
只见那人冲过来之后,扑过去,一把熊抱住红梅。
原本同样警惕戒备的红梅,在看清扑过来的佑怀时,收回了摸匕首的手,下意识的侧身,只是晚了一步,被佑怀熊抱住。
卫韫、叶朝歌:“……”
红梅:“……”
承曦紧随其后自殿内出来,看眼大庭广众之下吃红梅豆腐的叔叔,然后讪讪的看向卫韫和叶朝歌:“抱歉,实在抱歉。”
卫韫毫不客气道:“你这是抱歉的做法吗?”
承曦挠挠头,“我也没法子,他现在不但抵触我,还怕我,我答应过叔叔,只要他吃东西我便带他来寻红梅。”
说罢,紧跟着又补充道:“不过你们放心,我已经找到让他听话的法子了。”
“什么法子?”叶朝歌好奇。
承曦说道:“叔叔依赖红梅,而红梅不能去到驿馆,但我可以带他来东宫啊,只要像来前那般,作为他用膳的奖励,我便带他来东宫寻红梅……”
“所以说,以后你还要带人过来,我这么理解,没错吧?”卫韫黑着脸,咬牙切齿,一字一字的说道。
承曦缩了缩脖子,“你这么理解很对,不过,你若不想见我,我让追思带他来也一样。”
“我不想见的,不只是你!!!”如果有可能,此时此刻,他多么想把他们一个个的都丢出去,“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正值新婚燕尔,你一次又一次的打扰,不觉得愧疚吗?”
卫韫要气炸了。
他现在无比的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直接让承曦把佑怀带回七星谷,为什么要把人带回上京来!
他现在算是发现了,他带回来的,不是人,而是一个超级大的麻烦!
承曦眨眨眼,看向叶朝歌。
“太子妃素来心慈,你怎么说?”
叶朝歌抽了抽嘴角,她何时心慈了?
还有,让她说什么?
说可以,下了卫韫的面子,说不可以,下了承曦的面子。
怎么看都是两边得罪的问题。
这浑水,蹚不得。
随即说道:“曦琼王怕是问错人了,太子殿下才是东宫的主人,而怀慈亲王所依赖的人是红梅,此事您该问他们才是。”
求助外援失败,承曦摸摸鼻子。
看向脸色极度难看,就差写上‘不欢迎’三个大字的卫韫,试探道:“要不,你告诉我怎么办?”
卫韫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要他说怎么办,自然是让他们立刻马上滚回七星谷,可这怀慈亲王很明显是个麻烦。
这才离了红梅不过两三日,便闹腾成这样,若是回七星谷,必然不会自愿跟着走,届时指不定还要怎么闹腾。
而且,瞧这架势,承曦这厮也不会愿意离开。
越想,卫韫的脸色便越是难看。
承曦这厮将问题丢开他,分明就是在逼着他同意。
奸诈,实在是太奸诈了!
卫韫想到的,叶朝歌自然也想到了,想了想,问红梅:“白日前去驿馆,傍晚回来,你可愿意?”
红梅点头。
她所顾忌的是夜里,若只是白日在驿馆,晚间回来,自是无不愿。
叶朝歌颔首,转向承曦,“曦琼王意下如何?”
“如此更好,还是太子妃聪慧。”
叶朝歌笑笑,“聪慧不聪慧的,问题都是要解决,曦琼王还是早些想个万全之策较好,毕竟这男女有别,我家红梅名声还要的。”
卫韫乐了。
恩,他的姑娘的确聪慧。
承曦尴尬颔首,“太子妃说的是。”
这事,的确该想法子解决了。
这红梅虽然是个丫鬟,但人家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像方才那般,叔叔在大庭广众之下熊抱她,实在不成体统,有辱人家姑娘的名声。
当即,承曦便决定,稍后回去准备准备,明日开始,让红梅帮忙,为叔叔治疗。
承曦到来,外加一个佑怀,这个午歇注定是不能成了。
好在他也识趣,在佑怀安抚下来后,便提出回去。
佑怀自是不愿意,抱着红梅不撒手。
“叔叔,你若是不听话同我回去……”说到此处,承曦故意停顿住。
佑怀迷茫的眼神更为迷茫,好似在问,不听话怎样?
承曦又道:“你若是不听话,以后都不会再见到红梅。”
霎时间,佑怀脸色大变,目露害怕彷徨,不错眼的看着红梅,好像只要这样,红梅便不会不见一般。
过了一会,承曦见差不多了,随之又道:“不过,你若是听话,我保证,明儿个一早,红梅便会过去看你。”
佑怀怀疑的望着红梅。
他说的他不信,他只信她。
承曦见此,赶忙给红梅使了个眼色。
后者硬着头皮点头。
“这下可要同我回去?”
佑怀依依不舍的放开红梅,张张嘴,“……看……看,我……”
红梅终于得了自由,迅速的跳开一些。
自方才,佑怀便抱着她便不撒手,她还记得上次不过轻轻一下,便让佑怀晕倒一事,有前车之鉴,不敢再随意动手。
此时好不容易得了自由,自是逃开为上。
得不到红梅的回应,佑怀执着的等着,一副不等到绝不罢休的模样。
在承曦干咳声的提醒下,红梅摆摆手,敷衍的恩了一声。
“好了叔叔,我们该回去了。”
承曦试探着上前,见佑怀没有排斥后,方才近前,然后带着他离开。
走的时候,佑怀一步三回头,英俊成熟的面庞上透着委屈,眼睛湿润,可怜巴巴的模样,任谁看了皆会不忍心。
叶朝歌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无声的叹了口气,她好像真给红梅惹了个麻烦。
而且,照眼下这局势来看,此麻烦至少在短时间内,怕是难以甩开。
想着,走过去拉起红梅的手,“委屈你了。”
红梅摇摇头。
她不觉得委屈,也不讨厌佑怀对她的依赖,只难为于他依赖的方式。
回到绮歆楼,卫韫对叶朝歌说:“我很庆幸。”
叶朝歌不解。
这冷不丁冒出一句庆幸是何意?
卫韫拉起她的手,“庆幸那日你是让红梅下楼。”若是她亲自下去,今日恐怕那佑怀依赖的人,便是他的姑娘了。
叶朝歌:“……”
她正歉疚着,他倒好,反倒庆幸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海总管求见。
“让他进来。”卫韫道。
不一会,海总管进来,手上捧了一份小册子,行过礼后,便道:“殿下,这是明日回门所带之礼,您请过目。”
卫韫接过看了起来,看完后给了叶朝歌,“你瞧瞧,可有什么需要添补的?”
海总管不愧是东宫的总管,所备的礼,只丰厚绝不寒酸,且合规矩。
叶朝歌看过后表示没有需要添补。
卫韫将册子还回去,“去安排吧。”
“是,殿下若无吩咐,奴才便先告退了。”
“去吧。”
海总管退下后,卫韫便过去将房门关上了。
叶朝歌不解,“关门作何?”
卫韫回身对她笑笑,然后抬手解盘扣。
一边解,一边向她走来。
终归是经了人事,叶朝歌瞬间了悟其意图,顿时无语凝噎,看看外面的天色,瞪他:“天还未黑,你便想着夜里的事,就不怕传到御史台,被人参你一本白日宣……”
“哼,他们敢!就算参了,那又如何,你我是夫妻,且正是新婚燕尔,我尚在休沐,与结发之妻腻歪与他们何干?”
卫韫回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三步并作两步近前,仗着自身武力的优势,不顾叶朝歌抵抗,强硬的将人揽到自己怀里。
凑到她的耳边,热气席卷而至,伴随着他充满了蛊惑的嗓音:“好歌儿,明日过后,我便要恢复事务,留给你我亲热的时间不多了,趁着时候,你便依我一回吧。”
叶朝歌额角突突直跳。
什么叫时间不多了?
他只是恢复事务,并非离京!
找借口也不知道找个像样点的!
叶朝歌拒绝。
结果最后还是被卫韫给得逞了。
鲜红的喜床、上,叶朝歌趴在那小口喘息,旁边侧躺的卫韫,一手撑额,一手放在叶朝歌光洁的后背上,一下又一下的抚着,英俊的面庞上,难掩餍足。
“晚膳想吃什么,为夫命人去安排。”
被折腾的有些支离破碎的叶朝歌磨了磨后槽牙,一双美目瞪他:“我想吃人肉!”
叫卫韫的人肉!
想到自己被他如烙饼似的折腾,感觉手指尖都在忍不住的颤栗。
卫韫笑得欢快,把自己的胳膊伸过去,“给你,吃吧。”
看着他得意的笑脸,叶朝歌突觉牙齿痒痒,越看越刺眼,幽幽的看向近在迟尺的胳膊。
很白,隐隐看见白皙肌肤下的青色血管,但是,皮很厚。
目光默默的移向他得意的脸,然后落到颊上。
这里的皮薄,她咬过。
当即,抓上面前的胳膊,然后借着力,扑过去,捧起他的脸,狠狠的咬了下去。
卫韫:“……”
疼!
真疼!
直到卫韫哎哎告饶,叶朝歌方才放开他,望着自己咬出来的牙齿印,颇为满意,随即翻身下去更衣。
独留下的卫韫,抚上被咬过的脸颊,轻轻一碰,便疼得他忍不住呲牙。
“你可真狠,这上面必然留下了印子,你让为夫怎么出门?”
叶朝歌冷冷一笑,“不过是在脸上留了个印子你便觉得没法出门,你如此不知羞青天白日的关门,可有想过让我怎么出门见人?”
大白天的关门,只要不傻,便知是怎么回事。
而且方才还叫了水!
便是傻子,怕是也能猜到,在关门后这屋里发生着什么!
他不要脸,她还要脸!
如今在他脸上咬了一口,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要丢脸,那便一起丢。
“既然你也没法出门,我也没法出门,不如……”
说到此,卫韫故意停顿了下来。
正在穿衣的叶朝歌眼皮狠狠一跳,心头萦绕出不好的预感,只是还未待她想清楚,卫韫便突然跑了过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那我们,都不要出门了。”
说罢,抱着人迅速的回到喜床上。
大红的鸳鸯交颈帷帘落下,遮住内里光景。
不一会,叶朝歌羞恼声如悦耳的奏乐,在喜房中奏响。
门外的刘嬷嬷,默默的收回欲要敲门的手,眼睛的余光扫向面红耳赤的红梅和红尘,心里想着,看来日后,有太子殿下在的时候,还是尽量不要让她们近前伺候了。
卫韫说到做到,当天,他们真不曾出门过。
晚膳由刘嬷嬷她们送到了内室里,一直到深夜,送进去的热水已然数不清。
月半高悬。
在叶朝歌恼怒中,卫韫终于偃旗息鼓,不敢再折腾她。
“好,我不闹你了,我们说会儿话。”
叶朝歌没力气瞪他,也没力气回话,她现在只想休息睡觉,眼睑半垂,很快,累极的她便睡了过去。
听到怀里传来的均匀呼吸,卫韫低头看去,不出意料的,看到她疲倦的睡颜。
目含心疼,拉起锦被将她盖严实。
随即自行起身将床下的狼藉收拾一番,他家姑娘皮薄,若是不收拾,明儿个早上定会恼他。
待一切收拾妥帖,卫韫方才躺下,揽着人入睡。
眼前是她沉睡而倦怠的容颜,卫韫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毫无反应,自己玩了一会,叶朝歌从始至终皆没有反应。
他无声一叹,不禁想着,明明出力的人是他,该累的人也该是他,为何到最后,反倒累的人是她?
卫韫觉得,这个问题值得去深究。
暗暗想着,明晚再继续……观察。
……
次日起身,不出意外的,叶朝歌险些没下来床。
还是有经验的刘嬷嬷,提前让红尘配了副药汤,泡了将近半个时辰,折腾过度的后遗症方才得以缓解。
今日是三朝回门,用过早膳,准备了一番,辰时中从东宫出发前往叶府。
早早,祁氏与叶辞柏等候在府门口,街头,长风奉命候着,一旦见到东宫车架,必是第一时间汇报。
今年,叶府是上京最上瞩目之地。
各种供人消遣的谈资大多出自叶府,可谓是让人应接不暇。
此时亦是不例外。
“这是干啥呢?怎么聚了这么多的人,莫不是这叶府又出什么事了?”
“呸呸呸,你这嘴当真是什么也敢说,就不怕叶家的人听到拔了你的舌头?”
最先说话的人缩了缩脖子,偷偷的看过去,见叶家无人注意到他,方才松了口气,“我这不是下意识的反应吗。”
这能怪他吗,谁让这两年来,叶家一直位于市井谈资的榜首,还是绝对高居不下的那种。
此时瞧着叶府门口聚集了这么多的人,自然便下意识的以为,这叶府又闹了热闹。
“你这次倒是想差了,啥事没出。”
“那怎么这么多人?”
“是太子带太子妃回门,都在这等着叶府发喜钱呢。”
据说,之前叶小姐出嫁时,叶家出手极为阔绰,发的喜钱,最小的也是银锞子,今日出嫁的叶家小姐回门,按照规矩,叶家还会发喜钱,这不,他们早早等在这,等着抢呢。
“啊,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今日是叶家小姐回门的日子啊。”
“可不是,你没看到原叶夫人和叶小将*早早的等在那吗。”
围观众人的议论在继续,纷纷猜测着叶家会发多少喜钱。
巳时初。
“来了,来了来了……”
街头的长风大声报喜。
祁氏立马激动了,不顾叶辞柏的阻拦,下到台阶,拎着裙摆前去相迎。
叶辞柏见状,连忙上前把人拦住,“娘您别急,车架要到府门口才能停下,就在这等便好。”
在叶辞柏的安抚下,祁氏又退回了府门口。
不一会,东宫的车架浩浩荡荡而来。
暗红车撵,顶上金龙俯瞰。
一眼,便认出,此车撵乃太子车撵。
“看来这太子殿下当真重视叶小姐,回门用自己的车撵,啧啧,真没想到,这被拐在外十几年的叶小姐,竟然真成了凤凰,意外,意外,实在意外……”
“该改口了,以后该叫太子妃了。”
围观百姓议论中,帷帘打开,卫韫先行出来。
祁氏和叶辞柏连忙带人跪拜行礼。
方圆一片,跪了一地。
卫韫转身将叶朝歌自车撵中接出来。
见到跪在地上母、兄,连忙上前把人扶起来。
“歌儿……”
祁氏望着已作妇人髻的女儿,眼眶霎时间变得通红。
“娘。”叶朝歌抱住她,声音哽咽,轻轻的在她耳边说:“娘您放心,太子待女儿很好,不曾给女儿委屈。”
闻言,祁氏悬着的心方才稍稍放下。
那就好,那就好。
府门口聚了无数的百姓,终归非久留之处,叶辞柏招呼着进去。
“太子殿下请。”
“大舅哥请。”
终于名正言顺了,卫韫眉目间难掩得意。
叶辞柏暗暗咬牙,瞧把这厮得意,笑得那脸快赶上菊花了!
二人走在前头,叶朝歌扶着祁氏在后,一门心思与母说话,故而并不清楚前面二人彼此暗中的较劲儿。
一行人进了府,留下的陈嬷嬷便招呼下人,将之前备好的喜钱发给围观的百姓,一时间,各种吉祥话祝愿久久不散。
前厅,祁氏独坐于上首。
按道理,该坐上首的是卫韫,他虽是叶家婿,但首先他是太子。
卫韫拒绝,且亲自将祁氏安坐于上,用他的话说,今日来的是她的女婿,不是太子。
这话听得祁氏再度放心了不少,俗话说爱屋及乌,从卫韫对她的态度,便可以看出,他对她女儿的态度。
竹韵送来了茶,叶朝歌和卫韫对视一眼,上前,跪于蒲团上,“母亲喝茶。”
祁氏应下了卫韫的这一跪,既然他有话在前,她又何须客气,娶走了她的宝贝女儿,受他这一跪皆是便宜他了。
祁氏先接过叶朝歌的茶,抿了口,然后拿出了自己准备的新人礼,按照规矩叮嘱了一番,跟着轮到卫韫。
“太子殿下,歌儿她性子执拗,日后还望您多担待,若她有什么做的不好的,还请您告知于我,我这个当娘的教女无方,自会教导。”
一番话,看似是在叮嘱,但每一句,无一不透着对叶朝歌的维护,话里话外告诉卫韫,日后若叶朝歌犯了错,该教导还是教训,皆由她这个娘来,你即便是她的夫君,也没有权利。
祁氏的意思,叶朝歌听出来了,叶辞柏听出来,卫韫又怎会听不出来。
他也不生气,很是爽快的应下。
祁氏满意了,这才接过卫韫的茶。
太子又怎样,在她心目中,女儿的安好在首位,莫说是太子,便是天王老子,该提前把丑话说在前头便说在前头。
喝完茶,祁氏将给卫韫的那份见面礼给他,说道:“望你们日后相亲相爱,一起携手共到白头。”
说着说着,祁氏便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声音中有不甘,有不舍。
“岳母大人放心,小婿必会珍重歌儿,待她如待自己那般,自此我与她便是夫妇一体,福祸相随,生死相依。”
前厅之中,卫韫掷地有声的承诺,真真切切的回荡在每个人的耳畔。
祁氏捏着帕子擦去眼泪,点点头,“好,还望殿下谨记今日所言。”
“自如是。”
起身后,卫韫唤来了长风,后者捧来一方木匣,“这是小婿给岳母大人准备的,谢谢您生养了歌儿如此好的女儿,并将她嫁给我。”
一番话,再度将祁氏的泪引了出来,她泪眼婆娑的看向女儿,“歌儿是我生不错,但养,我这个母亲,却逆不了良心。”
“娘您怎会这么说,若不是您,女儿也不会出生于这世间。”叶朝歌上前,哽咽道。
“是啊娘,今日是妹妹回门的大喜日子,您快莫哭了。”
在叶辞柏的劝说下,祁氏方才止了眼泪,接过卫韫送的礼,打开来看,是一串上好的琉璃念珠,大小均匀,色泽饱满,每一颗念珠上皆雕刻着如意吉祥,康健安顺这样的祝愿语。
祁氏当即将念珠戴在腕上,“殿下有心了。”
“岳母喜欢就好。”
祁氏很喜欢。
一旁的叶辞柏噘着嘴,小声嘟囔:“岳母喜欢就好,啧啧,叫得可真够顺口的。”
叶朝歌和祁氏听不到,但同为习武之人的卫韫,听了个清清楚楚,冷笑一声,“大舅哥也有。”
大舅哥三个字,他咬的极重。
不只是岳母他叫的顺口,大舅哥也同样如此。
叶辞柏脸上露出古怪,仔细看,还有些扭曲。
卫韫给叶辞柏的见面礼是一把上好的弓,很适合叶辞柏。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收了卫韫的弓,叶辞柏勉勉强强收敛了几分敌意。
说敌意有些夸张,他和祁氏一样,不过是有些不甘心罢了,总觉得,卫韫娶到女儿/妹妹太轻易了,他们把人嫁得也太简单了。
简称就是,太便宜他了!
时候还早,祁氏便带着女儿回了一甯苑。
致宁苑是叶府的主院,也是祁氏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只是到底她已非叶家妇,这两日,她便一直住在叶朝歌的一甯苑里。
如此传出去,也不会传出闲话来。
将下人尽数遣退出去,屋子里只余她们母女两个人,祁氏便问女儿,太子对她好不好,可还温柔,在东宫住的如何,可还顺心,大婚第二日进宫请安,有没有受委屈等等诸如此类。
叶朝歌一一回答了,能详细的皆详细,就连徐皇后的盘算,也说了。
听后,祁氏叹了口气,“她果然变了。”
叹过后又待:“何止是她变了,我何尝不也是如此,一切终究都回不去了,也不同了。”
听出母亲的落寞,叶朝歌握上她的手,“娘……”
“罢罢,为娘只是一时感慨罢了,其实你娘也并未真傻,心里总归是明白一些的,只是到底存了那份子期盼,毕竟当初,为娘因性子缘故,也就有皇后和你芸姨两个手帕交,因为少,所以才会在意重视。”
“只是我忽略了,我们都不是未出阁前的姑娘了,她已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后宫之主,仅是身份,便注定了回不到从前。”
早在徐皇后封为皇后,与她断了联系,她便隐约察觉到是怎么回事,虽然嘴上帮着她找借口,只是心里到底并非如此想。
想着,祁氏幽幽叹了口气。
“娘,虽然徐皇后变了,但我感觉,你们当年的情意是没有变的。”叶朝歌如实道。
“你也不必安慰我,我心知彼此的结因何故。”
当年的上京有两大世家,分别是镇国将*府,以及徐家。
两家在朝中一文一武,皆是各自的领头人。
朝局不稳,先太后意图拉拢祁继仁,便提出立祁氏为后,借以祁继仁的兵权稳定局面,只是祁氏是祁继仁唯一的女儿,后宫凶险,他从未求过滔天富贵以及那惑人的权势,以忠心换来了祁氏的自由择婿。
最后,封后的是徐皇后。
那时候,上京之中流言纷纷,世人皆道,徐皇后的这个后位,是祁氏不稀罕不要的,方才轮到了她这个徐家女。
进了后宫后,徐皇后和祁氏便断了联系,即便日后宫中再遇,也是那话不说一声的陌生人。
祁氏很清楚,这件事,终归在徐皇后的心中留下了一个结,也是因为这个结,才致使了曾经的手帕交走到了陌路。
叶朝歌摇摇头,“女儿并非在安慰您,而是事实,当年之事,先前女儿也曾在陈嬷嬷和刘嬷嬷那听说过一些,娘您想,若徐皇后当真因为此事而生了记恨,她身为皇后,有的是机会出气,可她没有,虽与母亲成为陌路,但到底不曾伤害过您,由此可见,你们之间的情分,依旧留存在她的心目中。”
祁氏微微一颤,“真……真的?”
叶朝歌颔首。
她说这些,并非是在安慰母亲,而是她心中的确是这么想的。
当初,宫中春宴,她第一次进宫,徐皇后当众给了她一只镯子,将她推上了风口浪尖之上,那时候,她便察觉到了徐皇后对她的不喜。
回府后,从陈嬷嬷和刘嬷嬷那得知了当年旧事的始末,最初她也以为,是当年的事,让徐皇后记恨上了,可后面细细一想,并非如此。
若真的记恨,怎会在过了二十多年后,在她身上开刀?
即便真是因为记恨,这说明徐皇后是个心眼极小之人,这般一个人,二十多年来不曾报复做过什么,她会隐忍到二十多年后?
而且,还是从她这个无辜人身上入手。
这一点,根本就解释不通。
后来,她才知道,并非因为当年的事,而是因为,徐皇后意图太子妃是他们徐家女,就像那日在坤翎宫的时候别无二致。
“你这么一说,仔细想来,也的确是这么个理。”祁氏并没有太欢喜,反而有些惆怅,女儿这太子妃位子还未坐热乎,便有人惦记上了侧妃的位子。
“此事太子怎么说?可真有迎侧妃之念?”
祁氏有些担忧。
叶朝歌笑笑,“太子又不傻,明知徐家在打什么主意,又怎会让他们如愿,放心吧母亲,即便女儿点头,陛下和太子也不会点头的。”
祁氏松了一口气,只是到底不能松利索,“虽说如此,但他到底是太子,是一国储君,他的身份注定了,不能一生只守着你一个人。”
叶朝歌点点头,“女儿知道,母亲,女儿从未强求过,无论是现在还是日后,决定权皆在他手,他若迎,女儿笑脸相迎,他若不迎,女儿心中那一片独一无二的位子,永远留给他。”
“你倒是想得开,可不论如何,你都要看好了,可莫要像娘这般,以一败涂地作为结局。”
“如何看?看得了一时,看不了一辈子,怎么做全看女儿在他心中有几分重量,他若重视,自是在意我的感受,反之,即便我看得再紧也是枉然,不过……”
“不过?”
叶朝歌回神,摇摇头,“没什么。”
祁氏皱眉,“你这模样,可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歌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为娘?若有,你告诉娘,娘说过,无论如何,这叶家,还有将*府,永远在你背后,无需委屈自己。”
叶朝歌垂下眼睑,遮去眼底的万千思绪,掩饰般,依偎进母亲的怀里,“放心吧娘,女儿有计较。”
她掩饰的太好,祁氏并没有发现,叹了口气,“也罢,你素来有主见,娘也不问了,为娘没有别的要求,只求你不要委屈自己。”
千万不要像她这样,回头已晚。
叶朝歌点点头,“好。”
她不会委屈自己,只是,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和身不由己。
凤氏的话,一直在她耳畔徘徊不散,她和卫韫说好的承诺,一直让她无法释怀。
前世他命短,今生已然现出转机,她怎会愿意,让他再步前世之后尘?
罢了,左右她还有时间。
在这之前,安排好便是。
同生共死固然心动,只是,她怎么舍得。
这边,母女俩说贴己话,而此时前院。
“之前你让我查的,我查过了,并未有什么不妥。”
叶辞柏对卫韫说道。
后者点点头,“知道了。”
“你怎会好好的盯上宸亲王府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两日前,卫韫派了南风秘密来到府上寻他,让他派人暗中查一下宸亲王府,当时他便觉得奇怪,论起手上的人,卫韫明里暗里不知几何,自己不查,却让他查,实在奇怪。
只是南风也不清楚,他只是奉命来传话,其他的,一概不知。
若非当时时机不对,他势必要寻卫韫问个清楚,只是时机不对,他只得先派人去查。
直到今日,方才见到人,提及此事。
卫韫摇摇头,“现在也不好说,我也只是有些怀疑,此事你切莫告诉歌儿,在事情没有结果之前,我不想让她知道。”
叶辞柏也终究不是以前冲动的少年郎,点点头,“不论你怀疑什么,定要查清楚再定。”
宸亲王府于他们而言终究不同。
卫韫颔首,长出了一口气,“我知道,不过,此事我需要你帮我,若我的怀疑是对的,我这边已然不安全。”
卫韫说得严肃认真,叶辞柏忍不住的揪了一颗心。
深呼吸了口气,叶辞柏说道:“我知道了,有什么需要你便找我,我会安排。”
卫韫颔首,喝了口略显苦涩的茶,“希望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
嘴上这么说,但他的眼前,却浮现出那日在皇宫,乐瑶的种种反应,那猜测的念头,渐渐淡去,怀疑的种子生根发芽。
叶辞柏点点头。
他虽不清楚具体出了什么事,也不清楚卫韫为何突然查宸亲王府,但不管是为何,他和卫韫一样,希望一切都只是猜测。
因为不论如何,有一个乐瑶。
乐瑶是卫韫的亲堂妹,虽然表面上,看他对她淡淡的不甚亲近,但实际上,与他一起长大的他很清楚,乐瑶是卫韫为数不多在意的人之一。
还有他,因妹妹自幼丢失的缘故,自小他便对乐瑶如亲妹妹一般。
无论如何,他们谁都不愿伤害到乐瑶。
可他们不知,不只是他们如此,乐瑶亦是如此,也因此,生生将她逼进了绝路,从而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
午膳摆在前厅。
膳食是祁氏安排的,皆是往日里叶朝歌爱吃的。
因没有外人,四个人围坐一桌。
膳间,不论是祁氏还是叶辞柏,皆不停的给叶朝歌夹菜,反倒是叶家新鲜出炉的新姑爷卫韫,被冷落在旁,无人理会。
还是祁氏担心冷落太过,日后被卫韫惦记上,对她的女儿不好,改为招呼姑爷。
叶辞柏却没有那顾忌,他与卫韫关系匪浅,自小一起长大,他若是敢对妹妹不好,他绝不手软客气。
用过膳,祁氏忽然说:“歌儿,你们去福禄苑看看老夫人吧。”
叶朝歌点点头,问卫韫去吗?
后者点点头。
随即一起去了福禄苑。
“老夫人,今日是小姐的三朝回门,小姐和太子姑爷来看您了。”大蕉凑到老夫人的耳边,声音有些大道。
老夫人缓缓睁开眼睛,眼神灰白无神,透着说不出的迷惘。
叶朝歌皱了皱眉,“祖母这是怎么了?”
比之她出嫁前,此时的老夫人更显苍老,面容黯淡没有人气儿,精神亦是萎靡不振,不过三日光景,老太太怎么便变成这样了?
叶辞柏叹了口气,“他的事,祖母知道了。”
闻言,叶朝歌大惊,“怎么知道的?”
对此事,府中上下皆下了禁言令,勒令禁止在老夫人面前提及此事。
按理说,老夫人根本不可能知晓。
叶辞柏脸色有些难看,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在她出嫁的那天晚上,有两个下人吃了酒,没了顾忌,在外头无遮无拦闲话时,被老夫人给听见了。
当即就不好了,如今这般,也不过是吊着一口气。
“事情已经这样了,便也没有告诉你,怕打扰你们。”叶辞柏解释道。
叶朝歌无声轻叹,难怪方才母亲提起让她来看看老夫人的时候,语气透着说不出的奇怪。
“那两个下人呢?”
“当天晚上我便命人拿下关到了柴房。”
叶朝歌点点头,走到床前,“祖母,我是朝歌。”
老夫人费力的睁开眼睛,看眼叶朝歌,很快又闭上了,叶朝歌连忙让红尘过来。
红尘看过后,摇摇头,“小姐,需要做准备了。”
按照她方才诊脉的判断,老夫人最多只有半月的日子,且是最多,正如少爷方才所言,现今的老夫人,只是在吊着一口气,用名贵药材吊着。
叶朝歌闻言,顿了顿,茫然的看向老夫人,此时的她,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睡着。
她躺在那很安静,很安详,苍老的面容怎么看都只是一个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老太太,分毫看不出从前的她,刻薄尖锐。
正看着,忽然肩头一暖。
叶朝歌仰头看去,不出意外的对上卫韫的眼睛。
他握上她的手,无声的安抚他。
叶朝歌对他摇摇头,示意无事。
从福禄苑出来,叶辞柏便对叶朝歌说:“祖母已经如此,我们要做好准备。”
叶朝歌点点头,“祖母这一生,一直为了叶庭之,最后,还是为了叶庭之。”对着晴空,叶朝歌叹了口气。
“你也别想太多,此事我会好好料理的。”
叶朝歌恩了声。
几人走过一处拐角时,突听到两个下人在说话。
“怎么办,佳欣让我帮忙,我实在推脱不开啊。”
“她让你帮什么忙?”
“让我将她的积蓄带给她的父母,估计她是知道此次惹了大祸,这是要提早安排呢。”
“她也是,喝了点酒就不知道姓什么了,之前少爷和小姐千叮咛万嘱咐,老爷的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老夫人知道,可她倒好,和人磕牙不但让老夫人听到了,还差点……我听说,老夫人时日不多了……”
久违又熟悉的名字,清晰的传到叶朝歌的耳朵里。
“哥哥,被关到柴房里的两个下人叫什么?”
叶辞柏哪能记得这些,看向长风,后者回道:“回小姐,一个叫佳欣,一个叫橙红。”
佳欣……
果然没有听错。
“带我去柴房。”
叶朝歌隐隐有些猜测。
叶辞柏与卫韫对视一眼,转道去柴房,在路上询问她怎么了。
“当日与刘嬷嬷一同接我回京的,其中一个便是佳欣。”
“然后呢?”这能说明什么?
叶辞柏仍是迷惑。
他了解自己的妹妹,若是这佳欣是个好的,当初便会留在自己身边,可没有,可见,她此去柴房,并非因顾念此事。
叶朝歌冷笑,“哥哥不知,这佳欣可不是个简单的。”
前世贪墨了她的嫁妆,并全身而退的丫鬟,怎会是个简单的。
“你的意思是……”叶辞柏皱眉:“此事不简单?”
“去问问便知是否简单了。”
简不简单她也不知道,但直觉告诉她,此事牵连到佳欣,便不简单。
前世佳欣伺候她多年,对她的性子,还算了解。
当初她身边四个人,两个嬷嬷,两个丫鬟,也是将她接回上京的四人。
刘嬷嬷是母亲的陪嫁嬷嬷,佳雨一仆事二主,姜嬷嬷是个自扫门前雪的性子,佳欣贪财,除去贪财这一点,其余之处倒与姜嬷嬷差不离。
试问,这般一个性子的人,最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虽说是吃了酒,可事实谁又能说得清呢?
到了柴房,尚未走近,便听到里面传来嘤嘤哭泣。
“早知道会出这种事,当日我说什么也不吃那酒了,这下好了,闯了祸,还不知道少爷要怎么处置我们呢。”
声音的主人说完又哭了起来。
“行了,你也莫哭了,事情已经这样,你哭也没什么意义。”
说这话的声音十分的熟悉,只粗粗一听,叶朝歌便认出声音的主人是谁。
佳欣!
而那哭的,若不错,应当便是橙红了。
“我能不哭吗,前路未卜,我可要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等着呗,左右少爷不会杀了我们,最多将我们赶出去。”
那橙红的哭声一顿,静默一会,惊喜道:“佳欣,你说的是真的,少爷真不会杀了我们?”
“我骗你作何,你别忘了,咱俩是一起的。”
“这倒也是,不过你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怎么肯定少爷不会杀了我们?”
“很简单,恐怕少爷也巴不得老夫人赶紧死呢,你别忘了,老夫人以前是如何对少爷和小姐还有夫人的,老夫人中风只不过碍于孝道,世人的眼光,方才照顾老夫人,而我们此举,可谓是帮了少爷的忙,你说,我们都帮忙了,少爷怎么会杀我们?”
叶辞柏当即黑了脸,他自认一生磊落,从未愧对过内心,如今却被一个丫鬟说得如此不堪,仿佛他叶辞柏就是一个无情无义,残忍冷血的冷酷之人一般。
卫韫在旁看着他似笑非笑,这一趟来得值。
见此,叶辞柏险些气了个仰倒,狠狠的瞪他一眼。
这时,柴房里的对话在继续。
“你这么说,好像是有几分道理,可不管怎么说,老夫人也都是因为我们时日不多了,我这心里,总归是不舒服。”
“有什么不舒服的,你要这么想,老夫人中风躺在床上离不开人伺候,生死不由自己,我们这么做,也算是帮她解脱了。”
“照你这么说,不论是老夫人还是兄长,都要感谢你了?”
叶朝歌再也听下去,快步上前,踢开门走了进去。
踹门声伴随着叶朝歌冷冷的质问,一同传来,被关在柴房中的佳欣和橙红皆被吓了一跳,在看清叶朝歌的脸时,皆是脸色一变。
尤其是佳欣,神色转换,有心虚,有害怕,也有狠厉,只是这些,最终皆被她掩于眼底之中。
“小……小姐……”
橙红扑腾一声跪在地上。
叶朝歌没理会她,径自看向佳欣:“真不曾想到,你竟然还有如此颠倒黑白的一面,好一个口齿伶俐,伶牙俐齿。”
被点名,佳欣仿佛将将如梦如醒一般,同橙红一道,连忙跪在地上,“小姐息怒,方才是奴婢胡诌的,橙红她害怕,奴婢不过是权宜安慰她罢了。”
叶朝歌冷笑,“是不是权宜安慰,你心里清楚,说吧,是谁给了你银子,让你做这些事的?”
佳欣脸色一变,片刻的慌乱一闪而过,“小姐这话是何意,奴婢听不懂。”
“红尘。”
“奴婢在。”
“去,搜她的房间。”
“是。”
不待佳欣反应,红尘领命迅速而去,不一会便不见了人影。
佳欣脸色一变,可想到什么,又安静了下来。
叶朝歌看在眼里,扯了扯唇角,“长风。”
“奴才在。”
“你且去将方才说话的丫鬟寻来,还有她的父母。”说罢,手指指向佳欣。
当即,佳欣彻底变了脸色。
她房里没东西,但是父母……
“小姐,您这是何意?”
叶朝歌斜眼睨了她一眼,“你不说,我自是有法子,你最好趁此机会说清楚,否则,你便去京兆尹大牢与书琪作伴吧。”
这下子,佳欣终于怕了,只是到底还在硬撑:“奴婢不过是吃了些酒,说了一些实话,小姐就算送奴婢去京兆尹府,奴婢也无罪可罚。”
“好一个无罪可罚,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你哆嗦什么?”
叶朝歌乌黑的眼睛,落到佳欣哆嗦的手上。
“我……”
“我没时间与你周旋,长风,直接送去京兆尹府,交由左大人查证。”
佳欣的垂死挣扎,让叶朝歌没了耐心。
佳欣脸色丕变在长风抓她时,大声说:“我说,我说……”
“可我现在不想听了,送京兆尹!”
“不要,不要,小姐不要,奴婢不敢,奴婢不想坐牢啊,小姐,奴婢不敢了……是徐小姐,是徐小姐让奴婢这么做的,她说,老夫人若是因此死了,小姐尚在婚期,定然是大大的不吉利……”
“徐小姐?徐明珠?!”叶辞柏震惊,显然,此人是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叶朝歌冷冷一笑,“还愣着做什么,拖走。”
长风不再耽搁,上前托了人就走,南风得了卫韫的示意,上前帮忙。
不一会,佳欣便被塞了嘴拖走了。
走前死命挣扎,眼睛里因为害怕蓄满了泪光。
隔着泪目望着不远处的叶朝歌。
当初的土丫头,已经成为那高不可攀的太子妃,她竟然忘了,她的手段。
前脚佳欣被拖走,后脚红尘便回来了,佳欣的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些碎银子,而这些碎银子,便是之前受佳欣所托,让人捎去给她父母的。
“先去前厅。”叶朝歌说。
离开前,看眼脸色发白一脸不敢置信的橙红,“哥哥,若与她无关,便放她出府吧。”
叶辞柏点点头。
“谢谢小姐,谢谢少爷……”橙红如梦初醒,连忙跪下磕头。
回前厅的路上,叶辞柏问叶朝歌:“你怎么知道佳欣是被收买的?”
“我不知道。”
“呃?”
叶朝歌压下眸底的复杂,不动声色道:“我也只是猜测试探,加之,刚回来时,我曾听刘嬷嬷说起过,佳欣是个贪的,故而,我便试探了试试。”
叶辞柏哦了声,“原来是这样。”转而又气道:“真是没想到,她竟然被收买了!”
更没想到,收买她的人,竟然会是徐明珠!
不只是叶辞柏没有想到,叶朝歌同样如此。
方才,兄长同她说起此事时,她与他一样,只当是下人吃多了酒,嘴上没了把门的。
毕竟,老夫人已经如此,即便真出了事,并没有好处可图。
直到,她听到那两个丫鬟的对话,得知其中有佳欣,便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了。
佳欣是什么样的人,无人比她更清楚,那典型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儿,若非没有利益可图,依着她那性子,怎会做出明显不利于自己的行径?
当然,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测。
任何无端的猜测,都不能称之为事实。
故而,便来了柴房这一趟。
在门口,听到她和橙红的话,基本已然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并非无端由来。
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用银子驱使佳欣的,竟然会是徐明珠!
徐小姐!
呵!
上次,徐明珠收买厨娘,她将人送回去以示警告,不曾想,她竟再度老调重弹,看来,叶思姝没了威胁,她徐明珠没了对手,便将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只是,为什么?
按照佳欣所言,徐明珠意在让老夫人受刺激,最好是一口气上不来,让叶府在转瞬间喜事转为白事,给大婚中的她平添晦气。
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么做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依着她对徐明珠的了解,若非对自身产生威胁,她是绝不会给自己树敌,从前世之种种便能看出,她是个以自身为要的人。
突然将矛头指向她,让她想不通。
想着,便将疑惑道出。
“或许是……”
“或许纯粹是她见不得人好。”
在叶辞柏话未说完之际,卫韫声音有些急促的打断,暗中给叶辞柏使眼色。
后者意识到什么,将喉间未来得及说出的‘因为康王在你大婚之日偷偷回京,她徐明珠知晓了此事,嫉妒心起,方才将矛头指向你’。
附和道:“对,指定是她见不得你好。”
叶朝歌停下脚步,目光狐疑的在叶辞柏和卫韫的身上打转儿:“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卫韫急促的抢话,兄长生硬的转折,叶朝歌一一看在眼里,怎么看,都觉得古怪。
被质问的二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然后默契的同时摇头,“没有的事。”
“是吗?”
“是!”两人异口同声,声音有些大,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
这让叶朝歌更为肯定,他们有事瞒着她。
只是,看反应,怕是不会告诉她。
罢了,左右他们不会伤害到她,所做所行,皆是为她好就是了。
“没有就算了。”说罢,不再多做探究,重拾脚步往前厅而去。
见状,卫韫松了一口气,瞪向罪魁祸首,压低声音斥责道:“你这张嘴啊,真该有个把门的!”
方才若非他反应快,叶辞柏这大嘴巴,必然是会告诉她老三暗中偷回上京一事,依着她的聪慧和敏锐,定会疑惑他们怎么知道,且会往下深究。
届时,他们调查宸亲王府以及对宸亲王的怀疑,还能瞒得住?
一切尚未有论断,此时让她知晓,不过是平添一人的烦恼罢了。
叶辞柏讪讪的摸摸鼻子,“我没想那么多,下意识的反应……”
“没想那么多?你头上这颗是摆设啊?”
没好气的扔下这句话,卫韫头也不回的追去前面的叶朝歌,独留叶辞柏在原地气闷。
又不是故意的,至于拿这么损的话攻击他吗?
……
徐府,后院。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徐明珠震惊的从椅子上起来。
“小姐,小的看的清清楚楚,叶府的人拖着佳欣出来,直奔京兆尹府,应当是,应当是佳欣被发现了。”
小厮如是说道。
徐明珠皱眉,“怎么这样,不是没有察觉到吗,怎么好好的突然被发现了?会不会是弄错了?”
被质疑的小厮连忙说道:“小姐明察,小的绝没有弄错,自您派小的去叶府周遭埋伏盯梢,小的便一直不错眼的盯着叶府动静,片刻不敢疏忽,而且,为了确定,小的一路跟着叶府的人去了京兆尹府,亲眼看到他们进去,方才敢回来禀报。”
徐明珠还是不相信。
前两日她得到消息,一切都很顺利,这才不过两日,突然告诉她,佳欣可能被发现了,且被叶府的人送去了京兆尹府,前后如此大的落差,让她怎么相信?
“小姐,奴婢记得,今日是太子与太子妃的三朝回门,会不会是……”
画荷上前来说道。
闻言,徐明珠脸色一变,叶朝歌,对,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发现了其中端倪。
毕竟,叶朝歌此人,她从未小觑过!
“你先下去吧,看好自己的嘴,此事若是传扬出去……”
“画荷姐姐放心,小的会将此事烂到肚子里。”被派去叶府盯梢回来报信的小厮连连保证。
画荷给了他一些碎银子,待人下去后,将房门关上方才道:“小姐,咱们要早作准备,那佳欣并非是个嘴牢的。”
徐明珠点点头,“而且此事已然转到了京兆衙门,佳欣那没用的,定会将我咬出来!”
想了想,徐明珠说道:“走,随我去见母亲。”
徐家后院主院。
“你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头发已然花白的徐夫人望着突然找过来的女儿,目含疑惑。
徐明珠让屋子里的下人都下去,待屋中只余她和徐夫人后,这才开口,将事情道出。
徐夫人听后,气道:“糊涂,明珠,你怎犯如此低级的糊涂!就算康王待那叶朝歌不同,可又如何?就算他偷回上京,又怎样?那叶朝歌已然嫁给了太子,就算他有心思,日后见了她,也依旧得唤她一声皇嫂,你为了一点点的嫉妒,便做出如此糊涂之事,你,你……”
“你让为娘该说你什么好!”
徐夫人恨铁不成钢。
她一直觉得,自己这个最小的女儿是个聪慧机灵的,不曾想,她竟做出如此糊涂之事!
徐明珠也有些后悔,“娘,女儿也后悔了,当时女儿也不曾想那么多,就想着出口气,哪知道……”
卫成对叶朝歌的心思,在叶朝歌及笄当日,他请旨陛下收回与叶思姝的指婚,并自请去皇陵守灵一年,徐明珠便确定了。
确定了卫成对叶朝歌的不同。
她气恼。
不,不只是气恼,还有嫉妒。
任谁得知自己未来的夫君心中装着别的女子,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更何况是她!
对卫成,她一直很复杂,有因为他是自己未来夫君的孺慕,也有相互利用的漠然,但她终归是个女子,且卫成不论是相貌还是身份,很难不让人心动。
针对叶思姝,其中有因为对自身的威胁,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或许,她自己也弄不清楚。
直到,确定了卫成对叶朝歌的心意……
确定了卫成的,同样也确定了自己的。
若是心中没有,她又怎会那般气恼嫉妒?
想到此,徐明珠喉间苦涩。
母亲的话,之前画荷也说过,正如她们所说,就算卫成待叶朝歌不同,又能如何?叶朝歌已然是太子妃,是他的皇嫂,即便再爱,注定说明不了什么。
最初,她也是这么想的。
直到,她得知在初五那日,叶朝歌大婚的当日,他竟然偷偷从皇陵返回上京!
那颗嫉妒的心,便再也控制不住,她嫉妒的要发狂,不做点什么,难消她心头之恨!
佳欣早前便是她手头上的棋子,一次偶然机会,将她收买捏在手心,只是,一直不得启用。
托佳欣的福,任是现今的叶府如铜墙铁壁,她也清楚里面所发生之种种,包括叶朝歌和叶辞柏对府中下人下禁言令,严令禁止将叶庭之与祁氏和离,和他被判入狱,判了流刑等诸多事宜告诉中风的老夫人,以及叶家老夫人已近油尽灯枯,受不得半点的刺激。
叶朝歌现今是太子妃,加之她本人便难对付,而且,她也不想明面上与之为敌,便想着,在她大喜之时添些晦气,到时再将事情推开意外和巧合,以叶家兄妹对老夫人过往的怨恨,定不会追究什么。
如此,她也能出口恶气。
所以,她便让佳欣开始了。
最初,也的确按照她所设想的那般进行着,只是没有想到,这叶家老夫人的命如此之硬,如此刺激之下,竟还能活了下来。
不过,这也不妨事,大夫不是说了吗,即便活下来,也没几日好活了。
虽然叶老夫人活下来导致整个计划没有预期的效果,但总的来说,也是成功了。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叶朝歌回门,竟然一下子将成功了的计划,重新翻牌。
只是,如今说这些,已然毫无意义,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从此事上将自己摘除出去。
正如画荷所言,那佳欣虽是她的人,但却只是因为银子,要说忠诚忠心,那绝对是不存在的,莫说是进了京兆尹府,即便不曾,她也会将她咬出来。
到时候,一旦那叶老夫人死了,这笔账,将会永远的扣到她的头上,这个污点,永远都洗不清楚!
“娘,现在怎么办?那没用的贱婢已经被送去了京兆尹府,到时候,到时候……”
直到这一刻,徐明珠才开始慌了。
方才的一瞬间,不知何故,她竟然想到了叶思姝,想到了她的下场,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不想走叶思姝的老路,她和叶思姝不同,与叶朝歌并没有利益相争,权势地位相争,仅仅只是出于嫉妒。
不想和叶思姝那般,最后一败涂地。
“你现在才知道害怕,早干什么了?”徐夫人恨恨不已。
一直以为,这个女儿是最省心,也是最有主意的,之前丈夫还曾与她说过,他们徐家,恐怕会出第二个徐皇后。
不但如此,徐明珠的成就,或许胜于徐皇后。
这话才说了不久,结果,这个被他们寄予厚望的小女儿,便犯下了如此低级的错误!
“娘,现在不是骂女儿的时候,你快帮女儿想想,要怎么办啊。”
徐夫人深呼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女儿说得对,现在的确不是骂人的时候,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将女儿从此件事中摘出来。
只是,此事哪有那么容易,那叶家老夫人已然被大夫下了时日无多的诊断,即便现在还有口气,但待她真去了,这笔账……
“走,你且随我去叶府。”
徐夫人一边起身,一边对外喊道:“来人,将之前送来的那盒新鲜虫草和千年人参取来。”
叶老夫人,还不能死,至少,半年之内不能死!
要死,也要等到此事的风波过去,否则,这件事,她的女儿无论如何都是摘不清楚的。
……
与此同时,叶家的前厅。
祁氏听完佳欣被收买,那日所行之事并非巧合无意后,有着和叶朝歌同样的疑惑。
毕竟,实在解释不通,老夫人若有个什么好歹,对那徐明珠有什么好处?
叶朝歌别有深意的扫了叶辞柏和卫韫一眼,淡淡说道:“总归是有因由的。”
二人:“……”
“恩,这倒也是。”祁氏附和女儿所言,转而叹了口气,“诶,真是没想到,难道,这就是老夫人的……命?”
“命?这是报应!人都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现在,她的报应到了。”叶朝歌面色冷然,说出的话,如含了冰。
前世今生,老夫人对她的种种,她至今记忆犹新,不只是对她,还有对母亲,对兄长,以及她对叶庭之的放纵,对兄长的冷眼旁观,对她的冷漠无情……
太多太多,她无一不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有此结局,与她曾经的所作所为,岂会没有联系?
报应!
叶朝歌缓缓阖上眼睛,袖袍之中的双手,紧紧的捏在一起,很用力,很用力。
突然,僵直的手背,被温暖所包围。
鼻翼间,充斥了熟悉的气息。
睁开眼睛,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卫韫。
他说:“这里没有外人,何必违心说出如此无情冷漠的话?”
叶朝歌抿唇。
他再次将她洞穿。
那个垂垂老矣,时日无多的老夫人,终究与她……血脉相连。
这时,前去带人的长风回来复命。
“小姐,属下将人带回来了,皆在外面候着,小姐可随时召见。”随即将手上带回来的包袱放到桌上,“这是属下在杜家找到的。”
佳欣姓杜,她的父母同为叶府下人,外面有自己的小家。
包袱打开,三根金灿灿的金条,以及一些金银首饰,映入眼帘。
这些东西,每一样,皆不是杜家能有的,既不是杜家能有,却在杜家,一切皆不言而喻。
“他们怎么说?”叶朝歌此时已然收拾好自己的心绪,如是问长风。
“佳欣的父母并不知情,佳欣也素来与他们不亲近,只道,两日前突然回家去,身上带着一个包袱,称是换季的衣物……”
那二老毫不知情此间事,直到他在佳欣的卧室床下翻出这只称装了换季衣物的包袱,方才知道,里面真正装的什么。
佳欣吃酒后说多了话,他们二老自是知道,也只当是女儿喝多说了不该说的,完全不知,这其中还有这些曲折。
直到包袱里的金银珠宝翻出,方才知道,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佳欣做了什么。
“至于佳欣托付带银子给她父母的小蓝,她同样不知情,只是受了其所托,将房中的那些碎银子拿去给她父母。”
叶朝歌点点头,“你且将这些送去京兆尹府,至于外头的,让他们回去吧。”
事情已然明了,没有再问的必要,杜家二老及那个叫小蓝的丫鬟,既然不知情,自然没有殃及一说。
长风应了声,却不见动作。
“还有何事?”叶朝歌扬眉问。
长风抬了抬手,“杜家二老求小姐看在他们在叶府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对佳欣网开一面。”
叶朝歌抿唇皱眉,“人已经送去了京兆尹府,如何判决是左大人的事,我做不了主。”
她能做的,唯有不干涉。
不干涉最终判决,已然是她最大的让步。
长风得了话退下了,将话转达给了杜家的二老。
二人自是不能接受,哀求求见小姐。
“小姐既然让你们回去,这说明此事不会祸及你们,佳欣做出了如此糊涂之事,老夫人如今时日无多,有此结果,已然是网开一面,你们也该知足才是。”
“我们知道小姐已然是网开一面了,可是,她毕竟是我们的女儿啊,求求你告诉小姐,女不教父母之过,佳欣做出此事,皆是我们做父母的没有教导好,求小姐手下留情,一切罪过,就由我们来承担吧。”
杜家二老哭着哀求。
终归不是铁石心肠,长风面露不忍,对他们说:“你们也不必求了,佳欣虽然去了京兆尹府,但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你们一家总归会有团聚的一日……”
在长风的宽抚下,杜家二老哭着离开,随即他拿着那一包袱金银去了京兆尹府。
将将出门,便看到由远及近的徐家马车,皱了皱眉,招来门房一下人,“去,告诉少爷和小姐,徐家来人了。”
下人看眼远远而来的马车,应了声,连忙跑了进去传话。
下人来禀报时,叶朝歌正欲与祁氏回一甯苑歇息。
卫韫原本也要去,只是,祁氏如今暂居一甯苑,虽那里是叶朝歌出阁前的闺房,只是到底不便,只得退而求其次,去叶辞柏的清明苑。
“徐家?可知来的是谁?”叶辞柏问。
“还不清楚,只是瞧着是徐家的马车。”
叶朝歌想了想,让祁氏先行回一甯苑歇息。
祁氏没有拒绝。
徐家为何而来人,一目了然。
如今她已非叶家妇,事情又发生在叶家,她没有立场和身份与徐家人面谈。
只是她不放心,便将陈嬷嬷留下了。
祁氏走后不久,门房那边便送来了准话,徐夫人和徐小姐请见。
“你先回避?”叶朝歌看向卫韫。
后者点点头,“我先到后面,待会不论如何,不必憋着自己,有什么事,为夫给你担着。”
“为夫……切,真是说得顺溜。”叶辞柏撇嘴。
先是大舅哥,再是岳母,现在又是为夫……
这厮倒是对于身份的转换适应良好嘛!
他适应良好,也该考虑考虑旁人的心情吧!
“你今天倒是与那鹦鹉似的,学舌学得顺溜。”卫韫毫不客气地怼了句。
鹦……
叶辞柏黑了脸,“谁学舌了,还有,谁是鹦鹉了?”
卫韫轻飘飘的睨了他一眼,“谁接话谁就是。”
一口血哽在喉间,叶辞柏气结。
“好了,莫斗嘴了,你快些走吧。”叶朝歌说完,便对来禀报的门房下人说:“请徐夫人和徐小姐入府。”
不一会,徐夫人在徐明珠的搀扶下,带着两个丫鬟进来了。
叶朝歌老神在在的坐在主位,她现在身份不同,太子妃的尊贵,该用还是要用。
“老身徐氏见过太子妃。”
“臣女明珠,见过太子妃。”
叶朝歌叫了起,旁边的叶辞柏抱拳抬了抬手,“徐夫人,徐小姐。”
“小将*。”徐夫人点点头。
“来人,看茶。”
待下人上了茶,叶朝歌缓缓开口:“徐夫人此来我叶府,可是有什么指教?”
徐夫人半起了起身,神态恭谨道:“太子妃折煞老身了,指教不敢当,是老身听闻贵府的老夫人久病在榻,早前,老身与叶老夫人也是旧交,特来探望。”
此话出,叶辞柏和叶朝歌纷纷在心里冷笑。
老夫人病了没有三个月,也有一个多月了,过了这么久才来探望,这话恐怕她自己说着都不信。
“这是老身一些小小心意,还请太子妃小将*笑纳。”
随行的丫鬟上前,将手上捧着的盒子打开。
一盒上好的虫草,以及一株透着年岁久远的人参。
“此乃高原深处所产的虫草,新鲜的虫草食用有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之功效,而此参乃为千年人参,一直封存得当,效用极佳。”
“此二物是老身的一点点心意,望贵府的老夫人早日康复。”
徐夫人一脸诚恳,一番话,却另有深意。
“一直听闻,徐夫人年轻时被人封为女诸葛,只是一直不曾见识过,今日倒是深有体会了。”
叶朝歌眸子难掩寒色,声音冷然。
徐夫人笑笑,“太子妃谬赞了,皆是外人夸大其实,莫说老身不是女诸葛,便是那女诸葛又如何,左不过老身还是当娘的。”
一席话,再度饱含深意。
叶朝歌赞同的点点头,“不错,这当娘的自是一心为儿女,只是,为了一时,总不能为一辈子,老夫人,你说是吧?”
徐夫人捻着珠子的手顿了顿,面上不显,张嘴欲要再言,便听叶朝歌又道:“外祖常说,这儿孙自有儿孙福,徐夫人该放手的时候,还是要放手的,即便不愿放手,这岁月,也是不饶人,逼得你不得不放手。”
便是徐夫人再如何稳得住,此时听到这话,也不免变了脸色。
她不过是用一句当娘的提醒叶朝歌,为了儿女,她这个当娘的什么也能干得出来,结果她倒好,简简单单的一番话,无异于在告诉她,她再为儿女,也活不过儿女,早晚是要死!
徐夫人眯了眯眼睛,难掩厉色的看向上首那年轻小妇。
叶朝歌此人,她一直不陌生,但真正见,今日却是第一次。
很美,的确有蛊惑人心之能,也难怪,不论是太子还是康王,皆对他动心。
她的美,对男人来说是一利器,但她的聪慧,对同为女子来说,却是威胁,面对如此之女,也难怪向来沉稳的女儿会坐不住。
即便是从风雨中走过来的她,此时也不禁有些稳不住了。
这个女人,不只是女儿嫉妒,更是她恨极的存在。
若非是她,她最小的儿子,又怎么会死?若非是她,安儿又怎会被太子……
一年了,无时无刻,她无一不在想着怎么给儿子报仇。
可这些,也只是想想,她不能报仇,太子势头正旺,康王羽翼尚不丰,日后能不能登基犹未可知,他们徐家,不能在局势不明的情况下有所异动,否则,安儿的下场,便是他们徐家全家人的下场,还有宫里的徐皇后。
这些,皆是她顾忌的存在,也是她一直以来,什么也不做,眼睁睁的看着太子回京,娶妻,眼睁睁的看着叶朝歌一步步走上这太子妃之位。
来之前,她做过许许多多的心理建设,用几乎一生的理智抑制着内心的愤恨,而她也一直很控制,只是这一刻,那翻涌的恨意,却隐隐控制不住。
这个害死她儿子的女人,在笑眯眯的咒她死!
“娘。”
知母莫若女。
徐明珠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徐夫人的情绪转变,轻声提醒。
女儿的呼唤,使得徐夫人醒过神来,暗暗深呼吸口气,眸中隐隐要决堤的风暴,霎时间尽敛。
“太子妃所言极是,老身受教了。”福了福身,徐夫人又道:“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只是,当娘的,无论何时,终归是做不到放手,将心比心,今日倘若老身与儿女掉个,他们也不会对老身这个娘置之不理,毕竟,我大越以孝治国,假使他们真对父母长辈置之不理了,即便活在这世,也注定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说罢,徐夫人笑眯眯的看向叶朝歌,“太子妃,您说是也不是?”
叶辞柏听不下去了,张嘴要言,被叶朝歌用眼神制止了。
她笑了笑,“徐夫人的来意,本妃已然知晓,这虫草和人参,本妃代祖母收下了。”
闻言,徐夫人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未松利索,便听叶朝歌又道:“谢呢,本妃是不会谢的,毕竟,这两样物什,皆是祖母应得的,还望夫人回去后好好管束未来的康王妃!”
后面几个字,叶朝歌咬得极重。
未来的……康王妃。
徐夫人捏了捏手上的念珠。
她是在警告她,未来之事,无人可定,亦是在告诉她,她的女儿,只是未来的康王妃,尚未嫁给康王!
虽不能说明什么,但寥寥数字,已然说明了一切。
“太子妃的教导,老身记下了,如此,便不打扰了,老身便先告辞了。”
“且慢。”叶朝歌淡淡叫住人,“本妃话还未说完,徐夫人着什么急。”
“太子妃请说。”徐夫人垂眸敛眉。
叶朝歌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随即徐徐说道:“这东西呢,的确是祖母应得的不假,但这无妄而来所遭的罪,却是不该受的,说句不中听的,祖母本能活十年,被贵府小姐这么一搅合,却只有十日,即便有这虫草和千年人参,也回不去之前的十年。”
闻言,徐夫人眼皮狠狠一跳,“太子妃这话是……”
“这事既然已经出了,即便再弥补也回不到之前,可错了,就是错了,徐小姐该去祖母的病榻前磕头请原谅才是,祖母若是原谅了,自是皆大欢喜。”
磕头请罪……
原谅了……
徐明珠脸色都变了,“娘……”
徐夫人瞪她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即看向叶朝歌:“太子妃是想让小女去给叶老夫人磕头?”
“难道不该吗?”叶朝歌淡淡反问回去。
徐老夫人一噎,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叶朝歌也不急,耗着呗,看谁能耗过谁!
这徐家母女算盘打的响亮,送来虫草和千年人参如此贵重之物,所求的无非是想用此二物吊着老夫人的命,让她活的时间更长一些,如此,即便此事闹开,老夫人尚在人世,这事情也多半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怕她不收,便用孝压她。
若她还不收,恐怕明日,这上京便会传开,到时候怎么说,还不是她徐家说了算。
东西她收下,不为别的,只为这东西能让老太太活的久一些,但是,徐明珠的所作所为,想凭着这两样东西一笔勾销,想什么好事呢?
思虑再三,徐夫人终于开了口,“据我所知,老夫人如今已然鲜有清醒的时候,她又怎会原谅?”
叶朝歌笑笑,“不试试怎么知道?或许,祖母感受到了徐小姐的真诚,突然醒来也未可知。”
“你!”
如此敷衍之言,徐夫人终是没有忍住。
再度深呼吸,“若是不原谅呢?”
“这头还未磕,话还未说,徐夫人怎么就知道祖母不原谅?再者言,一次不原谅,磕两次便是,放心,徐小姐还不是康王妃,她的头和膝盖,祖母还是受得起的。”
徐夫人看着叶朝歌,冷笑一声:“太子妃今日行径,倒真是出乎老身所料,外人皆道,太子妃睚眦必报,此时所见,倒是不见得啊,贵府的老夫人之前所行之事,老身也听说过,真想不到,太子妃竟还是个以德报怨的性情。”
叶朝歌抿了口茶,“即便如此,那也是我叶家的家事,徐小姐所行,可是要命的缺德事,我这人,以德报怨做不到,但却是出了名的护短!徐夫人,时候不早了,如何决断,说说吧。”
徐夫人咬了咬牙,“倘若不从呢?”
“大门在那,还请徐夫人,未来的康王妃,慢走!”
又是那六个字!
没有过重的语气,却透着无言的威胁。
“好!便依太子妃所言!”
“娘?”徐明珠不敢置信。
“你闭嘴!”徐夫人压低声音,用只有她们母女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叶朝歌邪门得很,今日这头是免不了了,且顺着她便是,待你嫁给康王,今日之辱,自有收回来的一天。”
叶朝歌虽不知母女俩在窃窃私语些什么,但想也知道,懒得多言,只道:“徐夫人,徐小姐,福禄苑在后院,两位请吧。”
……
福禄苑,老夫人的床前,徐明珠咬着牙,忍受着屈辱,在一屋子人的旁观下,跪下磕头。
老夫人如今睡着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多,不巧,在他们之前,老夫人刚睡着。
说是睡着,实则是昏睡,对于外界,迷迷糊糊懵懂得厉害。
自然,徐明珠的磕头,并不知晓。
叶朝歌深知见好就收,在徐明珠磕了三个头后,便以代替祖母让她起来。
从地上起来的徐明珠,片刻不愿多待,她仿佛觉得,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透着奇怪和奚落。
好似在说,折腾了一顿,最终却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滋味可好受?
当即,拉着徐夫人逃也似的离开了。
叶辞柏对叶朝歌竖起大拇指,他现在要对自己的妹妹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叶朝歌看眼人事不知的老夫人,幽幽一叹,“作为孙女,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想到之前在前厅妹妹的话,以及卫韫所言,叶辞柏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作为孙女,你已然无愧于自己的心,更无愧于祖母,妹妹,你谁也不欠。”
叶朝歌顿了顿,点点头,“恩。”
随即对大蕉吩咐道:“方才徐家送来了虫草和一株千年人参,红尘会告诉你怎么用,你按照她所言给祖母服用,或许,能起到效果。”
嘱咐完,将红尘留下,叶朝歌和叶辞柏便离开了福禄苑回到前厅。
卫韫已然从后面出来了,见到叶朝歌,第一句话就是:“为夫以你为傲,能娶你为妻,此生足矣。”
叶朝歌被他露骨的表白臊得脸通红,看眼旁边的兄长,示意其收敛些,兄长还在呢。
卫韫却浑不在意,揽着她坐下,“你哥哥估计此时与我所想一致,不对,或许是更甚,他定然在想,上辈子修了哪门子的福气,今生能有你这般聪慧的妹妹。”
叶辞柏此番并非反驳,反而极为认同的点点头。
的确。
卫韫所言,虽与他真实所想有所出入,但也是八九不离十。
而且,此念并非只是当下,而是一直便有。
很久很久之前,他已经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了,有此妹妹,是他一生所幸,这个念头,便已是根深蒂固。
“今日午膳,也不曾有蜂蜜,怎地都这么甜?”
叶朝歌被二人你一言我一句说得不好意思。
“即便不吃蜂蜜,这心里也比吃了蜂蜜甜,歌儿,你真棒。”卫韫握着叶朝歌的手,感觉怎么夸都不够。
叶朝歌嗔了他一眼,“差不多得了,再说便有些假了。”
“肺腑之言,怎会是假?”
“还说!”叶朝歌瞪他。
卫韫握着她的手,搁在唇边亲了下,“听你的,不说了,待回去后再说。”
叶朝歌:“……”
“咳咳,我还在呢,收敛些行吗?”
当着他的面眉来眼去,真当他不存在啊?
卫韫淡淡的睨了他一眼,“哦,你还在啊,我以为你早就识趣的离开了。”
叶辞柏一噎。
怕自己被噎死,于是转了话茬,“需不需要我联合武将参徐家一本?”
祁继仁离开前,将手头权势及将领转给了叶辞柏,如今的他,不论是在叶家,还是在朝中,也算是独当一面了。
“不必,自有御史台那些老古董出面。”
深知叶辞柏刚入主朝局不久,很多事不清楚,卫韫将其中缘由细细道出:“朝中局势明朗,武将皆以镇国大将*为首,诸人皆知,大将*离京前,将手上权利过到你的手上,武将弹劾,一目了然你授意,今日徐家已然没有占到便宜,若再由你出面弹劾,便有得理不饶人之嫌,过犹不及,这其中的度要把握好。”
“此件事,本就是徐家理亏,即便我们不出手,御史台的那些老古董也不会袖手旁观,这种得罪人的活,他们自会出面。”
叶朝歌不懂朝局,坐在那听卫韫说,期间并不发表任何的意见。
每个人皆有自己所擅长的领域。
叶辞柏并非灵通之人,但他有个优点,那便是旁人说的话能听进去,不懂会问,而非不懂还装懂之人。
卫韫如此同他说,自是收起了之前的念头。
坐在那,长出了口气,“总感觉,还是有些不甘心。”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而且,京兆尹府那边,以及世人的眼光,皆还未开始,事情发展至今,也没什么甘心不甘心的。”
叶朝歌抿了口茶,淡淡说道。
“我知道,我不甘心是那徐夫人,她竟拿孝压我们,我是气这个。”
明明是理亏上门,却话里话外的威胁,想想便恼火。
“没什么好气的,本就不能拿徐明珠怎么样。”
相较于叶辞柏的恼怒,叶朝歌则要淡定许多。
此件事,从一开始,便注定了不能拿徐明珠如何,至多最后是京兆尹府将此案公之于众,令其承受世人的指点,损坏一些名声罢了。
虽说有佳欣的指证,但到底是口说无凭,只要那徐明珠咬死了不承认,在没有任何实质证据的情况下,谁又能奈何得她?
而且,她还是徐家千金,康王未来的康王妃,徐皇后的亲妹妹!
如今有此结果,已然超过预期,毕竟,徐家送来的虫草和人参,皆是对老夫人极为有用之物,算来,也是值得了。
叶辞柏又岂会不知口说无凭,虽说有佳欣收受的那些金银为佐证,但他之前看过,那些金银没有一件能证明与徐明珠或者是徐家有关,到了京兆尹府,只要徐明珠不承认,这个案子,最终也只会成为无头公案,到最后,徐明珠也不过是被人指指点点罢了。
徐夫人,不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方才如此有恃无恐的登门吗?
徐夫人的算盘,一目了然。
送来了珍贵稀有的虫草以及千年人参,一是为拉长老夫人的寿命,二是让他们不再追究此事,揪着不放。
此二物,若他和妹妹不收,恐怕明日这满上京,便会传出老夫人与妹妹之间的过往恩怨,以及不孝,企盼老夫人死,这些诸如此类的流言蜚语,一旦待这流言呈鼎沸之时,便会盖住徐明珠所做下来的肮脏事。
届时,他们便会成为那护住徐明珠的盾!
若是收下了,老夫人的寿命便会拉长,老夫人不死,即便事情爆出,情形也不至于到不可控的局面,到时候,只要徐明珠咬死了不承认,而老夫人又活得好好的,此件事,到最后也只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收了,便要咽下此事;不收,便是不孝,另有企盼;而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徐夫人皆有后招。
不得不说,徐夫人不愧有女诸葛之称,在如此不利于自己的局势下,还能做出让他们两难的选择,的确是好本事,好手段!
不过!
他们徐家有女诸葛,他们叶家也有叶朝歌!
想至此,叶辞柏忍不住笑了起来。
徐家让他们两难,妹妹便让他们没脸。
想到徐明珠的那三个头,叶辞柏心中的恼火,便散去了一半。
想想,也就没那么气了。
在前厅又说了一会子话,方才各自回去歇息。
自午膳后便一直不消停,叶朝歌早有些吃不消,若是往昔倒也不至于如此脆弱不堪,但在昨夜,卫韫拉着她折腾了几近一宿。
本打算从福禄苑回来,便小作歇息的,哪里想得到,期间会有这么多的曲折。
看看天色,估计歇不了多久,便该回去了。
仿佛看出她所想,在叶朝歌进去前,卫韫对她说:“不必顾虑时间,你尽管休息。”看眼不远处的叶辞柏,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你好好歇息,养足了力气,晚上才能……”
“闭嘴!”
不待他把话说完,叶朝歌便咬牙切齿的打断,怒目瞪着一脸不正经的卫韫:“不准再说了!”
卫韫眨眨眼,压下眸底的得逞,说道:“你想哪儿去了,今儿是腊八节,之前我们说好晚上去外食佛粥。”
叶朝歌猛地僵住。
脸色明暗交替,显然也想到了这茬。
早上出门前,卫韫告诉她,晚间外头会很热闹,从叶府回来的路上,带她去外逛一逛,顺便尝一尝外头的佛粥。
叶朝歌咬牙,“那你为何说养足了力气?”
“晚间外面人怕是很多,马车恐是无法通行,若无意外,应是要走路过去,自然是要你养足了力气走路,不然还能为何?”
卫韫说得满脸无辜,转而凑近些:“当然,你若不介意,由为夫养足气力,届时抱着你走,也不是不可以。”
当场,叶朝歌黑了俏脸。
他是故意的!
并非是她想歪了,而是他在故意逗她!
想着,恼怒非常,想也不想的抬脚,对准他的鞋面,狠狠的踩了下去,然后头也不回的进了一甯苑。
“疼……”卫韫吃痛,摸着鼻子嘀咕道:“小没良心的,谋杀亲夫啊。”
“活该!”
叶辞柏走过来,没好气的啐了口唾沫,“你再这么不要脸的逗下去,总有一日,我妹妹会将谋杀亲夫四个字给你坐实了。”
他本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虽卫韫声音小,听不全面,但也是听到了一些边边角角。
挨了一脚,活该了他!
卫韫:“……”
……
相较于叶府的轻松,此时的徐家后院,沉重阴沉。
主院小厅里,地上茶水分布,破碎的青花瓷茶盏东一块西一块。
“娘,您要心里有气,便冲着女儿发出来,莫要闷坏了自己,伤了身子。”
徐明珠红着眼睛上前,望着胸口急促起伏沉默的母亲,心下阵阵后悔。
若非自己,要强了一辈子,声名远播了一辈子的母亲,也不会临老了受此气,受此憋屈和屈辱。
听着女儿悔恨懊恼的话,徐夫人气便消了一半,想着不只是她受了气,一向孤傲的女儿也受到了羞辱,长长的叹了口气。
“今日之事,便权当是买个教训吧,那叶朝歌邪门得很,叶思姝的例子摆在眼前,若没有万全的把握,休要再动手,否则最终吃亏的便是我们自己。”
顿了顿,徐夫人又道:“为娘知道你心里恨她,为娘何尝不恨,你弟弟的死皆拜她所赐,可为娘和你爹,为何一直没有动作?不正是时机还未到吗,今日母亲奉劝你一句,小不忍则乱大谋,有时候隐忍,是为了更好的蛰伏。”
徐明珠点点头,“女儿记下了。”
徐夫人见状,满意了。
想到什么,眯了眯眼睛,沉声一字一字说道:“日子还长着呢,且走着瞧!”
徐明珠心下微定。
不错,日子还长着呢,暂时的失势,不代表着永远的失势,她叶朝歌此时的得势,不代表一直得势,总有掉个的时候,且瞧着便是!
正在母女俩各自畅想之际,下人匆匆来报:“夫人,小姐,京兆尹府来人了,请小姐前去问话。”
闻言,母女俩回神。
徐夫人对下人吩咐道:“且去回话,小姐梳妆后便到。”
“是。”
待传话的下人退下后,徐夫人对脸色有些白的徐明珠说道:“莫慌,待会去了京兆尹府,你便按照为娘交代你的应对,你要记住,说话时一定要有底气,无论出现何等变故,切不可自乱了阵脚,只要你底气足,便会误导迷惑外人,如此,才会含混过去。”
徐明珠点点头,只是她的脸色依旧苍白。
“你也莫怕,为娘分析过了,当初叶思姝之所以一步错步步错,便是在京兆尹府传讯时,避不露面,只推了丫鬟出面,此举在世人的眼中无异于心虚,而你不同,只要你有底气,接下来,做主的便是我们!”
听闻此话,徐明珠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些许。
徐夫人拍拍她的手,“去吧,记住为娘的话,咬死不认,且要咬死了底气。”
“女儿记住了,娘放心,女儿决计不会让自己走上叶思姝曾经的老路!”
徐明珠目含坚决,一颗慌乱的心,逐渐安稳了下来。
徐夫人见状,欣慰颔首,这才是那个被他们夫妻寄予了厚望的女儿。
……
一甯苑。
叶朝歌醒来时,外头的天色已然有些暗了。
而祁氏,不知何时先一步起身,此时正坐于床头前,满含慈爱的望着她。
“醒了?”
叶朝歌颔首,“娘何时醒的?”
“比你也早不了多少,前厅的事,为娘听说了。”祁氏摸摸女儿的头,“干得好。”
叶朝歌覆上她的手,温情的在她手心蹭了蹭,“娘……”
“好姑娘。”
祁氏反握上女儿的手,握在手心用力的握了握,在眼眶忍不住再度泛红之际,连忙打岔说道:“好了,时辰不早了,该起身了,太子估摸着已然在等你回去了。”
叶朝歌不动,“女儿不想回去了,想留下住几日。”
“说什么傻话呢,按照规矩,新婚一个月内不空房,快起身,为娘喊人进来。”
唯恐自己落下不舍的眼泪,祁氏说罢,便放开女儿,起身招呼人。
她有万千的不舍,只是到底忍着。
从一甯苑去到前厅时,叶辞柏和卫韫已经在了。
母女俩眼眶皆有些红,叶朝歌的情绪明显低落,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
卫韫上前,握上她的手,“莫难过,同在上京,不论是距离将*府还是叶府,都不算远,你只要想见岳母,可随时过来。”
叶朝歌点点头,稍稍得了些安抚。
没多会,晚膳上了桌。
因待会去外吃佛粥,不论是卫韫还是叶朝歌皆用的不多。
将将用过晚膳,长风便来报,京兆尹府那边已经结案了。
最终结果,不出所料,徐明珠咬死不认,在没有实质证据的情况下,只能放人,而佳欣,判前往矿山苦役六年。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故而,倒也不曾太过意外。
“近期,我们便按兵不动,让徐家自行折腾去吧,人人心里自有一杆秤,孰是孰非,自会明了。”说多做多,皆不如任其发展。
叶辞柏赞同颔首,在卫韫阻止他联合武将弹劾徐家后,他也慢慢琢磨出个中来。
说再多做再多,皆有可能会被徐家揪出点错处来,此事他们本就是受害者,倒不如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任由世人自行看。
天色已然全黑,在祁氏依依不舍下,上了车撵。
离开前,叶朝歌想到什么,透过轩窗对叶辞柏说道:“哥哥,若老太太实在念着他,便成全了她的念想吧。”
叶辞柏点点头,“我也正有此意,此事我会安排,届时我派人去东宫寻你。”
“还有外祖,若是外祖来信……”
“我知道,定是第一时间知会你。”在她把话说完之前,叶辞柏如是接过话来,“你呀,操不完的心,这些为兄皆会安排,你便放心吧。”
叶朝歌摸摸嘴角,将到嘴的那句‘有穿心藤的下落也要知会我’咽了回去。
罢了,左右兄长不会忘了她的。
“行了,快走吧。”
车撵逐渐远去,直到见不到影子,叶辞柏对祁氏说道:“娘,我们进去吧。”
祁氏看看高大挺拔的儿子,点点头,一边随着儿子进府,一边说道:“你妹妹出嫁了,接下来便该你了,这两日为娘便会前去学士府,与墨家商议年后你与墨慈的大婚。”
儿女出嫁,如此,她也放心了,接下来,只剩下儿子……
叶辞柏没有多想,嬉笑颜开,“谢谢娘。”
祁氏笑问:“那你可有什么建议?”
“儿子没建议,只求能越快越好好。”
祁氏点头:“好,便听你的。”
的确,越快越好,她的日子不多了。
……
从叶府离开,他们便去了第一楼。
第一楼位处繁华闹市,果然如卫韫所说的那般,今夜人多,哪怕是寒冬腊月,也抵不住众人的热闹心理。
车撵在街头便进不去了,卫韫带着叶朝歌下了车,步行而去。
路上,他提及下午叶朝歌想歪一事。
“为夫虽然食髓知味,但更舍不得太子妃劳累,毕竟,咱们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为夫即便是急,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半刻的。”
叶朝歌登时扭曲了俏脸,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这边,方才松了口气,转而瞪向罪魁,“回去我定要找根针把你这张嘴给缝起来!”
自从成婚以来,不正经的话几乎要成为家常便饭了,每每闹得她手足无措,羞煞不已。
“你不舍得,为夫的嘴若是真缝上了……”说着,卫韫倏然撩起自己的大氅,将叶朝歌整个人包裹进来,然后低下头,迅速的在她唇上亲了下,“缝上便亲不了了。”
大氅下,叶朝歌俏脸通红一片,恼怒低吼:“你疯了,这么多人呢!”
“知道人多,放心吧,有大氅挡着,谁也看不到,你的美,只能为夫一人能看。”
其他人,休想!
大氅放下,叶朝歌做贼般往四周看。
的确,众人看过来的眼神只是透着奇怪,并不见暧昧。
即便如此,想到他大庭广众之下大胆的行径,她便浑身透着不自在,咬牙暗暗威胁:“你最好老实些,你若再闹,再闹……”
“再闹如何?”卫韫笑睨她。
叶朝歌眼珠迅速的转了转,突然计上心头,“你若再闹,你我便分榻而眠。”
看他对那事的热衷,这个威胁,应该能奏效吧?
事实证明,奏效了,且极为奏效。
接下来,卫韫老实了,没敢再闹她。
怕自己真把人给闹火了,自己刚作为夫君还未享受多久的‘权利’被她给收回了。
……
第一楼,还是之前的那个包厢。
虽不抱希望,叶朝歌还是询问了掌柜,乐瑶最近可曾有来过。
“小的已有许久不曾见过郡主了。”掌柜回道。
叶朝歌点点头,道了声我知道了,随即道:“我们来前儿用过晚膳了,送些粥来即可。”
掌柜下去安排去了,卫韫看眼掩不住忧愁的叶朝歌,垂眸,遮去眸中暗光,再度抬头时,已然恢复了常态。
“你若担忧,明日便招乐瑶前去东宫便是,还有你那两位好友。”
明日他便开始恢复朝局事务,有些事堆积了多日,怕是要忙碌一日两日的,正好,让她们过去陪陪她,权当解闷。
而且,宸亲王府那边,他也需要探一探。
那日乐瑶的反应,总归让他不放心。
一切就看,明日乐瑶会不会去到东宫,去了又会说些什么。
卫韫的提议,叶朝歌自不会拒绝。
细细算下来,她已有许久不曾见到她们了,从七星谷回来便是大婚,虽然在大婚前那一日,墨慈曾去叶府探望过她,只是当时时间紧迫,也不曾来得及说几句话。
大婚那日在喜房她又盖着盖头,不曾面见娴儿,也不知她近期过得如何?
还有那日在皇宫,乐瑶的反常和不对劲。
一系列诸多种种,皆是她的牵挂。
说话间,掌柜的将粥送来了。
佛粥又名腊八粥,是由八样谷物熬煮,并非罕见之味。
早膳时,东宫的厨子便熬煮了此粥,说来也已经吃过了,只是卫韫想带她出门来逛一逛,凑一凑这节日的热闹,为了应景。
在第一楼吃过佛粥,二人便离开了。
卫韫带着叶朝歌在热闹的夜里闹市逛了一会,方才回去东宫。
在叶朝歌沐浴间隙,卫韫唤来了南风,让他分别去学士府,安平伯爵府,以及宸亲王府送帖子,邀其三人明日前来东宫小聚。
这一晚,如卫韫先前所言,并没有再折腾叶朝歌。
大婚后头一次,睡了一安稳觉。
次日醒来,旁边已然不见了卫韫的身影。
叶朝歌皱了皱眉。
在她开口之前,刘嬷嬷连忙解释道:“小姐,并非老奴不叫您,是殿下发了话,让您睡到自己醒,不让下人们吵叫。”
昨晚睡前,小姐特地叮嘱过她,若今早儿殿下醒来她未醒,便叫醒她。
她一直记着,只是,殿下不让,她也没法子。
闻言,叶朝歌抓了抓乌发,目露遗憾。
今日是他恢复事务头一日,也是她作为他的妻送他上朝的第一日。
这两日深知自己疲惫到了极限,唯恐起不来,故而嘱了最稳妥的刘嬷嬷叫她。
结果。
“小姐,左右这日子还长着呢,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再说了,殿下此举也是心疼您。”刘嬷嬷怎会不知自家小姐的心意,温声宽慰道。
叶朝歌滞了滞,略有些复杂道:“你这话倒是与他如出一辙。”
起身不久,前头便传了话,卫韫下了朝被宣正帝留在宫里用膳,让她自行用早膳即可。
当即,刘嬷嬷她们摆了膳。
叶朝歌一边用,一边问刘嬷嬷她们在这东宫可还适应,绮歆楼安置上手的如何。
“小姐放心,老奴和红梅红尘皆适应着呢。”
至于这绮歆楼,太子殿下上心,自然不曾受到为难,一应事宜很轻易便拢到了她的手上。
叶朝歌颔首:“如此便好,红梅呢?可是去驿馆了?”
扫了一圈,只见刘嬷嬷和红尘,并不见红梅的影子。
“天不亮便去了。”
“这么早?”
刘嬷嬷回话:“据红梅称,曦琼王自昨日开始,便已为怀慈亲王诊治,需隔几个时辰行一次针。”
那佑怀依赖红梅,若是她不在,承曦定是无法近身。
叶朝歌想到那日在东宫,佑怀熊抱红梅的场景,抿了抿唇,对刘嬷嬷叮嘱道:“红梅终归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且性子单纯,嬷嬷,得空您记得多提点她一二,让她保护好自己。”
刘嬷嬷应下,“小姐放心,老奴省的。”
即便小姐不提,她也会这么做,人心都是肉做的,她与红梅红尘朝夕相处这么久,早已将她们看作自己的孩子。
自己的孩子,自是不能让她吃了亏去。
用过早膳没多久,海总管便来报,墨慈和田娴儿来了,正往绮歆楼而来。
“臣女田娴儿,见过太子妃。”
一见面,田娴儿便屈膝行了一大礼。
叶朝歌见状,抿唇而笑,“就你精怪,这里又没有外人,快莫要闹了。”
田娴儿嬉笑着站起来,随即扑过去,一把抱住叶朝歌,“朝歌,我想死你了。”
叶朝歌拍拍她的后背,“我也想你们,娴儿,最近可好?”
“她好着呢,每日里忙的见不着人。”墨慈在一旁打趣到。
田娴儿从叶朝歌身上退开,红着俏脸嗔怪道:“我再忙也没你这个待嫁女忙啊。”
叶朝歌将田娴儿的羞怯看在眼里,眨了眨眼睛,“这是怎么回事?娴儿忙什么呢?”
“能忙什么,自是忙她的婚事。”在田娴儿开口之前,墨慈如是说道,随即将事情对叶朝歌说了一遍。
好友四人。
叶朝歌和墨慈皆订了,乐瑶年岁最小并不着急,田娴儿的年岁在中间,这婚事却没有着落,田夫人不免有些着急。
便将上京未娶妻的公子世家子整理了一番,为防止李家之事再度重演,亲自招了人上门相看。
“可有中意的?”叶朝歌问。
田娴儿摇摇头,“看了不少,但没有入眼的。”
“莫急,总会有让你入眼的。”
“我倒是不急,可就是母亲,哎呀,你们不知道,若非收了你的帖子,今日怕是还要相看,这般看下去,人还没遇到入眼的,我这眼睛便要先花了。”
对自己的婚事,田娴儿并不着急,左右能嫁出去。
可她娘却不这么想,说什么遇到好的便先定下,否则就没了,拘着她在府上相看,不看还不行,闹得她头都要大了。
“罢了,不说这个了,朝歌,你没给乐瑶递帖子吗?”
她和墨慈来了有一会儿了,却不见乐瑶来。
叶朝歌皱皱眉,“递了的。”
帖子一起递的,只不过,乐瑶……还没有来。
是还没有来,还是不会来,在座的三人,心中隐隐有答案。
“朝歌,有些话或许此时在你大喜日说不大合适,只是我思来想去,实在有些担心乐瑶。”墨慈轻出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之前她的状态便不对劲,只是碍于隐私,她不说也不好多问,自一个多月前在叶府见过她之后,期间便再无见过,上次你哥哥告诉我她生病了,我与娴儿前去王府探望,被拦着不得见,一直到你大婚那日,方才见到她的人,可乐瑶……”
说到此,墨慈面露难色。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这里也没有外人。”叶朝歌说道。
墨慈咬了咬唇,点点头,“也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那日有一瞬间,我竟然在乐瑶的眼睛里看到了绝望,好像她……”
“当时她的状态……”墨慈摇了摇,“我也形容不出来,总之,她的状态很不对劲,让我有种说不出来的不祥预感。”
叶朝歌心头微沉。
墨慈的性子,她自是再了解不过,若是没有根由,她是绝不会多言。
她既然这么说,那么,乐瑶的情形……
只是,为什么?
因为二哥?
应该不只是如此。
直觉告诉她,事情指定没有她想的那般简单。
“我也觉得乐瑶的状态太过异常,当日我还问过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田娴儿回忆起叶朝歌大婚那日的情景,至此记忆犹新。
“她怎么说?”
田娴儿看向墨慈,“乐瑶什么也没说,我还想问,被墨慈给拦住了。”
“当时那么多人在,并非说话的时机,我本来想过后寻个机会问问乐瑶。”墨慈摇摇头,“谁知,不待筵席结束,王妃便派人来接她回去了。”
“朝歌,我们去王府怕是见不到乐瑶,如今你是太子妃,是她的堂嫂,你们见面的机会比我们多,不如你寻个机会,问一问,并非我小题大做,我的感觉真不太对。”
墨慈非无的放矢的性子,她能如此郑重叮嘱,必然情况很严重。
叶朝歌点点头,“这两日我便寻个由头去王府一趟,说实话,前两日在宫里我见过她,只是没有寻到说话的时机,而且,乐瑶当时的状态,的确如你们所说的那般。”
她不在京的这一个月,乐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问题,叶朝歌一直在想,只是想来想去,想到墨慈和田娴儿离开,也不曾想出个所以然来。
对此,她二人也毫无头绪。
虽然她们在上京,但除了之前在叶府的那一回,以及前两日在东宫见过乐瑶之外,其他时候,便是去到王府,也被挡了回来。
“你若见到了乐瑶,派人与我们说一声,也好让我们放心。”
离开前,墨慈如是叮咛道。
叶朝歌颔首,“放心吧,我省得。”
“你也莫要让自己太紧绷了,我和娴儿皆有派人打听穿心藤的下落,有消息便会通知你,你且放宽心。”墨慈又道。
田娴儿在一旁点头附和:“是啊,早前我便求了母亲,姨母那边也有帮忙打听,一定会有消息的。”
祁氏中*一事,田娴儿最初并不知情,还是在叶朝歌离京后的数日,墨慈告知于她,方才知晓。
当即便与田夫人说了,楚家一直念着叶朝歌为楚天寻正名一事,得闻祁氏中*,急需三味罕见药物后,也分别派出了人打听寻找。
叶朝歌不曾想还有这一茬,心下一暖。
“谢谢。”千言万语,不知说什么好,唯有一句,发自肺腑的感谢。
田娴儿摆摆手,“等有了消息你再谢也不迟,好了,我和墨慈先走了,有消息便通知你。”
叶朝歌点点头,“乐瑶那边有了消息,我也会派人通知你们。”
“好。”
送走而了墨慈和田娴儿,叶朝歌回了绮歆楼。
“小姐午膳想吃些什么,老奴去安排。”
叶朝歌捏了捏有些酸胀的额,“嬷嬷看着安排吧,殿下可有说过回来用膳否?”
“还未传话来,估摸着是会回来用的,小姐可是头疼了?”捕捉到叶朝歌捏额的动作,刘嬷嬷顿时紧张了起来。
“没有,不必担心。”叶朝歌心不在焉的摇头。
刘嬷嬷不管她有没有,随便指派了个丫鬟去安排午膳,自己则走到叶朝歌的身后,为她揉捏太阳穴。
叶朝歌失笑,“不用这么紧张,不妨事,只是一些事想不通。”
“可是因为乐瑶郡主?”
“是她。”叶朝歌长出了一口气,“大婚那日,嬷嬷见过乐瑶,你怎么看?”
刘嬷嬷想了想,说道:“墨小姐和田小姐所言,并非夸大,老奴也瞧着不对。”
“那日在宫里呢?”
“一样。”
叶朝歌叹了口气,“乐瑶如此,应当不是因为二哥,只是,为什么呢?”
二哥对乐瑶有影响力,但是绝非能影响到如此。
“可除了因为江少爷,郡主还能为何?”刘嬷嬷疑惑。
“是啊,还能有何会让她如此?”
所以,她想不通。
与此同时,前殿。
卫韫从外回来,并非急着回绮歆楼,而是唤来了海总管,询问乐瑶今日是否来过。
后者摇摇头,“来的只有田小姐和墨小姐,郡主倒是不曾来。”
闻言,卫韫皱了眉。
“王府可有派人来传话?”
……
笑笑说:亲们今天看得过瘾不?第80集在第3条呀,今晚宫里出大事啦,笑笑的心里已经开始难过了,别忘了给笑笑点在看呀!未完·待续明晚10点见长按识别